一

我来到了山顶。

雨后初晴，山间到处是清新的。雨后的阳光是那样得清澈；风在我的身旁舞动，将我的衣服吹得飘飘。

我向前走了几步，前面不远处是悬崖。

忽而，我听到有人呜呜的声音——不像是哭泣，倒像是挣扎。

我四处望了一下，果然见到离崖不远处有一个人被缚在鱼网中。他的眼被蒙上，嘴巴也被堵上了。他在那里挣扎，要逃脱出去。但，他将面临着一个更大的危险。

我突然恨起了那个将他放到这里的人，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呢？我决定去帮他一把。

但是，当我走到那个人身旁时，我却站住了并不想去解救他。因为我觉得我很熟悉他并厌恶他，甚至恨他。

他似乎感受到了有其他的人存在，便停止了挣扎，但嘴里依旧在发出呜呜的声音。我心一软，将堵住他的嘴的东西取出，他的嘴里吐出了大口大口的血。

我感到恶心，忙跳开了。他似乎感觉到了，又挣扎起来并伴着“救我”的声音。

我躲得远远的，看着他挣扎。我不想去帮他，我憎恨他。

我发现他向崖边滚去。伴着一声凄惨的叫声，我看到他摔下了悬崖。

我感到心惊肉跳，我觉得是我害了他。我忙转身下山，但是双腿如灌满了铅，举步维艰，走了好久，才发现走了不到一丈远。

但是我继续朝山下走去。忽然有一只手拍到了我的肩膀上，我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正是刚才那个人。现在的他从网中挣脱了出来，眼上蒙的布条也没有了——我看清了他的脸，没错，就是他，我所憎恨的那个人。

他的眼中似乎迸发着愤怒的火花，直直地向我烧来。我不敢看他，继续往山下走去。

然而我感到他似乎从后面向我扑来，便忙向旁边躲开，果然看到他顺着山路滚了下去。那是一条长而陡的山路。许久，我听到他那凄惨的叫声，我知道他要死了。

我重新走到山顶，并来到崖边，向下看时，一根黑丝带挂在崖边的一棵树上。在其下面不远处一张鱼网挂在树枝上飘着，像那条丝带一样。

我不敢再呆在山顶，向山下跑去并看到了那个人。他还没有死，双眼直盯着我下山的山路。我走到他身旁时，听到他用愤愤的语气叫着我的名字：“谈木人。”随后没有了气息。我知道这次他是彻底的死了。我只觉得天地间出奇的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赶忙下了山。

但总觉得一个幽灵跟在我的后面。

二

早晨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灵魂。在我看清楚它的模样之前，它倏然地消失了。我心里一惊：莫非它追我已经到了家中？

从山上下来之后，我便一直觉得它在跟着我。我走了不知多少弯路才感到似乎将它给甩掉了，没想到还是又碰到了它。

于是我喊道：“已经跟来了，你就出来吧。”

话音刚落，果然见到它出现在我的面前。这回我看清楚了它的模样，竟然是我所厌恶并憎恨的那个人。他开口道：“谈木人，你杀了我！”

我道：“你是来索命的了？可是，我并没有杀你！”我歇了一口气，准备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他说清楚。

但是就是趁着这歇气的空间，他抓住机会对我道：“你没有直接杀我，这我承认。可是你不能否认你杀害了我。当初在山上的时候，你救了我一半，却让我死得更快。我掉下崖后，你因畏惧而逃往山下，可是我并没有死。我从后面追你时其实并无害你之意，而你的脑中却充塞着许多要不得的念头，让我从山路上摔了下去。正是你促使了我的死亡。”

我不服气，道：“你这话是错误的。我们本来就是有仇的，我为何不能杀你？古语且有言：借刀杀人。你为何死后还找我？”

他道：“这么说，你承认你杀了我？”

“这只能是没有帮你忙帮到底，丝毫沾不到杀你与否的问题的边。更何况当时你从后面赶上来，我并不知道你的本意，只是凭感觉本能的一躲。这造成你的死亡是不需要我负任何责任的，你不用每天都跟着我，真正害死你的人其实是那些将你绑到悬崖边的人你，应当去找他们。——莫不是你怕身单力薄，敌不过他们？”

“不是的，只是……”他却说不出话来，之后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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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