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陷入低谷。
所有的积蓄投入一个公司,辛苦半年,刚有起色的时候,和合伙人发生了不可解决的矛盾,惟一的解决办法是退股,损失可以想象。三年的女友恰恰提出分手,分呗。他说,不用挽留,只是心在流血。
众叛亲离,这个词语在他的脑海中左右反复,到后来折磨的他自己麻木。不再问,谁又是他众人中的亲。也许,那人本来就不该爱,不过,纵然是爱了,不管用心与否,至少在一起风雨三年。我对她有情,她真无意。走了也就走了,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明显的自欺欺人。
春节的夜,北京禁放部分取限。天刚黑,三环内就是烟花升腾,每一支骤然升起的时刻都如一根冷箭直射他的心。这烟花本来是别人家的热闹,奈尔何事?不过,分明是烟火不解人情,真切的在眼前,就是要看他的落寞。
如然,如何是好?这凄凉的除夕夜。暗自伤神,一夜无梦,一夜独守。
那时候,他学习上网。
上网与他来说,是一种颓废。这遥远的不着边际的事以前他不屑为之,以为那是空虚人的事。他不空虚,以前一只这样。但是现在,他好像知道了空虚,也要将时间消耗在无边无际的无聊之中。
不过,上网与他来说是另一种无聊加上无奈,一种新生事物勉强为之的无奈。聊天,他不喜欢,甚至申请一个qq都要好半天时间,msn更是不懂了。即使申请了qq,也是常常一个人闪亮着头像,他不知道怎么去加人。知道了也是枉然,他依然,骨子里的冷让他在众叛亲离之后找不到一个诉苦的人,现实之中这样,更别说这虚无的空间了。
好久,对着冷冷的频他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是发呆,但是发呆会毁灭激情的,他想。
于是,他写文章。那种冷的要命的文字,极尽追求一种空灵和不食人间烟火,但是写完之后没有人看,连往杂志报刊发表的力气也没有了。储存在电脑里,久的就要发霉,有时候他自己打开文档,也不相信那些文字就是他自己写的。
恰好可以上网,随手找了几个比较喜欢的网站,复制粘贴,文章发了上去,也不管有没有审核,好像接下来就不是自己的事。
不过,世间冷暖,原不可以预料,这虚无更是与现实背离,慢慢的,他再上网,看到有人留言,大多的都是不痛不痒的臭氧层,除了那个鬼魅的名字,如花一样冷清,如花一样妖媚。他记住:鬼魅罂粟花。
他再上网,有了个牵挂,直奔那人去。似乎,那人在冷冷的冰频之后等他。
那时候,恰巧有点出版社找他。缘由是他将第一部长篇小说粘贴到网上之后,那编辑看到,说唯美,像韩剧一般的唯美。这多少有点无心插柳感觉,写长篇与他来说,是玩,是事业失落之后打发时间的产物。一周八万字,编辑说最好十五万字,于是继续写,继续往网站粘贴。
每篇由她跟贴,每次有着希望。
然后,熟悉。虽然彼此行在自己的路上,一个南,一个北。
但是思恋如雨,四月江南的雨,雨季来了之后,河水漫上沿岸,滋润干裂的河沿。那一季,温柔满天,天天花似海。
其实,一切与爱无关。刚开始。
只是要了qq,天马行空的聊,小心翼翼的,先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包括网站,她是他喜欢一个网站的网管,说些他知道她熟悉的人和事,反正就是这样,有时候无言了,像是要说点正道的话。比如,她说:这一辈子不想结婚。
一种三月的无语。有点惆怅,或者释然。一切,以前已经注定。
或许,爱是一种经历。对于他和她来说,认识之前爱也爱过了,曾经刻骨铭心的过去,给自己纵不是全身伤痕,但是每一次,谁也不能太上忘情。能够全身而退。
除非不爱,爱了总是会有着追忆。
所以,他在电话这一头,沉默半晌。然后笑:其实,这样也好。
那时候,云淡风轻。
从往事醒来的他怅然之外有了期待。期待着她的出现,她的声音。
有时候电话,不管是什么时间,彼此想起来了,就让电话捂热彼此的耳朵。记得,那时候神州行刚刚流行,在这座城市,专门针对异乡人使用的,不用身份证申请。他一直用这个号,方便,只是话费很贵。他每次充值,一百一百的充。反正那时候没有多少紧要的事,就给她电话,直到每次话费打完了为止。
有时候她像是猜到他生活的窘迫。说:我给你打过来呗。
他不解释,就在办公室等她电话。
日子如此,渐渐的有了思恋。虽然明知道没有结果。
于是,他写诗。对与他来说,写诗是一种天才的事,他自己不是天才。但是还是一天一首,直到第九十九首。
然后停。他想起来一个别人的故事:
有个男的极喜欢一个女孩,每日在她的窗下弹琴,女孩像是知道她的心思,对于他的行为,也是喜欢。只是女孩矜持,或者以为是他的一时冲动,于是,更多的是等待。想,如果,他能风雨无阻的坚持一百天,或许会答应。
到九十九天,男孩离去。虽然惆怅,但是心想:爱也许重要,但是男人尊严更是重要。
其实,他那时写诗并没有想到这些。只是喜欢,只要她喜欢,一切就已足够。
原本两个世界的人,他常常这样想。
或许认识的太早,也或许认识的太迟。原本彼此的路,偶尔同行。但终是两条平行的轨迹,没有重逢的理由。
如然。他已知足,在那个时候认识。然后懂得。
却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在南方,过着自己安逸的生活,而他,一直坚守在北方的城市,只为一份不甘心,为了生计拼搏,拼搏。有时候很苦,但是,总没有劝服自己退缩的理由。
有时候,他也想南下。不为别的,只为千里的奔波,今生看她一眼。
但是南方的城市隔着千山万水,或许迷雾会遮挡归途的。他想:万千想象的美好也许见了,彼此生了失落。那不如,这一辈坚守相逢时的美丽。
有时候也吵架,隔着网络,为一些不相干的事。吵过之后,彼此心痛。
到那时节,想想心痛,谁先谁后,已经不重要。千般的允诺,循环里终是不见。何况这网络,多了虚幻。但是彼此,多久之后,自然的想起,那不快的往事也都已过去。
所以三年,断断续续的。也如梦一场,始终不能忘记。在醒来之前,梦无止境。
又是,他在这一座城市。忍受曾经的屈辱,生意渐渐的风生水起。其中的苦与痛他自己知道,从来,未与人言,包括她。只是好多东西放弃了,包括以前的喜好,比如写作。
而一直,彼此,当作了知己。
所以从来,云淡风轻,她在南他在北,彼此过着自己如水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想起该写些东西了,不知道什么缘故,突然在纸上写下:男女对于彼此是一种毒药,特别是当喜欢上爱上之后,这副毒药也就入骨了,若没有关公刮毒疗伤的勇气,那这毒永远去不了。如此,关公能有几个,如不是,浑身病入膏肓,抽去了悲伤,这生命只剩一层皮囊,活着、死着,都是颓唐的一地烂泥。
其实,曾经记挂过。也就足够,此生久矣,思恋足够维持彼此在南北走下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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