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伸长》

半扇门。鸟在什么地方叫，像拔节的青草，清澈的伸长。长到眼前，不用说话。

早上养在杯中的栀子开了。放得太近，简直看得到它的香气。移到窗台，一层一层的静。花放。是这个词。

野菊花开了。原来亦是夏日的花。像一些细索的梦境悄无声息的耸立，我把天变成棕色。就像把很多年的时光揉碎，交叠在一起没有时间顺序。

栀子是婆婆从老房子带来的。她说：墙角开了一大片，没人看。那时，水珠从叶上滚了下来。此日蓄满了水份，仿佛有微醒的甜味。

帮公公把一些什物搬到老房子。回来，光影缓慢的存在。好像不曾变化过，像布谷鸟的叫声，很远很久很静很轻。传过来时，空心菜差点要结出花蕾了。也许明天就有许多白色的喇叭状的花被风斜斜吹着，弯着脑袋，很多的心事般。

老房子长了许多的草，碧绿的，欣长的，水意的。风从池塘上吹过来，沁凉细密。柿子树结出许多绿色的果子，一颗颗藏在叶里，我举着头看。池塘对面的云婆笑，你们回来住吧？我答，会的。

栀子全开齐了，在杯口上密密的挤着。街上的树把空气都染绿了。到处是丰盈且无边的寂静，没有太阳的夏日，原来可以当作一管箫来听。徐徐地把竹音浮出来，行行复行行，是温静的绿玉。

是下午伸长了罢？风又起。好心情。

《初夏十事》

1。窗帘下了一半，上面是牵年花的影子，墨绿的花，秋草黄的叶子，让人诧异的颜色，然而衬着淡青的天，它们就要散出香来了。

2。路过南墙的园子，止不住又蹲下来。它们像种在诗经上。蝴蝶慢慢、慢慢地飞，屏住呼吸，它就要停到我肩头了。

3。马头琴。据传，最早的马头琴，琴干由马骨制成，琴箱蒙以马皮，弦与弓则取自马尾。再听，那些琴声全是病因。

4。早早的洗漱完毕，捧着书翻的哗哗响。仿佛黄昏的梧桐树，偶然抬头，竟然结着一张飘摇的蛛网。向上，向下。空荡荡，像水影中的眼晴。

5。把字句细索的摘在格线纸上，零落的，单淡的越来越长。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某个春天午后收到信，一边走一边拆，路上行人恬淡。

6。早上醒来一下睁开眼睛。下着帘子的房间堆满时间，挤过来，挤过来。闭上眼睛，空无一物。一天一天变黄，像手上的旧照片。不要在照片上笑。天涯两端，月如水，水如天。凉的。

7。推开门买胭脂。进去却是光移停止的中药铺，掌柜捻着疏落的胡须，像身世飘零的书生。在纸上半途而退。胭脂有淡淡的荷香。

8。昨日的栀子变了颜色，却香的更浓烈。“他在梦醒时突然咸到这过分的宁静，还闻到了稠重的浓烈的花香，是槐花的香气。”槐花究竟是怎样的呢？

9。五月。有很多花开，一朵一朵慢慢地开。端午节的香更像记忆。若有若无，当然还像婆婆坐在凳上折麦杆，折一枝念一句：阿弥陀佛。坐在屋里，听了独自笑一笑。艾叶煮出清晰的苦味。从冰箱里取出油桃，又黄又红，放在水里，清凉无比。递一个给婆婆，婆婆停住折麦杆的手笑，软透了没有？风刮在日历纸上，沙沙地响。

10。在她那里看到：执香的手势。想起小时候捉迷藏躲进干草堆，到处都是淡淡的草味，还有很松的阳光味道。现在的风是什么颜色呢？刚停了雨时，它是淡蓝色的吧，还有灰色的清凉味。红狐？嗯，现在的风应当是它。跑起来，寥寥的转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