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走出网吧站在清风里伸展一下腰肢,舒展的遐意似能够一伸手就把漫天的星斗尽揽怀中。思绪在风中随着空流里的微尘荡向浩宇苍穹,40年成一梦;童年的往事却总如飞翔的萤火辉映幻灭废墟上的黑暗。
70年代的黑龙江农村还是处在合作社体制下,我在断奶以后就被送到今天的五常市背荫河镇上的姥爷家。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农村的生活是相当的清苦;加之姥爷是大地主,旧时家中广有良田,日本人,老毛子常到他家去;妈妈就吃过日本人的饼干。所以姥爷是理所当然的地富反坏右分子,常被生产队叫去批斗;常常是晚上5点钟左右,广播里就响了;“一队刘财马上到大队去开会”。姥爷也就无语地站起来走出去,我有时也便就学着广播里的话,但是大舌头吐字不清“一退[队}牛{刘}才,马上到大队去开对[会}”。此时姥爷的脸上就会绽开久违的笑容,把我紧紧地搂怀里用胡子扎着我说:“我的老孩子真聪明”!我就用小手拍打着姥爷的脸说:“你的胡子太扎”·······
由于姥爷的成分问题,在队了是带帽地主,所以要监督改造,就是提着一个蓝子满世界地捡粪积肥。家里生活是可想而知的,妈妈每月让两个哥哥其中的一个送来15元钱和10斤白面;姥姥有时会给我一毛钱让我到街里的供销社去买零嘴吃,那时一毛钱可以买7--8块水果糖或是一个大饼子{烧饼}。这完全可以和现在的孩子吃一顿肯德基抑或是麦当劳相媲美了;记得有一次买了7块水果糖边玩边吃,到了剥了最后一块放到嘴里时;慕然想起应该给姥姥留一块。于是我放弃了玩耍走加跑地回到家里,来到姥姥的面前在嘴里吐出了只剩下半块的糖;大着舌头说;“恼恼{姥姥]我给你留了一块糖”。姥姥放下手里捺着的鞋底,脸上灿烂着笑容,眼里噙着泪花:“我的老孩子知道给姥姥留吃的了,好,好啊”!我懵懂地抱着姥姥的脖子说:“恼恼,你是不是嫌我给你留的糖小了;要不你咋哭了”。姥姥咯咯大笑!笑声里泪水成线地滚落,我懵懵然地楞愕在那里。
有户王姓的邻居家有条大黑狗,叫大黑儿,高大温顺的那种。我常偷些家里的干粮喂他,久了和我成了朋友玩伴;有段日子我没事就去叫它。它便和我在柴禾垛上疯玩,我们都是乐此不疲常常是人躺在柴禾垛上喘;狗在一边伸着舌头喘。一次日已偏西,姥姥找了我很久却找不到,后来站在房东面的柴禾垛边喊:“龙啊!回家吃饭了”。从柴禾垛上站起来浑身是柴草的两个,一个人,一条狗。这件事情的后果是屁股上挨了三巴掌,哭了两分钟。
再后来姥姥常去那个柴禾垛边去叫她龙啊,也常常在那柴禾垛上站起来那两个,一个人,一条狗!······
长到9岁上学时回到父母身边,按着家里的传统该轮到我从平房到背荫河来回跑交通了。俩个哥哥都从交通员的岗位上光荣地退居二线了,平房到背荫河坐火车要一个多小时;那时的车票是1元钱。妈妈却只给两毛钱的汽车票钱,我就想办法把这两毛钱省下来买糖和姥姥一起吃。办法就是逃票,常常是被发现后赶下车来,从这节车厢赶下来,在从别的车厢上去。任务是把城里的白面点心背到乡下;再把乡下的瓜果蔬菜背到城里;基本上是每周一趟。小孩子是贪睡的,所以经常是睡过了站,安家,五常的候车室里我是住过几次的。记得第一次睡过了站时,躺在安家的候车室里,在凉凉的夜风里我流下了无助的眼泪。第二天我坐着安家到背阴河的火车意外地出现在姥爷和姥姥面前掏出糖时;姥姥又一次抱着我哭了。我又一次困惑了:“这糖是在兜里装着的,又没有放到嘴里怎么又哭了”。那一年我10岁!
我就是在背荫河的柴禾垛上和往返于平房和背荫河的火车上经历记忆了我的成长,而每一次成长姥爷姥姥都用他们永远的亲恩给了我生命最庄重的洗礼!可是我永远也无法报答他们的伟大的亲恩,他们已经做古仙去长眠在九三的石刀山上,他们头枕青山脚踏大河看着我和大黑儿满身柴草地站在他们面前;盈笑着注视着他们龙儿的成长!我永远的亲恩啊!九泉之下你们是否可以看到龙儿给你们这些文字,我永远的挚爱!
亲恩那,如果生命可以重生,我留给你那块糖是决不会放到嘴里的!
-全文完-
▷ 进入竹荫散人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