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提起大脑袋,马上就让人想到“傻子”、“缺心眼儿”和“二百五”这样的词汇。我经常听到有人指责做了傻事的人说“你脑袋大呀,你大头啊,你脑袋大得灌水啦”什么的,所以,谁都对这个称呼嫉恶如仇。
可是,在我小的时候,大脑袋却似乎是没有这样丰富的贬义,至少,它可算是中性的词语。
记得我们家前院有个姓吴的男人,他的头真的很大,跟身体不成比例地大,村人叫他吴大脑袋。先是背后叫,后来当面叫他也答应,可见,他知道人们只是说了个事实,所以他并不反感这样的称谓。
这人平时有些懒惰还很另类的,有好事的人竟然给他编了个顺口溜戏谑他:“吴大脑袋,吴大头,人家买车,他买轴,人家高粱打八石,他家的高粱才打一蛋头儿。”这既是对他很讽刺调侃,也是在变相夸他很聪明,懂得现世享受。
我当时经常盯着吴大脑袋的头仔细地看,觉得他的脑袋的确与众不同,是名副其实的大脑袋。
哪知道,有一天,我竟然也被别人叫过大脑袋了。我现在想起来,那是小时侯,生活条件差,没长开造成的,没见非洲难民的孩子都是大脑袋小细脖儿吗?跟我异曲同工。幸亏,后来生活好了,身体的结构也就调整得比例协调了。
我曾对着镜子认真审视过自己,发现,我的确脑袋长得不小,难怪认识我的人都说我脑袋长得大呀。小时候,大人们总是轻轻拍着我的大脑袋亲切地说:“脑袋大,里边的喝多,聪明啊。”我不知道他们说的一点道理都没有,我很喜欢听。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喜欢听奉承的人存在,我又怎么能够例外呢?我甚至把自己脑袋大,当成了骄傲的一个资本,总是希望谁能经常夸奖一下我的大脑袋瓜儿。
上初二时,学校举行作文比赛,我获得了一等奖,学校把我的获奖作文,贴在了教学楼一楼大厅的黑板上,供大家学习和欣赏。
有一次,我好奇地凑过去翻看,却忽然发现,我的署名不知道被谁换成了“贤大脑袋”。换了旁人,见了这样的情况,也许就会大动肝火,可当时,我看了并没有觉得被侮辱,还偷偷得意地笑了。我那是忽然想起来小时候村人对我的夸奖啦。我很自信地认为,这个篡改我名字的人,一定是在用这方法说明我作文写得这样棒,是因为我长了个跟别人不一样的大脑袋。
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自己也未免太感觉良好了,才不禁露出一丝对自己嘲讽的笑来了。
我重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既是寄托一种对过去的怀念,更是感慨时代的变迁,带动很多东西跟着它一起变化的现象的发生。比如,社会进步了,现代化的生产和生活方式随之变化,旧的落后的被淘汰,新的先进的被普遍推广;旧的习俗逐渐被新的进步的风气而取代;很多东西被保存在历史的档案里,如粮票、布票等;也有些词被赋予了新的含义,比如咱的大脑袋。
也就是说,如今说话的时候,要考虑时代变化这个因素带来的一些相应的变化。比如,过去大脑袋不是贬低人,而是有夸奖的意思含在里面,而今天,它已经不是夸奖而是不敬的贬义词了。那么,为了有一个良好的人际关系,在日常交往中,我们则不能看到一个长了象我一样脑袋的人,就高兴地喊人家大脑袋或者大头了。要是这样喊了,肯定你的头,会被人家一拳头揍成了大脑袋,还交往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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