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0六年七月,女儿以优异成绩考取重高。
为了放松一下孩子九年来的疲劳身心,我们全家去旅行。
乘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我们到达旅行第一站沈阳。
刚刚走出站台,丈夫的表弟早等在出口了。
我们刚刚上了表弟的车,他就问,先去哪里玩儿?我跟丈夫异口同声地说,先去老家看看。
丈夫的老家在距离沈阳不远的法库县,虽然这个地方离我们的居住地也不算太遥远,可是,由于各种原因,我跟丈夫结婚十八年了,都还从来没一起回去过,也就是说,他老家的那些七姑八姨,连我都没见过,更不用说我的女儿了。这次,我们去那里,也是了一个心愿吧。
表弟驱车在宽敞的公路上飞也似的前进,走了一会儿,表弟开始打电话,我们能够清楚地听到他跟电话那边人说的每一句话。
他兴奋地说:“我正在回法库的路上走呢,彤彤(我女儿的名字),她爸爸、妈妈、还有她姥姥来了。一会儿我们就到了。”我以为表弟是跟他弟弟通消息,他弟弟我们也是熟悉的,他到我们这里来工作过,我们相处过一段时间。可不一会儿,表弟又接二连三打点话说了同样的话。我很不解,因为跟表弟很熟悉,关系也很亲密,就很随意地问他说:“你不嫌浪费啊,怎么给老弟左一次又一次报信呢?说一次人家还记不住啊。”表弟听了我的责怪,调皮地说:“你怎么拿我当弱智呢?我是跟我妈、大姨、四姨、五姨、六姨分别汇报呢。”我不解地问:“那我怎么听着你是在跟与我们熟悉的人说话呢?你说你告诉她们,她们知道彤彤是谁啊?”表弟说:“嫂子,我妈就不用说了,咱所有的姨和姨夫以及他们的孩子们,没有不知道彤彤的,大家都随时关注着你们。”
我听了表弟这番话,心里一阵颤动,眼睛里有热的东西流出来。
我们跟这些亲人,可以说是素昧平生,我对他们的些许了解都是从丈夫的只言片语中得到,平时,只知道有这些亲戚存在,从来没想过主动跟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联系过,更不要说想念他们某一个了。而他们尽管也没见过我们的面,只见过照片,可是,却对我们如此耳熟能详。这质朴的品格,令我这个有些文化的晚辈汗颜了。
我很后悔这些年来,从来没跟丈夫一起主动联系和关心这些亲人。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掠过了一个村庄、城市和青纱帐,就来到了丈夫的出生地法库县农村,也就是表弟母亲家现在居住的一个村子。表弟的母亲是我丈夫的三姨,平时跟她联系多些,我们就先到她家。
见了从前见过一面的三姨,她就象从前跟我们通电话时一样,又激动得哭了。三姨对我印象好,跟我很亲,刚见了我,就跟我抱一起哭了。我知道她这既是高兴见到我们,也是对刚刚去世的三姨夫的怀念的心情流露。我们就那样静静地抱着,流着眼泪。
表弟说:“高兴才是,看看我那些姨和姨夫全到了,别哭了。”
我们一抬头,七十岁的大姨夫妇,一直到还没有我们年龄的六姨,一起从四周远近不同的村镇来三姨家看望我们来了。尤其是大姨和大姨夫年事已高,还从一百里外顶着酷暑来看我们这晚辈,着实让我们很过意不去。
这些姨们,拽着我女儿的手问这问那,抚摸我丈夫的头说着也老了的慨叹,对着实在的我又说我丈夫的父亲夸我不是虚夸等等。
我更加为我们这么多年来没主动跟他们联系而羞愧了。
我跟丈夫为了平息一下歉疚,把从家乡带来的黑木耳、家乡名酒还有家乡特产驿站马肉干,纷纷搬出来,分别送给他们做见面礼。
后来,我又跟丈夫在表弟引导下,去法库县的商场,又给所有的姨每人买了套衣服。看着他们都高兴地穿在身上,我的心稍微安慰了些。
我们又去农田里的三姨夫墓地去祭奠了一次。表弟在坟前说:“爸,你最喜欢的外甥和我嫂子来看你了。”我的泪如雨,洒在坟前的土地上,听丈夫说,三姨夫性格不好,对谁都很暴烈,可就对他一个人好,怎么看都顺眼,从小到大,提起来,就赞不绝口。想到这些,我替丈夫说:“三姨夫,你要走的时候我们是知道的,可是,我们很自私,为了不影响工作和孩子升学,竟然没来跟您见上最后一面,您就原谅我们吧。”
坟上的草在风中点头,我以为那是三姨夫在原谅我们的过错。
在与这些亲人分手前,我们拍了好多合影儿,我是希望从今后,不要因为我们的不经意而忽略了人间最宝贵的东西啊。
给大姨夫照单人相时,大姨夫说:“给我好好照,等我有那一天时,省得再花钱了。”我心里又是一热,节俭到如此地步的大姨夫,竟能舍得花路费屈尊来看我们,而且还给了我女儿在我们看来很不起眼的一百元钱,现在,我知道这小钱在他眼里该有多大了。
我发现大姨夫很喜欢抽旱烟,我就答应他回来给他寄黑龙江的上等黄烟叶。丈夫嘴上埋怨我喜欢许愿,但我却同时看到了丈夫欣慰的笑。
分手时,我与这些亲人抱成一团,热泪滴落在一起,心也贴紧了。
我深深感到,拥有亲情是如此甜蜜和幸福。
从此,我会好好珍惜这份亲情,不会再让时间和空间阻断隔绝这金不换的浓浓亲情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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