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淡淡岁月北柱

发表于-2003年10月08日 晚上8:45评论-2条

淡淡岁月

作者:林漫森(笔名:北柱)

这是什么世道,自己泡了一年多的莫芳,居然被一个讲师一个月就勾走了。当他得知事情如流言一样真实时,莫芳已经为那狗不啃的讲师洗了一个多月的内裤了。凌天一想到此,心中就充满愤怒。他恨不得自己是颗烈性炸弹,“轰”的一声粉碎这对狗男女。

吃晚饭时,凌天一个人扛了两箱冰冻的啤酒回宿舍,不容商量地说谁不喝谁就是不给面子,我失恋了我最大。结果,哥们都被灌得如一只只装满汽油的油桶,圆鼓鼓的充满火气的味道。凌天把满满一杯酒,就那么咕噜咕噜仰脖灌下去,然后顺手把酒杯往地上一甩,晶莹的玻璃杯很悲壮落在地板上,瞬间便五马分尸体无完肤。

东东喝得紫了脸红了眼,愤愤地说:“我最看不惯那种专耕别人责任田而不去开垦[ch*]女地的人。老土,要不要揍他出出气。”

凌天的外号叫老土,他摆摆手,说算了算了,喝酒喝酒不谈女人。冲哥喝得大汗淋漓,脱光衣裳,蛮肉吓人。他做了几个大猩猩般的健美动作,显示两个臂膀上小老鼠般的肌肉,一声河东狮吼:“女人算什么东西,我生命中最能舍得放弃的就是女人。”这句话大家相信,快餐店的女人他都有兴趣深交几个,周末约会都得精挑细选。

宿舍长亚庆怕我们闹事,把酒杯举起来,说:“女人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二条腿的动物容易找。”话虽然这样说,可总不见他将他那个满脸斑雀的小白菜一脚踹开。

臭蛋诗人小黄对凌天的遭遇显得很得意,他喝着酒叹息着这世界的多变与无情,说这回有伴陪他独身了,凌天恨不得上去踩他的心,割他的肺,拿他的老二去喂鸡。

峰子几杯下肚,如一条虫子蜷曲在床上,嘴里喃喃有词,崂山老道般反复吐着几句话:“女人是老虎,男人是狼。我中午只吃一份菜,剩余的钱去谈恋爱……。”大伙们都笑了,那是苦笑,心里的滋味比酒的滋味还不是滋味。

凌天和冲哥把几只酒瓶拿出阳台,让它们从六楼作自由落体运动。一声声清脆的响声,干脆利索无半点拖泥带水,听起来很是舒服,有种堕落的碎裂的痛快感。宿管科的老头在楼下走廊里,竭斯底里地喊:“谁丢酒瓶,谁丢酒瓶,明天我上报领导。”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只酒瓶就如电光炮在水泥地板上炸开,吓得他不敢吱声了。这又何苦吓他呢?谁不知道他有漏尿症。

虽然是二箱酒,但对这群有着千杯不醉的年轻人来说是不足醉的,他们已习惯把啤酒叫有色饮料,言中之意,即啤酒不算酒,是解渴的饮料罢了。喝完酒后,天色刚晚,正是校园一天最适合浪漫的开始时刻。凌天出了宿舍,点了根劣质香烟,走进傍晚时就飘起的细雨中。他故意用手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如男足国家队教练米卢的那种酷。头发遮住了双眼,他偶尔抬头,让目光穿过眼镜看这个迷茫若梦的世界。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到处情人双双对对,浪漫与骚动弥漫着学院每个角落。他从每一对勾肩搭背的露水鸳鸯身边经过时,总是面不红气不喘目不斜视。他觉得自己是看破爱情的哲者,压根儿不相信这就是爱情,心里还不肖地说,别以为爱情就是这样不顾一切的浪漫,老子我除了生孩子的那种事没有干过外,什么温柔浪漫没有吃饱过,到头还不是一拍两散。

他妈的这是什么世道?有钱人终成眷属。

他吸着烟,吐着污染环境的废气,是酷毕了的那种独行者。可千万别以为他万分难过,嚷着要上吊自杀走上床跳下来粉身碎骨,失恋并不见得会他会吃不下四两米饭。那就错了,加上半碗肥猪肉,照样有胃口吃得滴油不留。

“啊,啊!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里……”他突然觉得表演的欲望焚心燎肺的,就轻轻哼起这首失恋男人都爱唱的歌。懒得去抒情,失去了妞就失去妞,让他妈有诗意的分手见鬼去吧。烟在手中越来越短,他续上一支,把那烟屁股狠狠丢在地上。明明是有地上的积水浸湿了它,可他还要用脚踩上几脚才过瘾,好像是踩在莫芳的肚皮上一样解恨。此时此刻,他想抽几根烟就抽几根,再也不用嚼莫芳送的、如软蛆一样恶心的口香糖,否则她就不让凌天吃她的口水。呸!还嫌你不刷牙哩。

失恋是正常的事情,这没什么,在这有钱就是爷的城市,山盟海誓只是增加异性欲望的甜言蜜语罢了。

可说真的,凌天有点儿难过,不是为那薄情的莫芳,而是为今晚花几十元钱买酒难过,一时的冲动就花了一个星期的伙食费。不过,宿舍有条雷打不断风吹不倒的条约,谁失恋了谁要买酒祝贺。祝贺你又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可以三天不换衣服不用洒便宜的花露水,还可以毫无顾虑去跟食堂的炊姐互抛媚眼,为多得几片肥肉而一声比一声甜地喊大姐姐。幸好凌天近日一直在抽便宜的劣质烟,还能省出几十元钱买酒,不似上次峰子在无米下锅时被女友如吐口水般轻易地抛弃,他只好一边引吭高歌骂着那小妖精,一边去找老乡借钱。他老乡以为峰子又要钱为女友买牛杂、卫生纸、香水、紧身衣,可得知是为失恋而需酒钱时,惊讶得不停竖起大拇指说:“你真洒脱,大大的傻b。”

“过奖了,为自由举杯而已,今晚同乐。”

凌天真为哥们活着的那份洒脱感慨得五体投地,他们会如等待中国男足十强赛的到来那样,耐心而又焦急地等着你失恋,然后搓你二箱酒没商量。

要酒,不要女人!

凌天在校园里转了一圈,然后回到乱得如狗窝一样的宿舍。头发湿湿的,衣服湿湿的,心情也与世界一样湿湿的。

宿舍里没有人,他们大都出去吃女友的口水了。宿舍里开着荧光灯,瞎白的像食堂里蒸熟的鱼眼。天花板上的蚊子如一个个阳痿的男人,萎缩地伏着,只有到夜深人静才会“唔唔”哼几声,倒有点像三级片里那些无力驰骋女人万里草原而发出的绝望声。蜂子从屠宰场拾回来的牛骨头,发出幽蓝冷滑的光,使宿舍的阴气大增。只有那只生了锈的吉他和一只松木做的脸谱挂在墙上,才显得出居住者的品味有一定的高雅性。

宿舍长推开门进来,和凌天打了个招呼,又得从电话向他那笑得如猫叫的女友报告行踪了。

不久,电话的这边和那边都是情意缠绵,骚动不止,令人反胃呕吐不止直想自挂东南枝,是男人都受不了。东东每次都恨不得把电话给砸了,嘴里不停叽哩咕噜着,说宿舍长你应该树立男人的雄风,不能被女人迷得如此无骨。他们都不明白,宿舍长为什么那么痴情那个前后左右看都如一截树墩的女人。还整天陪她去吃二块钱的快餐,陪她去图书馆与肥婆吵架。说真的,宿舍长这种潘安见了都抱腕说不如的俊哥儿,不说王菲张曼玉这些遥远的姑娘,至少也要校花才配得上。峰子不知多少次语重心长地叫宿长甩掉她算了,他说愿意介绍她的老乡为代价。

宿舍长的女友来过他们的宿舍,次数也不少,那模样确实谁也不敢恭维,平胸粗腰大屁股,最可恶的常淑女般抿嘴露出虎牙一笑,故作可爱状。那简值是恶心至极,十个男人见了她,至少有九个会把她作足球踢到西伯利亚,免得损害东方女性的完美形象。她第一次来宿舍时,冲哥就借口走了,实在是不忍心再看一眼。东东也悄悄溜出去,到隔离宿舍看电视,欣赏唐僧勾引观音姐姐的故事。唉!这又有什么可说的呢,是女人都有男人泡,这是从盘古开天劈地以来就恒古不变的道理。

凌天无心去听宿舍长在电话里聊些什么,他睡在床上抽烟,发呆,满腹心事,那样子好像想不通许多人和事。小黄去路灯下写诗还没有回来,否则可以和这个内心浪漫、行动保守的自恋狂讨论一下爱情是什么。为什么自己牵了一年多的马子,竟转眼就被人搂在怀里,被那讲师捏着鼻子幸福地叫她小丫头,而莫芳便会如一条软滑的水蛇把男人缠得紧紧,感受零距离肌肤磨擦带来的美妙感觉。她懂得如何用ru*房、舌头、双手,甚至无比肉麻的语言去激起男人原始的兽性,让男人幸福地叫哼哼。

小黄常骂凌天笨,说为什么不生米煮成熟饭,不先上车再买票,开着的嫩花你不折,他妈的什么年代了,谁还对谁负责,谁还为谁守贞,上床永远比写诗实在。

凌天说自己是爷们,不是乱发情的畜生,是留情不留种的爷们,你懂不懂?

留种?那你懂不懂避孕套有什么作用,小黄反问。

宿舍长还在开二人电话会议,凌天在床上听窗外的细细的风雨声,床头那串风铃叮叮当当地响。烟灰断落在地上。那墙上的牛头空洞的眼孔注视着他,似乎在笑他是性无能者。凌天突然莫名其妙想把它给咂了,连同那把吉它和脸谱,可他懒得起床动手。

凌天在昏昏沉沉中,听到宿舍长说声我先走了,他就关门出去了。宿舍里又留下蚊子一样孤单的他,不用说,宿舍长准是去陪他最是裂嘴一笑的小白菜,共吃充满抹布味的宵夜。峰子做梦愿意自己能如宿舍长一样,有机会到女生宿舍陪女友吃宵夜为女友提开水、洗被子蚊帐内衣臭鞋臭袜,以表现作为男人最为阴柔天生情种的一面。

贱!这样的贱男人,提着鸟枪也难找。

凌天依旧半死在床上,感慨着宿舍长这对城市绝恋,三年多了,大伙都奇怪他们为什么还不分手,好像决心过一辈子似的。凌天无聊得吐起了烟圈,心里不停咒骂莫芳跟那讲师接吻时咬破嘴唇啃断牙筋。她怎么能这样无情无义呢?难道自己不够帅,不够勇猛刚强?凌天并不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不就是那讲师暂时比自己多几张人民币吗?钱、钱、钱,钱是什么东西。冲哥常说衡量一个男人最好的标准,一是看他有多少钱,二是看他做多大的官,再者就是看他睡了多少女人。从这角度来看,钱和女人有点是东西,使得城市的男人们都夹着公文包睁着大眼四处寻觅,那架势跟自己在乡下夹条麻袋偷红薯差不多,一样的俗!一样的贪婪,永不知足。

那讲师算不上有钱,不就是有部二手摩托车,有台从旧货市场买回的电脑,再加上有部关机远比开机多的手机。这些算什么,到自己买彩票中了500万时,用钱就把你们砸个稀烂。凌天想自己有一天能把几百万带到莫芳面前,一扎一扎清脆响亮甩到她的脸上,让纸币如漫天飞动的彩蝶,让她知道怎么样才叫有钱。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一天的到来有点遥远,不知到了那么一天时,她和那讲师在一起恶心出来的娃会不会已经能打酱油了。

“有钱还怕没有女人,开部劳士莱斯到街上转一圈,拉开车门想叫哪个女郎上车就叫那个,不亮的不要,肯定装不完。”每次谈到女人难找时,小黄总是不厌其烦地摆出自己的高见。他所说的很是有现实道理,可那叫爱情吗?那样得来的女人值得爱怜吗?凌天此时怀疑了。

没有莫芳这见钱眼开的女人,凌天没有多少难过,又不是自己死皮赖脸主动去追她,这一点那头老黄牛可以作证。他清楚记得那是个寒风刺骨的一天,她勾引自己到郊外的一处草地上,然后如蛇一样用双手缠住自己的脖子,自己差点喘不过气来,并且她一遍又一遍梦呓般自我陶醉地说:“凌天,我爱你,我爱你,抱紧我,抱紧我,好冷好冷。”正好那时,旁边有头老黄牛在吃草,它可能是听到莫芳的表白,就抬头吃惊地望着他们,目光茫然,嚼草的嘴似乎在说:“没有吧,居然是母的追公的,太不正常了,我们牛界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然后,它如教堂里不同意他们恋爱的神父,抗议般“哞哞”叫了二声。

凌天瞪了它一眼,它也定定与他对视,更不满凌天对它的不信任:“看什么看,别以为我不懂琴声就不懂爱情,哇错塞!”

……

正当凌天陷入在丑陋的爱情回忆中时,峰子回来了,他推开门,学着推销员的口气说;“要不要内裤球衣钢笔袜子?”

“有没有女人?来一条。”凌天问。

“女人呀,有,街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女人,来一支烟。”他坐落在凌天的床沿,又来蹭他的烟。凌天掏了一支给他,让他自己点火。

“被甩的滋味不好受吧,第一次都是有点那个的,以后像我被甩多了就习惯了。”凌天嘘嘘地吐着烟,算是作无声的回答。“不是你的错,是她错过了你这样优秀的男人。”峰子为了一支烟的盛情,不停给凌天说些安慰的话,然后去取下墙上那把破吉它,叮丁冬冬折磨起凌天的耳膜。

“你不让我摇滚,可是我是男人;你不让我接吻,可是我是男人……”他的声音比公鸭的叫声好听不到那里去。

唉!也难怪他,他的心情其实也是不好的。他肯定又在想他的旧情人了。

峰子的旧情人叫小鱼儿,是很可爱可怜可亲的那种,浑身透着书卷味的古典女子。峰子在追小鱼儿时,是用老一套恋爱大法:“大胆,大胆,再大胆,小鱼儿就钻进怀里了。”为了达到目的,他赤luo裸在电话里挑逗,说什么我前世是拾垃圾的,拾去拾来居然拾到宝,你知道那宝是什么吗?那就是你呀——我的小鱼儿。他还问小鱼儿,说如我这样优秀的男孩你不爱,将来郎心另有所属时,你可别后悔啊!

大家在旁边听得全身起鸡皮疙瘩,欲吐不能,而那小鱼儿在电话别一头如刚下完蛋的小母鸡般咯咯直笑,说峰子你去死吧,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老牛想吃嫩草,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吧。

小鱼儿最后还是投入了别人的怀送进别人的抱,峰子白搭上几餐小炒却连小鱼儿的手也没有牵上,这使他感到有点失败。于是,他就跑到旧货市场买了一把旧吉它,说音乐最能使人好了伤疤忘了痛。从此,他整日叮叮冬冬给宿舍留下一串串不均匀的虚线,那些符号撞击耳膜,让睡着的人感到床板在铁轨上运行。冲哥和东东多次想夺过它,然后跑到六楼,让它如一片树叶飘到地面,咚的一声寿终正寝。

过了一二个星期,峰子以为自己的吉它水平可以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弹一曲便能让女生陶醉得不知东西南北。

“我的吉它只能在宿舍给你们免费表演,到外面献技,那么多女生叫签名挺烦的啊!。”峰子吹牛从来是不要脸的,说真的,如果冬天没有煤气打火锅的话,我第一意念会选择他的吉它来烧烧。什么世界第一,胡同冠军,我宁愿去听小黄公鸭嗓子在厕所里的即兴表演,也不想听峰子乱弹琴。

峰子弹吉它的水平很一般,可他洗碗的那份殷勤与高超技术,确实是众所周知的,也让好些女孩心仪不止。你可别说,现任女友阿丽就是冲他这一个长处而屈身于他的呀。真是一技在手,勾女不愁。据说,峰子和阿丽第一次约会时,阿敏很温柔地问峰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吗?”

“那还用说,当然是我的吉它弹得好。”

峰子以为女孩都喜欢有品味的男生。谁知阿丽听了,一嗔否定:“傻瓜才会爱听吉它,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勤洗碗。今后我跟了你,我不用洗碗,双手不擦护肤霜也能保持光滑。好样的,你还要学洗衣做饭哟!”说完便“啵”的一声在峰子的脸上响亮吻了一下,吻得他呆若木鸡。

在阿丽的精心调教下,峰子把厨房十八般武艺学得样样精通。他说毕业找不到工作,就作老婆的火头工。听说有个假日,他和阿丽在外租了房子同居,做了二个多月的厨爷,把阿丽养得白白胖胖的直骂人:“峰子,你做的饭菜怎么这样好吃的呀!”

爱情让可爱的峰子滚到厨房去了。

吉它还是响,并且响得更乱更令人头昏。峰子摇头摆脑手舞足蹈,给最难听的歌喉赋予最杂乱的思想。凌天在床上只能祈求上帝:愿世界一片宁静,愿峰子的吉它断了弦。

凌天说峰子你别弹了,这半包烟归你。

峰子说我不是烟蛆,吸烟有害健康,烟我不要,你出电话卡,让我给阿丽打个电话,保证不弹了。

凌天说他妈的你小子真滑头,你谈恋爱我付钱,没门。

那好,你就拿半包烟来算了。他怕半包烟也没门了。

峰子点燃根烟,移张椅子坐在凌天前面,问道:“喂,老土,今天上课时我问你的那个女生是谁?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凌天睁开半闭着的眼,扫视了他一眼,说:“我说过不告诉你,你小子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不怕阿丽吃醋。不过看在你这么猴急的份上,一份二块钱的快餐行不行,如果行我就告诉你。”

“快餐就快餐,说。”

当凌天说她叫柳柔时,峰子惊得差点儿跳起来,连连说不会吧不会吧,那不是追东东的那个妞。东东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这么漂亮的也不要,反而对那粉嘟嘟的娇娇感兴趣,是不是贪图胖女人的手感好,笨蛋!

凌天弹了一下烟灰,附声说是呀,人家还是局长的千金呢!人家主动请他吃饭他还拒绝,我们怎么没有这个福气。

峰子又吐了一口烟,说萝卜青菜各人所在地爱,可我怎么也不明白他的目光会那么没有品味,是人都看得出柳柔比娇娇强百倍。

“哗,你们在说我什么?”东东突然出现在门口,如娃娃鱼般乱叫。

“我们说市场上的花萝卜降价了,很多人在抢购。”峰子那份幽默感,是周星驰那种大牌级的。

东东可能听不清峰子说什么,他已经坐在电话前,嘀嘀嘟嘟给娇娇打电话了。娇娇此时根本不要宿舍,正在图书馆看书,东东又不是不知道。可他自从那晚在她宿舍门口向她表白遭到拒绝后,他就天天打电话到她宿舍,说让她感觉到在找她,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开不了的心门。

“又在自作多情了。”峰子趁东东在和娇娇宿舍的女孩说话时,在他背后低声说。凌天忍不住笑出声来,却没有说什么。

“你们说什么?欠揍是不是?”东东装出一副穷凶极恶习的样子,让凌天想起动物园那头被激怒的黑熊。东东学着食堂的肥婆在骂街:“你们别看我被拒绝,可我有勇气将爱情进行到她走进结婚的礼堂。她说她有男朋友,我压根儿不信,你们想如果她真的有男朋友,能跟我那么亲密吗?能明目张胆叫我给她搬东西,又请我吃螺丝粉吗?不可能的,她现在在考验我,我得小心。”

凌天和峰子继续吸着劣质的烟,并故意抽得响声很大,以示对东东的鬼话不在意。他就那副德性,总是想有一日娇娇会主动找他出去在草地上干恶心的事。

东东真是贱得可以,有时在细雨飘起的深夜,独自一个人来到曾和娇娇来过的草地,抽几根烟,听过路司机下车小便的声音,然后回去就写出一首跟垃圾一样臭的诗。再笨就是在他的电脑上写了一首首比志摩兄的情诗还凄美的爱情独白,却从不敢叫娇娇去看,还说等他成为作家以后找机会来发表,她能明白自己爱她有多深多真。真是不可药救的心理满足者,只要掏钱请得动娇娇叫饭,他都会觉得今晚的星星比月亮耀眼;如果碰上下雨天,他能在一米开外为她撑伞,他肯定会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一回到宿舍,他又是请大伙抽烟,又是帮大伙擦皮鞋,冲哥和小黄在桶里积压了三天的脏衣服也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说他高兴。

峰子常骂东东是个没有家伙的东西,连女人的手都不敢拉一拉,还算个男吗?太监还会揩宫女的油。

小黄的话更是经典伦绝,他说怕什么,人生苦短,几十年后我们都是白骨一堆、蚁蝼的美食,所有的荣辱与爱恨都化为云烟,所以,年轻人该爱就爱该恨就恨,别他妈的婆婆妈妈,能牵手绝不只接吻,能上床绝对不只要拥抱。

冲哥说泡妞如抽烟,想抽就抽,过把瘾就扔。

东东见凌天和峰子顾着抽烟而不搭话,自觉有点没趣,就掏了根烟抽了起来。他很解恨般猛吸几口,大大吐了一口浓烟,也把一声叹息吐了出来:“唉,早知那晚不拿那二瓶啤酒就好了……”有关这二瓶啤酒故事的开场白,大伙们都早以听腻了。

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却认为是他可能就这事让他与一段天长地久的爱擦肩而过。

事情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娇娇为了报答东东帮她搬宿舍,掏了腰包请他吃宵夜,并送两瓶酒让东东拿回去喝。在归去时,娇娇坚决要送东东回来,他也坚决要送回去,她却撒娇说你不让我送你回去我就不回去。当时娇娇一袭长裙,在淡淡的月光下,摆动着被小黄用水桶来形容的腰肢,风情万种。那一刻,东东心里真的烧了一把火,有千万条毛毛虫的爬行,他几次冲动得想上前把娇娇拥入怀中,狠狠亲个够。

可偏偏他的手中拿着二瓶啤酒,没意识到酒可扔在地上,这样他也装作很浪漫地站在原地对着娇娇傻笑,白白失去了可进一步发展的机会。为此,峰子不止一次骂他猪头三八神经病,说你前世是个被酒淹死的,想喝酒跟我说一声,我卖内裤也能喝上几两二锅头,连两瓶啤酒都舍不得丢。

东东真的好后悔,常说要是将来娇娇不能成为他洗衣做饭生孩子的婆娘,他定会后悔到愿吃豆腐脱落牙,洗澡在浴缸淹死。

真是可爱的痴情者,可惜娇娇柔最后还是跟她的老情人死灰复燃,这让东东无话事说。

正当凌天、东东和峰子在抽着闷烟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峰子有气无力地抓起电话,说:“喂,你好,这是309宿舍,请问你找那位帅哥?”

凌天和东东都忍不住“嘿嘿”笑了几声。

峰子也随即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汉奸般的笑声,并听到“他妈的,峰子。”

“他妈的,我杀了你,有种就别回来。”

“你嚣张,有本事你现在过来打我呗。”电话那边是得意的笑声。

“算你现在狠,看看明天你刷牙能找到头没有。”

“嘿嘿,我不跟你说那么多,今晚不用为我留门了,我不回去。”

“又泡到哪个快餐店的,在哪里开房,信不信明天学工处处长找你谈话。你家里那黄脸婆胸前背后各插一把菜刀,跟你来个鱼死网破。”

“你老木的,我在投影厅看甲a,你以为我干什么。”

“甲a也看,真是没品味,滚,去死吧。”

“滚。”

峰子啪的一声放下电话,吸了一口烟。

大家都清楚这样的电话肯定是冲哥打回来的,他夜不归宿已成为家常便饭了。他说他是属于猫科类的动物,白天睡得不知天昏地暗,大家上午放学回来他还在蜷曲大睡。他说梦中自有乾坤,枕头一睡灵感自然来。因此,同学们都称他为“睡仙”,而他夜里的精力却是出奇的充沛。

冲哥有二大爱好,一是看足球;二是与无知少女进行情感勾通,他还大言不惭说是填补少女空虚的情怀。

冲哥有一个原配女友在他的县城里工作,正是山高皇帝远的地理优势,使得他可以在这灯红酒绿的大城市如此放肆情感生活。与他有纠缠的女孩谁也数不清,每隔一二个星期都有陌生而漂亮的面孔出现在宿舍,得意地介绍这是他多少任女朋友。

这小子真的有几分女人缘,靠着几分长相,能有诸多机会与少女在一切可能的条件下干一下男女间偶尔为之的事情,使那些少女在香汗淋漓颤抖不止性福无限中一夜之间成为少妇。

不知今晚,冲哥又会在哪儿干些男女间偶尔为之的事情。

大学毕业后,凌天宁作这个城市的饿死鬼,不作它乡饱死客,立志在这城市创出一片天地,爱与不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活着才是目前第一要义。

东东终没能与娇娇双宿双飞,到一家名气很大的新闻媒体作了一名编辑。事隔半年,他与有个对他心仪已久的小师妹奇遇网上,干柴烈火,红唇烈焰,造就一对痴情男女。听说他已去帮丈母娘洗菜刷锅拖地板了,陪泰山大人喝茶下棋谈股票了,生活甚为少年得意,暗自庆幸当年没有对娇娇下狠手。

峰子发誓五年挣五十万,当同学纷纷往有编制的单位里钻时,他选择了一家外企。几经风霜,以他出色经营人生之道,几个月下来,便坐上主管的位置,可畏是金子终会发光,前途无量。他还与阿丽共患难、共命运,感情蒸蒸日上,已在同学中成为美谈。

诗人小黄诗梦破碎,远投他乡作了一名光荣的武警战士。这小子可够狠,在毕业前把同系一个大姐级的女生搞定,黄昏恋情,天地动容。那时候,他工作已定,就天天带着女友四处happy,争分夺秒地浪漫,整天是粘在一起。他说要把四年浪费的时光,用一个月来补偿。导师们都大跌眼镜,说你这书呆子不发情则已,一发情比谁都狠,如狼似虎呀。

冲哥最后还是从那里来回到那里去,在家乡县城的银行系统工作。财大气粗,夜夜歌舞升平,酒肉人生,身边美女如云,直叫真蒂人生,快哉快哉!

故事一天天变成遥远的往事,淡淡岁月,只有风依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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亿十二点评:

淡淡岁月,岁月淡淡,走来你和我!

文章评论共[2]个
了无痕-评论

此番游戏人生,自视为潇洒其实误己误人
  【北柱 回复】:你不明白,那是一段很真实的岁月,敢爱敢恨的中文系学生的生活。不知你是不是从大学校门走出来的,我写这文章,是很真实总结我们大学所走过的情感之路。我们爱得很真实,也很执着,可也有着无奈与烦恼。 [2003-10-11 10:59:31]at:2003年10月10日 中午2:54

五月-评论

想起我临出校门前那段青黄不接、前瞻后顾两茫茫的日子。at:2003年11月11日 早上9: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