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上高中时,有一篇英语课文<最后一篇叶子>,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文中有两个生活窘迫的女孩,合住在一个出租屋里。近日天气转冷,其中一个女孩子却一病不起,且病情越来越重。每日她听着连绵不断的秋雨,看着窗外那棵老树枝头的黄叶,一片、二片、三片、四片、五片、六片、七片。她们的邻居是一位画了一辈子画,然而依然名不成功不就的老画家,他贫苦渡日,显得十分落迫。
第二天,风更大,雨更冷,淅淅沥沥如谁的哭诉。“一片、二片、三片……”她在心里默数着叶子。昨天还有七片,今天突然那三片却不知道飘落到了什么地方?人生的凄凉漫上心头。
近来读到一篇关于萧红的文章,文章充满对逝者无限的哀怨与同情,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望着窗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夏雨,仿佛那雨就是萧红,率真,固执而任性。
合卷而思,心里竟然有了隐隐的痛楚。
对于爱情,我不知道当初因逃婚离家出走的她,具有了何等的勇气和胆量,能做出如今社会倘不多见的私奔壮举,想必也是一位女侠之人。
先不说是萧军领她走上文学之路,然而当生命中的这第二个男人,经常对她的身体施暴,她为了顾及颜面找了借口后,他竟然还能当众揭穿:真不要脸!明明是我昨天喝醉酒时打的,还说什么不小心碰伤?这时候才女的脸面何在?自尊心何以忍受?这容忍的背后有怎样的无奈,没有人花功夫细心去揣摩,人们只会对表象以自推他人而做出些自认为唯一正确的结论,才女的悲哀来自这个男人从没有把她置于平等地位的态度。难怪有人说:在"二萧"的关系中,萧红是个"被保护的孩子、管家、以及什么都做的杂工",她做了多年萧军的"佣人、姘妇、密友以及出气包",对此外界的声音她不是没有听到,她也长了一双灵敏度很高的耳朵,所以说她要么装聋,要么故意置若罔闻。是水是火她心甘情愿地跳入,不问伤害。
“我没有家,/连家乡都没有,/更失去朋友,/只有一个他。”这是萧红的诗,从她对这个男人爱情的表白来看,她似乎一直生活在自己的想像中,一个理想的爱情世界,只可惜是单方面的相思。这种结论从晚年萧军对当初萧红在日本给他的来信内容的不屑,“如此琐碎小事也值得一提!”中可以得到佐证。值到晚年,这个男人还是不能理解萧红当初的落寞与寂寥,那隐藏在字里行间细节叙述的柔情,还有羞涩背后对一个男人爱的祈求。
当第三个男人端木蕻良出现时,这是她的又一根救命稻草。两人的结合,一些朋友颇多异议,惋惜,谴责和冷淡。他们质问萧红"你不能一个人独立的生活吗?"萧红的"孤立"与日俱增,她愤愤不平的表示:"我是不管朋友们有什么意见的,我不能为朋友的理想方式去生活------我自己有自己的方式!"这样,友情也离她而去了。
每次怀孕都使她陷入极其尴尬的处境:她跟萧军在一起时,肚子里怀着那个负心男人的孩子;她和端木结婚时,却怀着萧军的孩子,这种割裂状态折磨着她,但也没能阻止她在泥淖里越陷越深的速度。端木蕻良同第二个男人一样,也会在人多的场合对她指责、嘲笑。关天文字,关于其它,就是没有给她一丝真正的男人对女人的怜惜。这位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却有着写作天才的女性,命运悲凉。1942年1月22日死在香港时,她生命中的两个男人都不在身边。
对于文学,萧红堪称才女;但对于生活,她却手足无措,不能自顾,总想借助别人的翅膀庇护,但得到的却总是少的可怜。细想一下,谁能称得上她那最后一片叶子呢?唯特值得我们尊敬的先生——鲁迅,在写作道路上对她的引导和推荐,在经济上对她无私的援助,在其它方面给她的保护,一切的一切都让萧红如看到雨后的阳光,温暖无比。所以她才会整日赖在先生家,许先生只好陪她有一打没一打地说着些反反复复的琐碎事,而不能及时照顾先生的虚弱身体,这一点许先生在先生去后的一篇文章中略有微词。其实,对于许先生当初的眼神,细小的动作,一直把目光和耳朵有意无意地伸向楼上,想必萧红是应该能注意得到的啊!有时候人的麻木不仁,并非对周围细节的不敏感,只是她觉得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季节里,再没有可去的地方,再没有比这更温暖的去处,所以她可以对一些眼神装出视而不见。
只可惜这光阴太短。先生的逝去,让她又一次成为被抛弃的孩子,迷失在自己想像的空间,找不到回家的路。
当新的一天降临,风雨过后,那片最后的叶子依然挂在墙上,女孩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绝路逢生的笑容,她生命的花儿重新开放!
然而对于萧红,这个倔强的女子来说,她为了心中理想的爱情,抛家而去,远离友情,祈求来的爱情终不能尝到果实的甜蜜。直到离开这个让她既爱又恨的男人,这个让她恐惧又无奈的世界时,她也没能找到那片为她摇曳的最后一片叶子。
想了再想,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其实女人的命运大多在她出生后,已由她的性格决定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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