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月夜,淡淡的晕月笼一层蒙蒙的黑云,墨蓝的夜空里隐隐的暗泛着微光。
我和鸡蛋就在那校园的岔路口值周,防止晚上有人溜出校园到那城里的网吧熬夜奋战。
学校坐落在汉江河畔的伏牛山上,四周高耸的楼房象巨兽口中的利齿吞噬着夜的寂静,中间偌大的操场空荡荡如无底的黑洞,坟墓样的空落,只有那一丝幽咽的风声里夹些嗦嗦的枯枝摇摆的响音,从耳畔寂寞的刮过!
我们就在学校的围墙下站着,看着那沸沸如水的人流都向寝室里涌去,教室里的灯也都渐渐熄了。我和鸡蛋就开始叫骂,什么烂学校,值什么周,人家都钻到被卧里大做美梦了,我们还在这瑟抖的像只火鸡,真tmd是活受罪!骂够了我们就胡乱的扯淡起来。
这学校有些邪门,鸡蛋就跟我讲这学校每年都要死一两个学生,有上吊的,有割碗的,还有服毒的,不过就是还没出现过跳楼的。这些我也都有所耳闻。我就想这真有点邪门,要不怎么死的几乎全是女的。鸡蛋就说女人都是妖精,活着娇媚无比,死了也做厉鬼与你纠缠不清。我就恐慌的很,我就想,得了,明天就和那些妖精们划清界限,免得到时候邪气缠身,不得自救。
不知不觉校园里的人已经快走完了,只有一两个教室的灯还在忽闪忽闪的亮着,我看着鸡蛋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些暗红,我就说不要说那些无聊的东西,免得睡觉都做恶梦,鸡蛋就嘿嘿的笑,直笑的我心里发毛。我就想鸡蛋着家伙鬼怪的很,跟他说话迟早要栽的,于是就扭转了脸,去看那暗夜里看不清的风景。
可是就在我刚转过头的一刹那,我呆住了,我看到不远处的围墙下的阴影里有一个晃动的黑桩,我想我是眼花了吧,刚才的时候都没有,怎的现在又多出了一个黑桩呢?那是操场边上护栏的影子吧,不可能的,护栏是固定的,不可能动,肯定是个人,我想,我就喊两声,可黑桩还是晃动不止。我忽然想到鸡蛋讲的那些邪事,我心里就升起一丝凉意,我一个人夜里走路都要哼些不成调的曲子,有时候一个人走在长长的走廊里听到自己那扑嗒扑嗒的脚步声就觉得有人跟在我的后面,心里就害怕的要命,更何况是黑夜里突然看见一个黑桩呢?我就想,我是撞鬼了,我就伸手去拉鸡蛋的手,我想赶紧逃吧,要不我们也得做鬼了!
我伸手去拉鸡蛋的手,一拉没拉着,再拉还没拉着,我就觉得不对劲,一转身就不见鸡蛋的影子了,我忽然觉得自己象被扔进了乱坟冈里,四周除了阴森的寒气外,还有一阵忽强忽弱的鬼泣似的声音。昏黄的灯光孤凄的亮着,我看到了自己的脸,那是一张扭曲变形的没有一点颜色的白纸,麻绳样的拉长,扭曲,变细最后崩断,我看到班驳的围墙上爬满了蚯蚓样的虫子,黑压压的蠕动,忽然有东西在我的肩上响了一下,我就觉得僵死的神经突然之间断裂,粉碎,然后就是那颗冰凉的心从口腔里忽地蹦出来,血淋淋的,地上就有小河流过,红色的小河一会就成了黑色,我尖叫着猛地冲逃,就听啪的一声,我撞到什么了?我来不及想,就听到鸡蛋大声叫骂的声音,你丫的疯了吗,拍一下你的肩膀都要把人给撞死啊!
我即刻停下,就见鸡蛋被我撞的在地上躺成一只乌龟,我从口腔里蹦出来的心又溜进了肚里,我也骂道,你家伙跑哪里去了,吓死人了,我撞见鬼了!
鸡蛋就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我上上茅厕,撞什么鬼呢你?!我赶紧指了那黑桩给鸡蛋看,那晃动的黑桩就又静止不动了。
墙根的枯树在风里呼啦呼啦的响着,鸡蛋看着黑桩,我看着鸡蛋,鸡蛋的脸就一点一点的变黑,最后变成一团漂浮模糊的黑云,忽然我听到一声音像来自地狱般的诡异:“救——命——,救——命——呀”我看到一辆红色的大卡车在我的前方奔驰,就在进入改装厂门口时,对面忽地又迎上一辆同样的卡车,那卡车的遮风镜上挂着一颗人头,血还在向下滴着。我就听见喀嚓喀嚓的声音,两辆卡车相撞了,那头骨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又沉闷,“救——命——,救——命——呀!”那诡异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的哭调又飘忽起来,我就看到一个浑身殷红的没有脑袋的人从车轮下钻出来,颤颤悠悠地向我走来,那涌着鲜血的脖子里“救——命,救——命——呀!”的声音还在不停的飘出来!
我“啊”的一声尖叫,就见鸡蛋的面孔在我的面前又忽地变的清晰了,他就黑着脸,压着嗓子对我说,见鬼了,真的见鬼了!说着指了那黑桩后面的改装厂门口说,记得吗?就在那有个人被车给撞死了,是两辆红色的卡车相撞,那人就夹在中间,脑浆迸了一地,那路面上的血迹现在还有污痕呢!
我浑身瑟抖着,我感到我身上的肉在一块块地往下掉,鸡蛋讲的不是我刚才看见的情景吗?我撞鬼了,真的撞鬼了!
鸡蛋看着我,我觉得他的眼睛在暗红的灯光下发着幽蓝的光芒,他说,别怕,我想我们遇到夜叉了!
夜叉?夜里索命的野鬼孤魂!鸡蛋抓着我的手,我感觉不到一点的温暖,只有一股冰冷刺骨的凉意在我的身体里蛇样的乱蹿。走,我们去看看那夜叉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听到鸡蛋说话的声音,我感到那声音就是黑夜里颤动的云块,似乎从天上掉下来,一块一块的搁在我的心上,我的心就不再跳动了。
我跟在鸡蛋的身后,每向前挪进一步,我的心就缩小一点,我就感到我们又向地狱进了步。忽然,鸡蛋停住了,我看到浑身的衣服都在微微的耸动,脸上的肌肉一块块绷得快要断裂了,咚咚的声音象是黑暗中雪亮的刺刀,格外的让人震撼,鸡蛋就猛地转身向回跑去,我一下子就爬在了地上,然后再爬起狗样的追回去!
鸡蛋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粒一滴一滴的掉下来,夜叉,真正的夜叉!我看到他那无形的手在掐我的脖子,我快窒息了!鸡蛋急促的话语,让我感到死神的降临!
快逃啊!我叫着,鸡蛋就说不行,夜叉可是千年少见呀!我怎么可以轻易的放弃呢?今天就是拼了命,也要看着这夜叉的真面目!鸡蛋说着,我就看到他那幽蓝的眼睛就变得黯然乌黑,好似一双空洞,里面的阴森,恐惧,诡异变幻不定,腮帮子高高的鼓起,山梁样的弓着,双腿就打直了,僵尸样的向那黑桩移去。
我闭了眼睛,心也不再跳了,死人样的拽住鸡蛋的衣衫直挺挺地向前跟去。黑的夜里,风蛇样的溜过,扑嗒扑嗒的脚步声就像霹雳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动过来,幢幢的黑影在我眼前,潮水样的漫过。突然,一切都没有了,没有了声音,没有了黑影,也没有了知觉。我想,地狱到了,我的生命也就此结束了吧!
我睁开眼,眼就着魔了一般,再也合不上了,我看到鸡蛋死人样的立着,一动也不动,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金黄金黄的,我终于看清眼前的夜叉,他那长长的头发火焰样的撕裂开去,尖尖的下巴直吊到地上,像在地上倒立的针锥,那月亮样的眼睛里喷吐着鲜红鲜红的泥水,嘴巴就长在鼻头上,长长的獠牙象魔剑一样的闪着阴森的杀气,身子和腿都被艳红的长袍遮住,看不清,只见那长袍不断的翻涌着,血样的咕噜咕噜的涌动,就像大鸟振动的翅膀!
我呆住了,这是什么东西呀,就在这一瞬间,我看见夜叉长袍忽地裂开,里面的肠子蛇样的向我飞来,还有无数透明的爪子箭一样的飚飞。我尖叫着连滚带爬的飞逃,魂灵就离开了我的躯体!
鬼呀!鬼呀!!僵立的鸡蛋惨叫着,鸭子样的蹦着。
md,什么值周的,老娘我站这里管你们鸟事,你们tmd犯戒啊!
我和鸡蛋屁滚尿流地跑着,一转头就见一妇女张牙舞爪的向我们扑来!
夜叉!夜叉!好恐怖的一个母夜叉!我和鸡蛋惨嚎着,就兔子样的向寝室蹿去了!
本文已被编辑[西西弗斯]于2007-6-14 16:14:26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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