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恰当的时候,出现恰当的人和事,是最幸福不过的事。我们常常有这样的经历,你正想着某个人,他便来了。你正需要指引,导师到了。答案就在一瞬间,一句话,一个手势,一本书,一个人。就是这样,简单得让你吃惊。而之前的到来和拥有,统统不算数。你需要,你渴求,你意识到的那一刻,才是开始。
杜拉斯就是这样来到我生活里的。
说不清迷茫什么。总之是一团糟。表面看来波澜不惊,日子死水一般。上班,下班,看书,上网。真的很一般。很普通。无所谓幸福不幸福。总之是在过生命的减法,倒计时而已。偶尔喝一点酒,颓废地醉一醉,醒了照样百无聊赖。
你百无聊赖?没有人相信我的话。看你看你,疯疯癫癫到处跑着玩,还写文章,你百无聊赖?
啊啊,叫人百口难辩啊。荒凉在内,谁人看得出,你又肯叫谁人进去来着?
杜拉斯来了,这个荒诞不经的女人,一下子击中了我。杜拉斯在事业的最高峰身边没有一个人,想想啊,没有一个人,对那个情人不断的女人而言,这意味着什么?她为什么把自己封闭起来,在她孤独的诺弗勒城堡?
那是她用电影《抵挡太平洋的堤坝》的版权购置的一套房子,在美丽的巴黎近郊。也是第一套真正意义上的属于她自己的家。没有别人,任何一个人,完全靠她自己的力量。这是她的梦想之一,拥有一套真正属于自己的大房子。她果然拥有了,把别人都统统赶了出去——她的脾气太坏。
坏脾气也能成就人。比如杜拉斯,坏脾气就是她独一无二的风格和魅力。她的情人和粉丝都因此更加崇拜她。最后的小情人凯恩干脆称她为女皇,自称奴隶。他正是这么做的。伺候她十六年,到死。
坏脾气的杜拉斯一眼看中她的房子,居高临下,幽静,树木葱茏。“我当场买下了它,当场付了钱,而且是现款。”她亲自装修她的城堡,把它变成了自己的天堂。然后,“买房子导致了疯狂的写作。它好像是火山爆发。我想这房子起了很大作用。”她的情人给她种了满院的玫瑰,她说:“玫瑰继续在蔓延,这会儿共有九万朵玫瑰,简直要把我给杀了。”干枯的玫瑰不许扔掉,放在一只广口大花坛里,几十年的历史了,色泽依然。杜拉斯说得好:“虽然干枯,仍是玫瑰。”
杜拉斯在这个房子里,孤独地生活了约十年,完成了她最美的“沉沦三部曲”(三本小说,三部电影)。她说,“我现在才明白在房子里呆上十年,独自一人,是什么滋味。那是为了写书……我明白了在写作时我是一个远离一切的孤独之人。”从来沸腾如火的杜拉斯,骨子里原来也是孤独的。“写作,那是我生命中唯一存在事,它让我的生命充满乐趣。……写作也就是不说话,就是沉默,就是无声的吼叫。”这就对了。不然,杜拉斯怎么称之为杜拉斯?
从杜拉斯,找到了对孤独的共鸣。和颓废。杜拉斯酗酒,这不能向她学,杜拉斯是不能模仿的。但她总是有理,狂妄得有理,放荡得有理,颓废得有理。谁给了她权力?
没有人。她自己从来就是主人。密特朗总统也不在话下。于是所有的诽谤都退潮。不得不退潮。卷土重来,还得退潮。这就是杜拉斯的力量。她不可战胜,不可一世。
你能不能不可一世?
为什么自己把沉重的枷锁套在自己脖颈上,然后再可怜兮兮地求救?
女人总是有太多的顾虑。她们太看重生活表层的东西,关注那些细微的疼痛。女人总是绕着生活哲学的边缘走,转来转去迷失了方向。女人,很少有这样的女人,勇于建设自己的理念。她们依赖。从骨子里渴望的,始终是别人的肯定。
主啊,救赎我的灵魂吧。赐给我纯美的自由和爱情吧。可你心疼的时候,无助的时候,主来了不曾?
没人给你力量。力量这东西是最虚无的,有和无在一念之间。
有时候真的需要杜拉斯。比如现在。比如你这个优柔的女人。你就是放开双脚去追,也追不上的,你不是杜拉斯,永远不是。但不妨杜拉斯一下。
好吧,试试看。从今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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