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森林岛会战
李老头儿没有忙着下车,他通过窗户已看见了外甥女刘娟和她的老公龚国辉了。三人会面后,急忙赶公共汽车到中关村,又打的赶回住处,吃完面条,各自歇息。
李老头儿躺在书房的沙发床上,回忆起三个月前,即2006年11月28日离开河南新乡时情景。中午参加了张风琴老师女儿的婚庆宴,下午正好有车去驻马店,来不及与大家辞别,就动身了,车过郑州,接到小蒋、小李的电话,说是请他吃晚饭给他送行。第二天还接到行政人事部小骆的电话,问他为什么没有领车,那可是刘总专门为他安排的,今天从刘总处拿火车票,又是那么地匆忙。唉!奔波命。奔波命,善人缘,他为自己能在外面跑,多识好些人而自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色曚眬。李老头儿悄声起床,洗漱完毕,换上一身运动服外出跑步。晨练,他坚持有44年了,时间倒退到1963年,他刚上初中,担任班干部是体育委员,兼任学校里的体育干事,曾组织过冬季象征性长跑活动,将每天跑步的距离累计起来,看谁先跑到首都北京。他身先士卒,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跑步。他所在的班级响应最积极,给他印象最深的同学有侯建中、陈星存、余忠清、周运福等。周运福,个头不高,每天几乎和他同时进入操场,撤出操场的时间往往比他还晚。陈星存曾感叹:“女娃子的耐力比男娃子强。”
谁先跑到北京的不记得了,反正不是李老头儿,他那时体质弱,早晨起床时,必得猛咳一阵子,才能得以喘息穿衣服,但经过一个冬天的跑步,他的咳嗽病不治而愈,于是他更加热爱体育活动了,乒乓球、篮球、板球、羽毛球、跳高、跳远、跳绳、跳橡皮筋、踢踺子、体操、举重、投掷、丢沙包、太极、长拳、爬山、游泳,什么都练。文化大革命期间,有人组织徒步串联,他参加了;1969年在北京进修时,他早上不乘公汽,而是跟在车后面跑着去上班;1975年部队在陕西施工时,他每天坚持跑一万米,晚上还有一场篮球赛;1987年在随州市城区防汛指挥部值班,连续35天坚守岗位,没有因身体不适而出差错;1996年,他与几位老专家参入四川省云阳县的移民工程,白天爬山勘察测量,夜间伏案绘图计算,每天的休息时间不足5个小时,硬是在半个月内完成了按常规至少得半年时间才能完成的工作量。这些都得益于他长期坚持体育锻炼,现在已是习惯成自然。
跑步归来,孩子们已起床了。刘娟闻铃响给打开房门:“大舅,您穿这身衣服,蛮精神的。”
“嗯,穿着舒服就行。”
“大舅,早上吃什么?我下去买点油条?”小龚也迎了上来。
“不用了,昨晚的面条没有吃完,热着吃了罢,多放点水,昨天的太干了。”
“大舅,第一次来……”,小龚还想坚持。
“一家人,客气什么?这样吧,还是让刘娟做饭,你上网帮我查查,到天津去,在哪个长途汽车站买票好。”
吃完饭,三人一起下楼,各自上公汽,分手。
李老头儿上的是108次bus,付了1·50元的车票钱,将车票和钱包放回裤子后面的口袋内。手机的短消息铃声响了,他掏出一看,是刘娟发来的:“祝大舅一路顺风!下次再来玩。”他回复:“代问小龚的爸爸妈妈好。”
长途汽车走高速,很快就到了天津。李老头儿又转乘上了到宝坻的班车,车起动之后,他给宝坻项目行政部的吕经理发了个短消息:“我已从天津出发,大约下午四点钟到宝坻。”
车晚点20分钟,等他赶到宝坻时,天上飘洒着毛毛细雨,身边的手机又没有电了,他去长途汽车站门口处的公用电话亭,给吕经理打了个电话,便在亭的挑檐下躲雨和等候。不一会儿功夫,小车到了,两个小伙子下车帮他把行李箱提上了车。
“李工,在新安呆过?”吕经理等车启动,向李老头儿问到。
“前期,测量。吕经理是从新安过来的?”
“是呵,新安条件刚好,又把我调到这儿来了。”
“吕经理是个能干人,那里需要那里搬嘛。”
“什么能干,命苦呵。”
“吕姐,我们先去接谢姐吧?”一个高挑俊男问道。
“对,顺便看看被褥做好了没有。”
“还有那个李工要的绘图纸。”
“好!正好这个李工也来了,看看还需要什么,别耽误工作呀。”
等他们赶回项目部,天已黑定。饭虽早用过,但厨房给他们留着热饭热菜哩。大家分头坐定,便狼吞虎咽起来。
“老李来了,一路上辛苦了!”
“呵!潼修,听说你在这儿,专门看你来了。”
“好哇!先吃先吃,吃完了再聊。”
“好,好,住哪?”
“隔壁。”
吃完饭,李老头儿来到了李潼修的房间。
“早盼着你来,我把工作给你交待交待。”
“不忙,不忙,你先把情况介绍介绍。”
“现在主要测地形图。”
“手头有些什么资料?”
“刘总给了几个gps点数据,在这,给你。”
“你先收着,跟实地校核过吗?”
“我校核过,没错,明天你再看看。”
“不用了,工作进行到什么程度?”
“我又布设了一些图根点,刚搞完。”
“不容易!一个人?”
“有个小申帮忙,现场情况,他比我还清楚。”
“其它还有什么?”
“这还有一张老地形图。”
“怎么没有比例?也没有坐标方格网。”
“这是尹工留下的,跟现场实际已经对不上了。”
“尹工?哪里的?人现在在哪里?”
“总部的,现在回广州了。”
“还来吗?”
“不会来了,要不然不会调我过来。搞的我在家春节都没有过好。”
“辛苦,辛苦!把资料先借我看看,你休息吧。”
李老头儿出了李潼修的房间,钻进办公室。办公室很简陋,东西摆放也很随意,见有四台电脑,他心中踏实了,可以立即上手了。
“吕经理,哪台电脑装有cad?”
“我也不清楚,那边的一台是尹工用过的,你看装没装?”
开机,启动,进入桌面。李老头儿依次点击“开始”、“程序”:“有,有,还是高版本的2007,好,好!”
李老头儿将从李潼修处借到的资料输进电脑,绘成一幅《控制点和图根点图》,发现整块区域像一把倒置的五四手枪,枪口朝东,枪管笔直、硬挺,很美,枪柄朝北,末端呈三角形,到最北端几乎是个尖角。这是一把不太好把握的枪。
绘完图,李老头儿退出cad准备关机,却见大家仍在忙碌,便重新定下心来,点击“开始”、“搜索”,在“所有文件和文件夹”栏内输入一个“尹”,敲击了一下回车键。电脑很快找到了尹工的文件夹,李老头儿打开它,见里面已有一幅图,忙打开细看。原来尹工已将抢柄处的地形图测定,心中又是一喜,工作量少了许多。尹工的图由一些小圆圈围成了一个封闭多边形。凭经验,他猜想这些小圆圈应是地籍的界址点。这样,工作范围便框定了,免得花冤枉力气了。
“李工一来就忙呀?休息休息呗。”
“是刘总哇,不累。”
“住的地方安排没有?”
“安排好了。嗳!刘总,你看这是不是我们的土地边界线?”
“好像是,我那里有一张土地局给的光盘。”
“是嘛!太好了!给我看看。”
“可以,就一张,别丢了哇。”
“我拷在电脑中,就还您。”
李老头儿起身跟刘总取回光盘,拷入电脑后,又将光盘还给刘总:“我来核实一下尹工的图,能用的话,就省点儿劲。”
“对,尽量快点儿,设计院等着要地形图。那个李工也等着你来。”
“没问题,我们俩很熟了,业务配合上不成问题。”
“另外有个保安给你们帮忙。”
“有仪器吗?”
“刚买了部水准仪,尹工的全站仪也在这儿。”
“有全站仪?有数据线没有?”
“数据线?”
“就是全站仪与电脑通讯用的连接线。”
“不清楚,明天问问李工吧。”
“好吧。”
“早点儿休息吧。今天坐车够累的。”
“不累,心中无数,也睡不着呀。”
李老头儿将刘总光盘中的数据与尹工图中的数据仔细核对,竟没有丁点儿差错,不由对这位没有见面的尹工充满了好感。
第二天,三人便开始了紧张的测图工作,不用分工,各人自然地进入角色。李老头儿带着草图纸,边选着地形特征点,边勾画着现状地形,小申一边在李老头儿选定的点上立棱镜,一边用对讲机报着坎高、水深等等数据及地形点的特征,李潼修边复述申所报的数据边操作着全站仪。紧张、有序,效率极高。周围寒冷的空气似乎被他们的工作热情融化了,不大一会儿,小申身上出了汗,他脱下军大衣,跟着李老头儿紧跑。这个李老头儿,也真是的,不知怎么回事,一干起活来,精神头儿是那样的好,跑起点来,连年青小伙子都追不上,说出话来,就像在军队里发命令一样,又简单又明了,不容你反驳,你也没有必要反驳,因为非得那样做不可。虽然是刚刚组合的小组,他们的默契却是到了极致,很快完成了一个测站上的工作,时间离中午饭尚早。
“告诉李工,上午就干到这儿,收工。”
“好的。”小申一边回应着,一边用对讲机告诉李潼修收仪器。
“小申,别忘了大衣,你过去帮李工扛脚架。”
“好的。”
李老头儿将手中的草图与周围的地形又对照了一下,便赶去与大家汇合:“李工,冷不冷?”
“穿着大衣,还好。”
“受累了。”
“快点儿干好,早点儿完活,我好赶去成都呀。”
“是呵,等天气暖和,四川那边树叶都长出来了,测绘通视条件就差了。”
“老李呀!可给你说好了,帮你测完图,我就走。”
“急什么呀?把这边搞好了,我跟你到成都玩玩。”
“那好哇!王军、王磊都在那边。”
“资料员小杜呢?”
“杜小红哇,辞职了,不干了。”
“张立荣了?”
“也辞职了。”
“怎么,都不干了?”
“香江干活太累,年青人干不长。”
“倒也是,现在年青人比较现实。”
拉着家常,他们已经回到住地。住地是一个前不搭村后不搭店的孤零零建筑,据说原来是一个大酒店。大门朝西,宽约4米,进得大门,有一个院落,约七八十平方米,只能停两辆小汽车。左右两旁是房舍,左手是宿舍和饭堂,右手是办公室。他们回到办公室,收好仪器,李老头儿从李潼修手中要过野外观测记录本,钻进电脑,绘图去了。
“李工,吃饭了。”小申在催促。
“好,谢谢!我马上过来。”
“来,这边坐。”
“矩总!来了。”
“怎么样?有什么困难?”
“有李工前段时间的辛苦,现在只剩下摘桃子了。”
“那好,什么时候能完?设计院等着图呢。”
“5天吧,最多一个星期。差不多吧,李工?”
“差不多。早点儿完活,我好早点儿动身。”
“那好,你们俩将工作交待清楚,李工就可以走了。”
下午,他们配合更默契了,测完了80多个地形点,比上午提高了一倍。第二天,也就是李老头儿到工地的第三天,他们竟完成了200多个地形点,照这个速度,再有两天,稳稳搞定。大家心中充满喜悦和成就感。可是天公不作美,胜利在望,天津入冬来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却不期而至,天空飘飘洒洒落下粉团,作为元霄节的礼物,整整下了一天。漫天皆白,分不清道路和田野,更分不清池塘和坑洼。年轻人,尤其是南方出生的年轻人,高兴、赞叹,不顾严寒踏雪、照像,咧着大嘴,伸直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做出“v”字形,尽情地彰显着活力与喜悦。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雪停了,温度急剧下降,土火炉已经烧得不能再烧,但在室内操作电脑的手,一会儿就给冻僵了。李老头儿在电脑前坐不长,就得起身练一套太极拳以使身上恢复热气。
温度太低,出不了门,李潼修有些着急:“刘总,买几双水靴吧,要不然,干不了活。”
“行,叫行政部去办。小申,统计一下两个李工的鞋码。”
“小申也需要,抓紧干,雪一化,就下不去人了。”李老头儿补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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