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驴游天津之二,北上的列车ljshhbsz

发表于-2007年06月12日 上午10:20评论-1条

北上的列车

春节期间的火车票确实不好买,李老头儿一路托人,几经周折辗转到了河南新乡。他的计划中,在新乡要办的事比较多,给刘总拜年,看望一块儿工作近两年的同事们,拜望教自己陈氏太极拳的张风琴老师,看望拳友们;还有替李建霞找新豫太极服的王书梅做几套太极服。他赶到新乡的时间已是正月十一的早上6:10分,一下长途汽车,他马不停蹄,一项项地实施着计划,当他实施完最后一件事时,已是8:45分,而刘总帮他买的火车票是9:50开,但这会儿,他还没有出新豫太极服的厂部。王书梅听说,忙推出摩托车,二人顶着寒风,急向新乡市光彩大市场驰去,李老头儿跳下车,连感谢都来不及,闪身进楼,不见刘总,忙掏出手机,“刘总,我是李金山,你在哪里?”

“我在外面吃早饭,昨天晚上怎么没有过来?”

“长途汽车在郑州停下了,只好赶今天早上的头班车。”

“吃饭没有?”

“不饿,我还是先赶往火车站吧。”

“不忙,我给你安排个车。”

“不用麻烦了,坐公共汽车来得及。”

“那好吧,我马上就到。”

将手机放回到套中,李老头儿上二楼,与同事们打了个招面,就匆匆下楼,拎起行李箱,赶紧出门,只见刘总正走过来,忙迎上去,“刘总,给你拜年!”

“好!好!过年好!车票给你。”

“谢谢!多少钱?”

“送你的,车票实在不好买,先到北京吧,那边的车就多了。”

“不好意思,给你捎了点儿家乡特产,放你办公桌上了。”

“我又不吃零食。”

“给大家伙儿分享吧。”

“我送你上火车。”

“不用,不用。我东西不多,到地方后,我再给你打电话。”

“那好,祝你一路顺风!”

这是一趟临时加开的郑州至北京西站的列车,车箱内收拾的干干净净,座位也还舒适,人人都有座,列车员的服务也很到位。李老头儿给在北京的外甥女刘娟发了短消息,外甥女也回了,说是今天正好下班早,晚上到西客站接他。

同座有2位女士,邻座有1位厨师,其中一位女士非常健谈,而这位厨师非但是手艺高超而且不保守,他们的谈话,一路上都没有停止过。李老头儿时而听一二句,时而闭目养神,随着车的颤动,他的思绪也顺着南北延伸的铁轨铺开。

这条路线不就是自己当年当兵时走过的路线吗?时间倒回到1968年,也是春节刚过,自己怀揣一颗喜悦的心,坐上运载新兵的列车,那是一种叫做“闷罐子”的车,实际上就是带顶盖的货车,这种车什么都装过,装过猪,装过牛,说不准还装过犯人。李老头儿那会儿刚满十八岁,应该叫小李头儿才对。因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原因,部队两年没有招新兵了,所以在1968年恢复招兵时,报名的人特别的多。当然,各人当兵有各自的理由,小李头儿当时的理由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实现自己行千里路的志向。在参加体检时,他遇到了一个熟人,张守智,老父亲的徒弟。对这个张哥哥,小李头儿是很佩服的,跟父亲学徒时就显示出过人的聪明,外出当过几年兵,回地方后改行从政,现在是街道上的武装干事,这会儿正协助招兵的体检工作。张守智一见到小李头儿,劈头盖脸一句话摔了过来:“你怎么来了?回去,回去!”并随手将他的体检表收走了。这令小李头儿非常生气,想自己平时跟他很亲热的,哥哥长,哥哥短的,可他怎么这样对待自己呀?回到家,他饭也不吃,一屁股坐在了门后头。老父亲下班回来了,见状,忙问:“金山,怎么了?”

“都怪张哥哥,把我的体检表收了。”

“没事,没事。吃了饭,我去找他。”

记得当年的闷罐车在武汉江岸停过,江岸有个兵站,兵站的红烧肉挺香的。闷罐车是晚上到的郑州,下车后走了个把钟头才到营房,当晚吃的是大米饭,还有鸡蛋汤,可是第二天中午就有了二米饭,所谓二米饭,就是将大米和小米放在一起煮。这二米饭,闻起来香,可一进入口中,小米满嘴窜,难入咽喉。在郑州住的时间不长,他们便和老兵,这时他们已经“一帮一,一对红”了,一块儿又坐上了闷罐车,经北京丰台直奔张家口。

“涮羊肉,家中做不了。”

“那为什么?我在家中用骨头慢慢煨出汤来,我家中的人都爱吃的。”

“各人的口味不一样,但最终不及东来顺的老汤锅出味,而且那羊肉是市场上买不到的。”

“羊肉?那里的好?”

“内蒙古乌兰察布盟。”

乌兰察布盟,部队在张家口下了火车,就是换乘汽车去了这块地方。师部设在乌兰察布盟的首府,集宁市,团部设在化德县,营部安在二道沟,连部扎在卧龙岗。部队刚到新驻地,小李头儿担任毛泽东思想宣传员,满街上刷“三忠于,四无限”的大标语,很快小有名气,被调到营部,干起了测量员。搞测量,有技术含量,又爬山涉水满山跑,非常对小李头儿的脾气,他干劲大极了,上山测量时抢着背这背那,下山后给老兵们端茶递水。每天早起,打扫庭院,给大家的脸盆装满洗脸水,晚上则缠着老兵问东问西。很快他成为了技术骨干。当兵的第二年被送往北京进修。接受进修的厂家是北京市仪器仪表修理厂,厂址在西城区阜内大街293号,厂区不大,厂房古香古色,环境安静宜人。小李头儿被分配给一个叫做李永山的师傅当徒弟,二人年龄相近,名字之中又有两个字相同,很快熟悉起来。徒弟求学心切,师傅要求严格,徒弟学习认真,师傅教得细致,时间不长,小李头儿就可以给师傅打打下手,干点儿活了。实践出真知,小李头儿进步飞快,光阴也飞快流逝,他春天到的北京,冬天就返回部队了。别看学习紧张,小李头儿在北京进修期间,但凡能跑的地方,像天安门、故宫、中山公园、什刹海、十三陵、长城、香山……,他都去过了。他还利用星期天排长队,购得一袋子毛主[xi]像章,近上百枚,大的、小的、圆的、方的、铜的、铝的、搪瓷的……,这像章,在当年可是最受欢迎的,回到部队,他自己一个也没有留下,全部送给战友了。

小李头儿归队不久,部队又开拔了,闷罐车一下子拉到到四川广元县,听说是去三堆区。因为要过一条江,部队的行动在江边慢了下来,无数的机械、车辆,渡船只有一条,每次只能渡过四辆车(机械),小李头儿和战友们溜到江边,和当地小孩聊起了家常。

“幺娃了,这是啥子地方嘛?”他们学着川腔。

“白龙江。”

“白龙江撒,有龙没得?”

“没得龙,有鱼撒。”

“幺娃子,你看我好大了?”

“三十五吧,那个样子黑。”

“啥子?35岁了哇!”

这个四川幺娃子对小李头儿年龄的判断,引得大家捧腹大笑,小李头儿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哇!真的?”

“真的。你不想想,水煮鱼片完全是泡在油里面的,那么一大碗油,价格已经远远超出38元,还有鱼片、佐料、加工费等,商家不亏死了?”

“回收的油,又端出来给别的客人用,不是太缺德了,太不卫生了吗?”

“回收的油,是要加工处理的,煮沸后也就算消毒了。不过总归是别人用过的东西,所以,我请客从不点水煮鱼片。”

“不过,那个水煮鱼片确实很好吃,鱼片有韧劲,口感很好。”

“鱼片先用开水出个水,就有韧劲了。”

部队在三堆区修战备公路,只不过呆了半年时间,小李头儿他们又到了陕西洋县,与大部队会合了。

洋县是汉中盆地的边沿县,气候宜人,物产丰富,特别是夏日的西瓜,红瓤黑籽,皮薄脆绿,砂瓤爽口,好吃的很哩。转眼到了1971年,小李头儿当兵已三年多了,是个超期服役的老兵了,一块儿当兵的,复员的,自然是回随州了,没有走的,也都回家乡看望过双亲了。他的父亲和母亲也希望他回家一趟。

他向连队打了探亲报告,连部批准后报到了营部,但营长没有批。老兵毕竟与新兵不同,小李头儿想到了团部的副参谋长,操正民,安徽人,是个热心肠,因为打篮球而认识,官又比营长大。他找到操,请求帮忙,操一口答应。但没有想到,四天过去了,探亲的报告仍然没有批下来。

“我找操参谋长。”

“稍等。”

“小李呀!你的事,我问了,有点问题,暂时走不了。”

“那怎么办呀?”

“不要急哇!我再想想办法。”

又过了三天,操将小李头儿唤到办公室,“听说你在北京学过修理仪器?”

“是,学了一年。”

“那好,团里有三台仪器,由你送到北京去修,修好之后再拿回来,你知道的,施工等着用。利用修仪器的时间间隙,你可以回家一趟,不过车费要自己掏。”

“行,没问题。”

阔别二年的师傅见到了,分别三年的父母也探望了,小李头儿带着修好的仪器回部队交差,接见他的是工程股的梁股长。

“小李呀,听说你技术不错。”

“不行,不行。”

“技术是不错,可是有时候说话不太注意吧?”

“说话不注意?嗯,是有点儿,想到那里就说到那里。”

“说话不注意,影响团结哟。”

“影响团结?我和大家的团结好着哩。”

“说说看,和你们营长是不是有矛盾?”

“营长,王营长?没有哇!”

“好吧,今后注意。”

“是,那我回去了。”

“不忙,先喝口水。听说你想复员?”

“是的,当兵都三年了,已经超期了。”

“是共[chan*]党员吗?”

“是,刚入的党。”

“共[chan*]党员要服从党的需要,明白吗?”

“明白,那是肯定的。”

“那我告诉你,目前三营测绘班缺人,李营长也认识你,明天去三营报道。”

“是!”

就这样,小李头儿到了三营,一干就是两年。1973年师测绘排成立,他被调去担任教官,排职技术员。

师部设在汉中大学院内,院落规划有序,文化底蕴十足,明亮宽敞的教室,精致漂亮的草坪。更叫小李头儿高兴的是,院内有个游泳池,还有陕南地区最大的图书馆。在夏季,他每晚会在游泳池中泡很长,起码三个小时以上,练习各种游泳姿势。当教官,闲散时间比较多,而图书馆里的藏书也多,他什么都看,中国的四大名著、外国的四大名著、鲁迅全集、反杜林论、黑虎拳、往日的期刊和报纸,当然看的最多的是测量学方面的书。干了五年多的测量,实践经验可谓丰富,知道怎么干,可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去干,书真是好,把你不懂的讲得明明白白,透透彻彻。有意思的是,书中讲得如此清楚,可学员们却看不懂,但经他一讲,大家就全明白了。所以,大家把他的备课提纲借去相互传抄。他也就注意尽量将提纲写得详细些,不经意间,这种提纲就成了教材了。书,看得越多,越觉自己知识不足。小李头儿萌发了再次进修的想法。

“袁工,进修测量,哪里最好?”

“武汉测绘学院。”

“武测,你的母校,你学得是什么专业?”

“制图学,你可以进修工程测量专业。”

“能帮助我跟领导要求要求吗?”

“没问题,你确实有必要去进修进修。”

“魏协理员,今年有武测的招生名额没有?”

“怎么,想去?”

“嗯。”

“行,只要有一个名额,我就给你留着。”

“小李呀,上次的西安冶金建筑学院,你不去。这次来的南京工程兵学校,去不去呀?”

“怎么,武测没有名额?”

“现在还没有,估计今年不会有了。”

“那就等明年吧。”

第二年,中国失去了三位伟人,中央加紧了战备工程建设。小李头儿带领测绘排在重庆市方圆百里的范围内测绘地形图。等他返回部队,院校招生时间早过。就这样,他与高等院校亲密接触的机会擦肩而过。他毅然决然地与正读华中师范大学的女友分手,他准备走苦行僧之路,自学测量方面的知识。

“袁工,高等数学好学吗?”

“微积分、导数?学它干什么?没有用。”

“可很多测量公式,都是靠它们导出来的。”

“那不错,知道就行了,关键是会用。”

“旅客们,辛苦了!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北京西站就要到了,请准备好各自的行李……”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ljshhbsz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审核:季锋 | 荐/季锋推荐:
文章评论共[1]个
好棋不悔-评论

    
 <<北上列车>>有点意思,朴实不枯燥,简洁而生动。一次平常旅游记叙,向我们展现了作者人生最辉煌的军旅生涯。。。。。。
 偶佩服!
  【ljshhbsz 回复】:作者正是此意,被言中,知音也。 [2007-6-16 19:00:50]at:2007年06月15日 晚上7: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