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告诉我:从我穿开裆裤开始,就顽皮的不得了。应该是在我三岁的时候,父亲背着我跑到老远去看电影--那时家事比较好的人家遇到红白喜事都会放映一场电影,这时也往往是人山人海,好不热闹。我父亲走到这里时已经呼哧呼哧累的不行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壮观的场面,我骑在父亲的肩上,激动的嗷嗷叫。我父亲买了些瓜子和糖果塞到我手里,我马上就全部放到嘴里了。谁知道我这小小的嘴巴容纳不了这么多,但又舍不得吐掉,我父亲一边笑骂着,一边把我嘴里的东西全都抠了出来--那些瓜子和糖果已经被搅和的不成样子了。电影终于开始播放了,父亲背着我挤在人群中。我差点没踩到父亲的头上,但还是看不到银幕。我急的直跺脚,父亲只好又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骂骂咧咧说:“妈的,这些人是不是都几天没洗澡啊,一股酸臭味。”我父亲把我抱到一个高高的稻草堆上,然后自己也爬上来了。我父亲显得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还要高兴,他对我说:“哈哈,儿子,你老子我才不像他们那么笨。他们又放屁又汗臭的,站在那里还不得熏死,这样看电影多自在``”人群中熙熙攘攘,好多人根本不是为了看电影,只是无端来凑份热闹罢了。其中有一帮青年,他们开着放肆的玩笑,而周围的一些妇女就不时的会咒骂:是谁摸老娘的屁股啊!还有些小孩哭哭啼啼说被烟头烫了或脚被踩到了。最普遍的是有人吃甘蔗把甘蔗水溅到旁边人的脸上,惹的到处漫骂声一片。好多人就这样扫兴而归,等电影放完我父亲又背着我走了一两个钟头才回到家。我伏在父亲宽敞的背上,早已经睡的死尸一般。小巧的我被父亲抱到了床上,这时父亲才发现我还在他背上撒了一泡尿。
对于三岁我的确没什么记忆,但从小就顽皮那倒是真的。从五岁时我就已经开始记事了,那时我的鼻涕经常是挂到嘴边的,每当我父亲或者母亲拿着手帕来帮我擦鼻涕时,我便用力的一吸就把鼻涕又吸回去了。然后我就冲出门,随手拣来一根木棒或树枝就去找表哥玩了。每次我回家时身上的衣服都是肮脏的很,甚至被弄破也是常有的事。后来我父母就不让我穿衣服出去玩了,但是问题也得不到彻底解决--我回来时身子黑糊糊的就像刚从泥土里爬出来。这时我父亲就会把我带到水井边,提起一桶一桶的井水往我身上冲,然后蹲下身在我身上涂上肥皂,我也总会淘气的抓起水沟里的湿泥涂到他身上。我父亲每次都是气恼的来抓我,但是我身体就像泥鳅一样滑溜溜的,他根本抓不到。我父亲的确拿我没辙,但他有一个撒手锏,那就是他佯装不理睬我,然后故意喃喃的说:“你不听话那就不要怪我叫你表哥不和你玩了。”这时我便会去央求父亲,自然也就乖乖的听他听话了。我表哥比我大五岁,我简直就是把他当神一样崇拜。每当我被欺负哭嚷着来找我表哥时,他从不袖手旁观,一定把欺负我的人打到哭为止。有一次我表哥竟当着欺负我那个人父母的面甩了他好几巴掌,并警告他以后不准再欺负我。当然我表哥也被他父亲狠狠打了一顿,我却一直不敢出声,唯唯诺诺躲在门后面。事后我表哥竟没怪我不义气,反而告诉我以后不管谁欺负我他都管定了,从那以后我就把表哥当成了这世上最好的兄弟。五岁那年我还掉进过粪缸,那天我去找表哥,表哥正蹲在他家的厕所里拉屎。我突然觉得肚子痛,就冲进去和我表哥屁股对屁股一起拉屎了。谁知我表哥起身时不小心就把搭在缸沿上的木板踩翻了,我一脚踏空整个身子也跟着倾斜掉进粪缸了,等我爬上来时,身上满是蠕动着的蛆虫。表哥看着我一直笑个不停,笑完才去叫我父亲来了。我父亲看到我时,微微皱了皱眉,然后一把将我抱起来,快速的向池塘走去,到了池塘边沿,他毫不犹豫的就跳下去了。刚开始我恐惧的叫喊,并拼命的挣扎。但不久我就平静了,感觉还蛮好的。我父亲一只手顶着我的头,一只手向前划动。游了好几圈后,我们身上的蛆虫才都被冲走了。如果这算不上什么的话,那令我出糗的就是乞讨了。不知我家乡怎么会有这样一种迷信--掉进厕所的人一定要到十个人家以上乞讨才会消灾。显然我母亲已经和附近的邻居说好了,他们脸上几乎都带着揶揄的笑容,然后象征性的往我手中的麻袋里面倒进一点米。这件事最后竟在村里广泛流传了起来,以至于我后来读书别人都称我为“小屎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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