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班后,陈乡长刚回到家,别在腰间的手机就兴致勃勃地唱起了动听的音乐。
“妈的,一到家就有事,还想不想让人活了!”陈乡长愤愤地骂了一句。可他还是从腰间摘下了手机。
电话是县信访办的小余秘书打来的。村里的老上访户陈丁香到县里上访,赖在那里不走,小余秘书只好打电话让陈乡长去领人。在电话里,小余秘书的口气很不友好。这让陈乡长心里十分不痛快。“一个小小的秘书充其量也只是一个科员,竟也敢教训起人来,我好歹还是一个正科级嘛!”不过陈乡长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俗话说“县衙门的人七分大,” 这小子在县长面前混,说不定哪一天时来运转也弄上个一官半职,难说我又要在他手下过日子,还是不惹他的好。陈乡长叹了口气,立马给乡里的驾驶员小马打了个电话。“你赶快过来送我去一趟县里。”打完电话,陈乡长对妻子说了句,中午饭你和新新做吃,我要去一趟县里,就拎着他那个黑色手提包出了门。
吉普车拉着陈乡长颠簸在去县城的路上,50分钟的路,说远也不算远,陈乡长才抽完了四支香烟,吉普车就开进了县政府的大门。
到了信访办,小余进门就抓住了陈乡长,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小余把他拖到了里间的办公室里。“我的大乡长,你可终于来了,你要再不来,我只能去上吊了!你们乡这个老上访户,隔三岔五的总往县上跑,有时还直接去找县长,弄得我们很被动。可不,今天一来,抓住我就不放,说是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我说她两句,嘿,她还耍起赖来了,说我们如果不帮她解决问题,她吃也要和我吃,睡也要和我睡,真是难缠透了。你们就不能想点办法,让她少往县里跑几回?”陈乡长说“我要有办法,也就不会让她三天两头地往你们这儿跑了。她的问题,一时半会儿的也解决不了。”说完,陈乡长就从里间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丁香见到了陈乡长,哭得更加响亮了。陈乡长也觉得鼻子酸酸的。“大妹子,我看你还是跟我回去吧!你到县里来上访,县里也解决不了你的困难,回去我让民政办给你两百块钱,不管怎说,先跟我回去吧!”丁香呜咽着没有说话,陈乡长一把抓住丁香的手,把他拖到了吉普车里。
一路上,陈乡长一言不发。只是一支接一支的抽烟。面容憔悴的陈丁香,疲惫地坐在后座上。而驾驶员小马想制造点轻松气氛,说上两个笑话,可看到陈乡长那冷峻的面容,便忍住了嘴。
将陈丁香送回家后,吉普车轰鸣着驶进了乡政府的院内。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半,乡里的工作人员也陆续进来上班了。陈乡长一边跟他们打着招呼,一边叫炊事员小王去弄碗面条来吃。不几分钟,小王就煮来了鸡蛋挂面,陈乡长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面条,一边叫民政助理员小张拿两百块钱给陈丁香送去。小张有点为难地说:“陈乡长,帐上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钱了,不知道刘书记知不知道这事?”陈乡长说,我不管你怎么办,反正要先给陈丁香家送上两百元。不然,县里追究下来,我不好交待!”听到话有点不对劲,小张不敢作声,默默地去办了。
整个下午,陈乡长在办公室里都无所事事。“也许是上午把今天要办的事全办完了吧!”陈乡长自我解嘲似地笑了笑,砰地一声关上办公室的门,向家里走去。
路上,两条狗正在路边干着亲密的勾当,陈乡长看得真切,心里便不由得火烧火燎般急了起来。这乡里的工作,说忙它也不忙,可说清闲也不清闲,有时说不定突然来了点什么事,就得跑上老半天。最近一段时间,陈乡长就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时不时的上火。连老婆也没有心思好好地用上一用。今天晚上……陈乡长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脚步。回到家,妻子明芳已经做好了饭菜在等他了。新新早已吃完了饭,跑到小伙伴家去玩了。儿子新新,今年刚十一岁,读小学五年级,这小家伙人倒是蛮聪明,可一门子心思却愣是没用到学习上,成天调皮捣蛋,可没少给陈乡长惹一身骚。几杯酒下肚,陈乡长的脸就红了起来,有点像冬天里的红萝卜。看到妻子明芳那细嫩的手,陈乡长忍不住就紧紧地握在了手里,一边抚摸,一边斜着朦胧的醉眼看她。明芳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今天怎么才几杯酒就变得这样了,像一只馋猫,连天黑都等不及!一边说一边挣开了他的手,“当心新新回来看见!”陈乡长说,“他看见又怎地,难道他还把老子吃了不成!”新新回来后,陈乡长借着酒意将他痛骂了一顿,吓得新新电视也不敢看了,飞快地钻进了被窝。儿子睡下后,陈乡长和明芳说了两个外面听来的黄段子,妻子明芳听得大笑起来。说道,都是瞎编的,哪有的事!陈乡长亲亲明芳的面庞,说好久没干了,今天我要让你舒服一回。明芳说,还不是你当那狗屁乡长当的。陈乡长说,今天不说那些鸡零狗碎的事,说着就把明芳压到了身下。明芳喘息着,把陈乡长搂得死紧。
天刚亮,陈乡长就叫醒了新新。新新还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听到爸爸的厉声喝斥,吓得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吃过早点,新新极不情愿地去了学校。陈乡长回味着昨晚的温存,心里涌上了一阵甜蜜。可一想到刘书记今天从市委党校学习归来,心里就不由得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刘书记是陈家坳乡的三朝元老,从副乡长、乡长、书记一步步干过来的,另说不是本地人,可在多年的工作中凭借着说一不二的霸气,也积攒了不少的势力,而且他在市里有人,先后有几任乡长跟过他,可前几任乡长依仗自己是本村人,想利用自己在本村的优势压倒他,可最后都一一败在了他的手下。这刘书记早些年当过县委办公室的副主任,长期跟在县里主要领导身边,十分工于心计,把权术玩弄得炉火纯青。不说一手遮了陈家坳乡的天,可至少也遮了一多半。陈乡长是一年前才当的乡长,论资格、论手段、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没法和刘书记相比。不过陈乡长吸取了前几任乡长的教训,刘书记说往东,自己就不往西;刘书记说是错的,自己就不说是对的,总想着刘书记在陈家坳乡也干了十来年了,只要刘书记一走,这陈家坳的天迟早得是我的。刘书记到市委党校学习,这可能是刘书记即将要升迁的一个暗示。因此,陈乡长在平时的工作中,委曲求全,从来不和书记发生一丁点儿的矛盾。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话陈乡长还是信的。只要熬成了婆,自己的那点委屈就没有白费。这也是陈乡长从来不和刘书记红脸的原因。所以乡里有什么难缠的事,刘书记也总是吩咐陈乡长去做。“你是本地人嘛,村里的人听你的。”这是刘书记在给陈乡长交待工作时最爱说的一句口头禅。于是,乡里发生了什么难以处理的事,陈乡长理所当然的就冲在了前面,而要是遇上评个什么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的先进个人,什么优秀党员等好事,一般就是刘书记全包了。陈乡长心里虽然很恼火,可表面上还是装得像模像样。不然,要被刘书记看出了破绽,那可是一件十分头疼的事。听说刘书记有个叔伯哥哥在市里当着一个实权部门的头儿,要是开罪了刘书记,说不准他一生气,自己又得像前几任乡长一样灰溜溜地被发配到偏远地方当山大王。为此,乡里的人都知道陈乡长该说的话不敢说,该表的态不敢表,该放的屁不敢放,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乡长。由于陈乡长的软弱,多年来他心中有许多想办的事没法办,乡里小学校的房屋漏雨,而且墙壁也开裂了,早应该修一修了。可校长找了刘书记好几次,刘书记都说没有钱,于是这件事就拖了下来。乡里有好几位孤寡老人急需救济,可刘书记硬是不吭声,陈乡长虽说有心解决一下乡亲们的问题,可苦于没有对经济的支配权,批上个三五百元,还得先和刘书记商量,不然,准被书记卡死。
“天天进食馆吃肉喝酒有的是钱,轮到修学校就没有钱了!”陈乡长愤愤地想。想着想着,脚便已跨进了乡政府的大门。
一进门,陈乡长就看到刘书记正热情地和乡里的工作人员打着招呼。见到了陈乡长,刘书记便走过来,将陈乡长的手握了又握,一边问些走后乡里发生的事。陈乡长说,“也没啥事,就是陈丁香昨天又到县里去上访,让我领了回来。”刘书记说,“这个陈丁香,真不知好歹,这几年我们也不是不管她,可实在顾不过来嘛,她可倒好,三天两头地往县上跑,硬要让她把我们陈家坳村的名誉给搞坏了!”陈乡长说,“我叫小张先给丁香家弄了两百块钱,让她暂时清静一段时间。”刘书记顿了顿说,“那也好,免得她又到县里去告我们的黑状。”两人寒喧了几句,刘书记说,“我今天要和几位外地客商谈一下建砖瓦厂征地的事,刚才上坪村打电话来,说他们那里因为和下坪村争水,老百姓之间起了一些冲突,需要乡里领导去一趟。我看还是你亲自下去解决一下,免得闹出什么乱子来。”说完,刘书记就叫上乡妇联主[xi]肖莲出去了。刚出大门,刘书记又转过头来对陈乡长说:“记得回来后到 ‘好又来’吃饭!”
陈乡长叫上小马,便往上坪村赶去。
刘书记安排了上坪村的事,心情轻松了许多。既然陈乡长已经去了,估计上坪村和下坪村的纠纷能够摆平,这一年多来,乡里一些棘手的事,一般都是陈乡长去处理的。刘书记虽说看不惯陈乡长逆来顺受的性格,但对陈乡长的工作能力还是比较赞赏的。现在,马上要和外地客商谈建砖瓦厂征地的事。实际上,刘书记心里已经把大体的原则确定下来了。只要先把外商腰包里的钱掏出来,把建砖瓦厂的协议一签,哪怕先给他们一些甜头尝尝,只要投资进来了,他们要想走,怕就没那么容易。但在征地价格上,也不能做太大的让步,不然,老百姓面前不好交待,再说如果地价太低的话,乡里能够提起的比例也就少得可怜。
谈判桌上,外地客商要求乡里出面给他们低价征收六亩土地,价格每亩在8千元左右,并要求乡里能给一些优惠条件;谈了半天,刘书记基本同意了外商提出的条件,只是对征地价格的问题不肯让步,咬定每亩的征收价格应该在两万元。最后双方谈判的焦点就集中在了征地价格上。肖莲也使出了自己做农村妇女思想工作的全部手段,但仍然没让这三位外地客商松口。烟是抽了无数支,水也续了一次又一次,于是刘书记提议大家休息一会儿再谈。
刘书记正去上厕所,一位客商从后面追上了他,说“刘书记,我看你们就答应我们的条件吧,晚上我们作东,到县上好好玩一宿!昨天晚上我们三人还专程到书记府上拜访过呢,可谁知书记没在家,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只好交给嫂子了。”
刘书记正在厕所蹲着,电话想了,是妻子打来的,刘书记问她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三个人到家里了,妻子连说是的是的,是三个外地人,还送来了五千块钱的红包。
休息了一会儿,双方又回到了桌前。刘书记说,“作为我们乡里,也是十分希望几位老板到我们这里投资建厂的,吸引外来资金促进我们的经济发展,老板们也发了财,这对双方都有好处嘛!我看,我们一味在征地价格上停留也没有多大意义,8000元一亩,就这么定了。今晚由我们做东,在乡上的“好又来”酒家吃顿便饭,大家在一起聚一聚,今后我们还要常在一起打交道嘛!希望三位老板就不要推辞了,给个面子吧!”
“好又来”餐厅座落在陈家坳乡的大街上,占据了一个热闹的十字路口。这里也是乡政府头头脑脑们经常聚会的场所。上面来了人,或是几个人要在一起聚聚,他们一般都选择这个地方。“好又来”的老板和刘书记很熟,生意也一直很不错。刘书记刚到餐厅,就拨通了陈乡长的电话。“喂,小陈,下坪村那里的问题搞定了没有,我们在等你吃饭呢!”电话里传过了陈乡长的话音:“刘书记,上坪村和下坪村的群众之间矛盾很大,随时有可能激化,我们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来。饭看来赶不回来吃了。我正在给老乡们做思想工作呢!”刘书记说:“那边的事你就看着处理好了,反正我们的原则就是不要让群众闹出大乱子。”
陈乡长和小马赶到上坪村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两个村的老百姓争吵得异常激烈,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十分紧张。上坪村的王老汉见陈乡长来了,一把便把陈乡长的衣领紧紧抓住了,吓得小马赶快去拨王老汉的手。陈乡长推开了小马,对小马说,你真是的,王大爷有话要和我说,你就让他说个痛快嘛!王老汉哽咽着说“好娃哩,这下坪村的人可也太不讲道理了,这沟里的水也不是他们一家的,凭啥不让我们上坪村放哩?你今天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让我们那庄稼泡上一遍水,不然,今年的收成可就成问题了!看庄稼都成啥样了!”王老汉一说,上坪村的人全都附和,可下坪村的人却在那里起哄,不让王老汉说下去。陈乡长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各位乡亲,今年大沟里的水是少了些,光下坪村泡还有点成问题呢!也难怪他们不让我们上坪村泡了。可我们人是活的嘛!我们守着那么好一湖龙潭水,咋就不会利用一下呢?这事情不难办,我们乡里租几台水泵,把龙潭里的水一抽,保证让大家的蚕豆在三天之内泡上一次水。”
陈乡长心想,这些老百姓,只要让他们的庄稼泡上了水,他们也就不会再吵了,可要是不给上坪村重新修一条沟,那么以后,这用水发生的纠纷年年都无法避免。干脆由乡里出上点钱,发动上坪村的群众投工投劳,修上一条大沟,一来能够解决上坪村在枯水季节放不上水的问题,二来也算是为乡里老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刘书记打电话给陈乡长的时候,陈乡长和小马正在回乡的路上。
吉普车在乡间公路上颠簸着,陈乡长一边抽着烟,一边和小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两人从今年的收成说到了村里的事。小马问陈乡长本来已经处理好了的问题,电话里为什么要和刘书记说矛盾有可能激化呢?陈乡长笑着说,这都不懂,要说处理好了,他刘志肯定认为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告诉他问题很大,很可能出大乱子,后面要花点钱,刘志就不会轻易拒绝。陈乡长看了看小马,说年轻人要学呢,官不是那么好当的,没有哪个当官的是憨包。小马又问陈乡长丁香家是怎么回事。陈乡长叹了口气,说陈丁香也真是命苦,她丈夫陈二贵承包了村里的采石场,也赚了一些钱,小日子本来也过得美美满满,可谁料祸不单行,有一次在炸石头时,放了一个哑炮,过了好一阵也没响,陈二贵便去查看,可谁知就当陈二贵走到安炸药的地方时,炸药突然响了。一个好端端的人刹那间被炸得血肉横飞,死都没落个全尸,惨透了。后来人们把陈二贵被炸飞了的尸骨东一块西一块的捡了来,下了葬。陈二贵一死,这个原本在村里还算富裕的家庭一下子就垮掉了。他的老父亲在二贵死后两个月,因承受不了晚年丧子的巨大悲痛,也跟随着儿子去了。儿子和老头子一死,陈二贵他娘也变得疯疯颠颠,这下可苦了陈丁香,又要照顾年迈的婆婆,又要抚养两个娃娃。可刘书记愣是不把陈二贵交了三年的采石场剩余承包款退给丁香,转手又包给了别人。哎,现在两个娃娃都上不起学。一个女人也真难啊!她经常到乡里和县里上访,要求困难补助,还要求乡里把不满三年的承包款退给她。有时我也给她批个三五十块钱,可刘书记挺烦她,嫌她经常到县里上访,给乡里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听了陈乡长的话,小马心里也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样,闷闷的。车回了乡里,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陈乡长说,我们干脆到饭馆里坐一坐,喝上两杯。
陈乡长和小马一边喝酒,一边聊些乡政府里杂七杂八的事。酒过三巡,小马说,陈乡长,我看出来了,你表面上和刘书记挺好的,实际上满不是那回事。说实在话,我也有点看不惯他那独断专行的家长作风,可看到连你乡长都没有办法,我一个开车的就更没有办法了。陈乡长连忙看了看四周,对小马说,你声音放小点,这里耳目多。改天到我家,我们再好好聚聚。
外地客商建砖瓦厂要征的地规划下来了。是乡政府往南一里多的一片庄稼地。只等庄稼一收,马上就要开工。可这块地里有黄大成家的三座祖坟,要搬迁可得颇费些周折。刘书记马上给陈乡长交待了这件事,要陈乡长一定做好黄大成家的工作,争取用最快的时间搬迁,搬迁费乡里可以适当补助一些。陈乡长说,这件事怕有点难办。叫人家搬迁祖坟,这在农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刘书记说,你是本乡的人,跟他们低头不见抬头见,也许好办一点。我是外乡人,怕跟他们说不通。反正是为了工作,陈乡长你就是为难一点,也是值得的。砖瓦厂建成了,对乡里也有好处嘛!昨天我们可是一直在等你吃饭。陈乡长说,别提吃饭的事了。上坪村的水,要想解决,乡里怕得出点血,叫群众投工投劳,修上一条水沟,一劳永逸,以后两个村也就不会为了争那一点水而闹得不可开交了。现在只能由乡里先找上几个水泵,把龙潭里的水抽上来,让上坪村泡一遍蚕豆,不然,两个村恐怕要闹出大事。刘书记说,这个事你派人落实一下。乡里借上几个水泵,这也不是大事,反正先把它摆平再说,不要让老百姓闹起事来惊动县里。修水沟的事,乡里现在拿不出钱来,暂时先摆一摆。你一定要抓紧时间把黄大成家祖坟搬迁的事落实好,这件事你就全权负责,哪怕是多花一些钱,也一定要让黄大成家的祖坟在三月份前搬走。今天我要去一趟县里,有什么事你就照料着一下。
刘书记骑着他的本田摩托车刚走,陈乡长就接到了小马打来的电话,叫乡长赶快到乡里的后山上去,有重要事情和他说。陈乡长对小马说,我把水泵的事情交待给小张后就过来。
陈乡长来到后山上,小马已经在那儿等了好一会儿了。一见到陈乡长,小马就连忙说:“昨天我回了一趟城,听到我一个朋友说,这次乡镇领导调整,本来县里已经准备把刘志调走了,听说上面正在考察准备让他担任县人大副主任,可是因为有一些举报问题,因此刘志还是在陈家坳乡当书记,可不,他今天一大早就回城去了,看来他也是真想调走了,他一调走,你不是就能扶正了吗?可实在是天不遂人愿,看来,现在我们只能采取一些手段了。”陈乡长说,我们能采取什么手段?还不是只得乖乖听上面的安排?小马说,我的好乡长哦,你咋就那么笨呢?我们在他背后使个绊子,让他下来,不就成了!陈乡长说,只怕这绊子不好使,别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小马说,那你就甘心一直听他的使唤?陈乡长说,那也是没得办法的事。小马说,我现在有一个办法,保准可以让他倒台。陈乡长连忙问,有什么办法?小马说,我听乡里的职工都说刘书记跟肖莲的关系非同一般。有一天夜里有人亲眼看见刘书记从肖莲的房间里出来。而且听说他俩经常到县里的“月月红”旅馆里住宿,那“月月红”旅馆的老板是我一个亲戚,她亲口对我说过。”陈乡长说,对他俩的事,我倒也听到过一点。可要整倒他,不晓得该怎样下手?小马说,这个好办。哪天,他俩进了旅馆,你就打电话给县公安局治安大队,说有人嫖娼,叫他们去抓,如果被县公安局当场抓住了,你说他刘志不就完了!陈乡长说,这样做是不是太那个了一点?小马说,自古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是想为老百姓办点实事,可没有权力,你能办个屁?只要把他搞下来,你就成了书记,那时陈家坳的天还不是你的?陈乡长说,如果刘志不走,看来也只有这一条路了。两人商议定后,陈乡长先下了山,小马等陈乡长走后,才慢慢地踱了回来。
刘志连任陈家坳乡书记的消息很快就被证实了。由于他没能如愿以偿地当上县人大副主任,一时也显得有点消沉。可刘志毕竟是刘志,过了几天,他的心情也就平静了下来。书记就书记嘛,大不了再干两年。何况自己在陈家坳工作轻车熟路,也不太费什么劲。再说当书记总比去县里当个闲官油水要多一些。只是路远了点,回趟家也不太容易。但有了肖莲,一想到肖莲,刘书记就忍不住有些激动。这肖莲今年三十二岁,看长相才二十五六,水灵灵的像一棵嫩葱,真是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有这样的人陪伴,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抚摸着肖莲那滑软的身体,那感觉别提有多刺激了。自己的老婆人老珠黄,可偏偏爱穷打扮,四十多岁的人经常到美容店去做面膜,润肤露、洁面乳不知用了多少,可那皮肤还是要多粗糙有多粗糙。要是去了县里,这棵水灵灵的嫩葱就不一定能吃到我刘志的口里了。刘书记一边想,一边忍不住慢慢地回忆自己和肖莲在一起的细节。肖莲那呻吟声,那滑腻的身子,像一把铁锤一样撞击着刘书记的心。一边想,刘书记一边拨通了肖莲的电话。“喂,莲莲吗?我想你了,我今天下午回县里,你另外搭个车走,晚上我们好好玩玩。”挂完电话,刘书记就安排乡里的另一名驾驶员送自己进城去了。
当天晚上,刘书记正和肖莲在“月月红”旅馆里翻云覆雨时,被县公安局治安大队的巡警们拿了个正着。听说被抓住时,两个人正在那里搞得死去活来。乡里人的嘴顿时像竹筒里倒豆子一般,将刘书记的事添油加醋说得不堪入耳。有的说,刘书记是被巡警们从肖莲身上拖下来的;有的说,这刘志宝刀不老,愣是把一个三十岁的少妇弄得神魂颠倒;也有的说,两人在乡里已经同居了好几年,有的说,那肖莲就是一只骚狐狸……
陈乡长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下,刘志的政治前途算是全完了。虽然领导干部的风流事很多,但被抓住的毕竟很少,一旦发生桃色新闻,任你有天大的本领,单凭人们的唾沫,都能把你淹死,我看你威风了十来年,也到了该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了。刘志啊刘志,别怪我对不起你了,谁让你平时不让我多做一点主呢?要不然可能也不会走到这一步的。哎,小马这小子也真够狠的。看来,自己得提防着一点,不然,一不小心遭了这小子的道儿,弄得阴沟里翻船。刘志老奸巨滑,还阴沟里翻了船,何况是我?先给这家伙一点甜头,然后再想办法把他搞到别的地方去。想着想着,陈乡长心里不由得快活起来,他仿佛看到了那一纸红头任命书下达到了自己的手里。哎,这陈家坳终于要换天了。
几天后,县里的一纸调令,让刘志离开了陈家坳乡,成为了县农业局长。而在刘志上任后不久,陈乡长就接到了自己被调往另一个山区乡任乡长的通知。
随着新书记和新乡长的到任,陈家坳乡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本文已被编辑[奔月]于2007-6-11 14:34:56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山川之美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