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高考我是没有太多的任务；因为儿子的人生抉择是在明年；不过自从儿子走进初中的那一天起，我的心里就再也没有平静过；按照我儿时读书的习惯，一个黄色的军用背包里就只放着三四本教科书，学习似乎也就是一种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的乐趣。可是儿子这一代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现在的书包我也曾经用手掂量过，少说也有二十几斤。尽管我知道，书本的重量是不能和学识划等号；但是社会发展了，也许这也就是人生要遇到的一个必然。

当年我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把儿子送到省城的；选了一个我认为还是不错的初中，找熟人花了一万多块钱，让儿子进到了实验班；当时尽管儿子在县上学习还算一流，可是到了人才济济的省城，一切就开始发生变化了；平日里喜欢又说又笑的儿子，在那一段时间里什么样的表情也没有了；而且看着儿子身上的肉一天比一天少，我还没有心疼，到是他妈妈不行了；好多回她是流着泪对我说，今天的孩子真是可怜，还说赶上个好时代，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不行又能怎么办呢？一个巨大的中国，号称占全球三分之一人口的大国，如今也就只能这样的让人才遭受磨难，一个人，一个家庭又怎么能改变得了。到是儿子还算识时务；他什么也不说，就是一个念头，想着法子把分数提高起来；等到当时中考的时候，尽管他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可是老师却对我说，看来我儿子问题不大，考个省上一流的高中很有把握。尽管我也心疼儿子，可是我又没有办法让儿子用一颗平常的心灵去感受社会；所以中考的时候，我特意请了十天假，在离儿子中考很近的宾馆租了一间房子，在宾馆隔壁的餐馆订了餐；早早的让儿子进入角色。

儿子也算争气，后来中考的成绩也算优异，还真的让他的老师说中了，果然被我们省最好的高中录取了；这所高中在我们省可算得上是很牛气的学校了，每年要向北大清华送去几十名学生，向全国其他最好的八所大学也要送去近二百名的学生。儿子走进这样的学校，我自然是满心欢喜；觉得一个做父亲的人能有这样的成就，也算是一种欣慰；尽管我也知道，这样的境况未必就是人生什么价值的体现；但在当今，如此的社会形态中，做为可怜的儿子和父亲，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办法来改变这一切。

今年要高考了，儿子的教室被占领，所以要放几天假；原来说好带儿子出去好好开心玩几天的；可是他们的老师却出了个新花样，让孩子呆在家里和高考同步答题，还给起了个很是新鲜的名字，叫什么同步模拟实验考。就这样，儿子又被封闭在家里，和上真正的考场没有什么两样；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我成了考场法官。

儿子在家也是按照考场的一切程序去走的；也是整整两天，儿子考完试下来，当天晚上我就按照老师的要求把试卷送到了学校；当然老师也辛苦；第二天早晨，我和儿子还都赖在床上，老师的电话就来了，说儿子的成绩已经出来，考了634分。我当时听了心里很是高兴；因为儿子毕竟还有一年才要高考，今天能考出这么个成绩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是满怀高兴的把这一切告诉爬在床上睡的正香的儿子；没想到儿子一点也不高兴，嘴里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只是最后一句我听听楚了，他说：“快了，这个世界快让分数给毁了。”

我知道儿子心里很苦，也知道儿子现在很难；昨天我们就陕西高考的作文还论说了半天；不过老师说他的作文还不错，得了五十分。我觉得已经不错了，可儿子说，看来他对和谐社会的理论还是没有把握好；按说得五十五分还是应该有把握的。

我已经发现很久了，儿子现在对社会已经有了很强的腻烦心理，觉得这个世界里的一切似乎都是在针对他们这些可怜的学生。小学升初中要考试；初中升高中要考试；上大学也要考试，就是将来走向社会，想当个什么公务员也要考试；看来儿子说的也有道理，他的人生命中注定是要和考试为伍的；要是那一天不考试了，也许他就彻底的完蛋了。

想想如今的孩子也真的是不容易；面对竞争激烈的社会，他们承付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许多事情好象大家心里都明白，可是社会仍旧还是要这样去做；这就和我们今天在社会里看到的许多奇怪现象一模一样。前几日不是有个无烟日吗？在那一天，在中国的所有媒体上都在说这个问题，政府一再告诉人们吸烟对人体有害，希望大家不要吸烟。我就不明白到底是政府一手拿着刀子，一边在给大家说刀子会伤人呢，还是我们的社会需要那些烟草给国家带来的丰厚的税收呢。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许多二律悖反的事情简直就没有办法让人用人嘴去说。

儿子既然还算模拟的不错；尽管对他来说，真正的考验还在明年；不过按照我常说的过程理论，不管怎么说，他总算还是让人满意的。因为离开学还有几天，所以我就征求儿子的意见，看能不能出去玩上一天。孩子就是孩子，孩子总是会有孩子的天性；尽管我们的教育体制一直在泯灭着孩子的这种天性，但是既然是天性，社会的力量也未必就能安全如愿。儿子听说要出去玩，自然是很高兴，他说想去秦岭山下玩玩，听同学说那里有许多农家乐，还有钓鱼的地方。

说去就去；好在西安就在秦岭山下不远的地方。我们吃了早点，本来说喊上他妈妈一起前去，可是现在四十岁的女人也不知道整天心里都在恐慌些什么；说是怕太阳晒，说是怕秦岭山下的风，说是对皮肤不好。看来只有我和儿子去了。

因为不是上班时间，我也只能开着妻子的黄色三厢qq了。我和儿子走在路上，先是儿子开始发感慨：“老爸，我们两个男人开着这么一个玩意，人家会不会笑话我们呢？我妈妈也真是的，本来她开着自己的车，我们坐在里边才算协调；可是现在……”

“这有什么呀！”我说：“车就是车，能代步就可以了；你怎么有那么多的讲究呀；再说了，这也是你妈妈辛苦换来的呀！”虽说qq的排气量只有1·1，但是也许是因为心情不错，开起来好象还挺有感觉的。

“老爸，你怎么对什么都可以无所谓，可是为什么对我的学习就不能无所谓呢。”儿子说：“好象我们现在除了读书就是上大学，其他就没有什么希望了；可是人家比尔盖茨不是也就从哈佛退学了吗？还有爱因斯坦不是上学的时候成绩也不怎么样，不是也没有把学上完就退学了；可是人家后来不是也是伟大的科学家，不是伟大的人物吗；你说……”

“人家是天才，那是人类的精华；我们不能和人家比，我们应该从自我做起，应该面对我们国家的实际。”我说。

“我们国家有什么实际呢？”我没有想到儿子会这样发问。

“人多呀，大学少，所以对人才的要求相对就要严格一些。”我说。

“人才，什么是人才呢。”看来儿子是一点也不想给我留面子了：“我们的人才怎么到了国外一个就顶一个用，可是在我们国内，就成了一窝也顶不了一个人用呢。”现在的孩子怎么全都成了这么个样了呢，说话总是让人觉得味道有些异样，而且好象是个老世故似的。

“好了，今天不说这些了，今天的任务就是开心的玩，当然了，你要注意搜寻素材，晚上回去写一篇文章。”我不想让儿子总把心思用在对社会的思考上；因为今天的社会，不要说孩子，就是成年人，能看懂的又有几个人呢。

大概用了一个小时，我们就来到了秦岭山下；儿子说的没错，这里不光是有山有水，风景迷人，而且到处都是农家乐；只是我们没有赶在周末，所以游人相对少了一些。我们在路边注意看着，还是儿子的眼力不错：“老爸，我看这一家条件不错；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玩玩吧。”

“好，我们去看看。”我说着就把车子往小路上开；看来这里的农民也真的是会做生意；他们一下子就知道了我们的想法；于是马上就跑过来一位姑娘；还没有等我把车子停稳当，她就已经替我把车门子打开了。

“大哥，欢迎你来我们这里做客。”姑娘看来是个老手了：“哦，还有个小弟弟呀！真是太好了。”这是怎么个叫法呢，一眨眼的工夫，我怎么和儿子成了兄弟俩了。不过这也就是在秦岭山下，就是在农家乐里，不然我说不定会生气的。

“哈哈！姑娘可真是个行家，怎么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兄弟俩呀！”我笑着说：“好，今天就冲着你这样的安排，我们就在你这里玩了；先给我们找一间房子，要条件好一点的；然后我们在看你们这里都有什么活动。”

“大哥真的是好眼力呀，我们这里的活动可丰富了；这么给你说吧，城里有的，我们这里全都有。”姑娘笑吟吟的说着，就把我们带进了一个用木头搭建起来的小屋子；还别说，这里的条件就是不错，至少还是比较卫生的。我和儿子把来时准备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儿子就有些急不可耐了；

“爸爸，我想钓鱼。今天下午我们就吃我钓的鱼，你看怎么样？”本来钓鱼是我的爱好；不过今天到是让儿子占了先；既然儿子想钓鱼，那就让儿子去做；钓鱼其实也是很能磨练人的意志和性格；一静制动也许就是明年儿子高考的思想武器。

“好，你去钓鱼，我在这里躺一会儿，感受一下这农家的新鲜空气。”儿子让姑娘带去准备钓俱去了；屋子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不知道是因为这几天心情有些紧张，还是儿子模拟考试累了我的身子，反正没过多长时间，我竟然睡着了；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偏西了；我走出小屋子，看见儿子在池塘边目不转睛，一动不动，看那架势，还真的象那么一回事情。

“儿子，怎么样？”我问。

“开始不行，后来还不错，你看，我已经钓了有两斤了。”儿子说着把雨篓子从水里提溜出来：“看看，成色还不错吧；我看下午够我们美味一顿的。”

“好的。”为了不打扰儿子的兴致，我就独自一个人出去走走；这家农家乐就在半山坡上，也没有什么围墙，所以也不知道是走出去了，还是就在他们的圈子里边。

我正走着，发现不远处有个小果园，里边都是结满果子的樱桃树。我感到好奇，就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园子里也有个小木屋，我刚走到园子跟前，就是刚才的那个姑娘从小木屋里走了出来……

“大哥是你呀，真是好雅兴。”姑娘说着就朝我走来；这时我发现小木屋里竟然还走出了个看样子有五十岁样子的男人，看装扮我们似乎是同类，都是属于那种走仕途的东西。大概是因为我惊扰了他什么；他没有从原路返回，而是顺着另外的一条路走了，头都没有低一下。

“这地方风景真不错。”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看着姑娘稍显凌乱的头发，心里突然觉得这里怎么还真的有了城里的味道。

“美景，大哥，你不想放松放松吗？我们这里的姑娘可是很纯净很好的；而且价格比城里便宜多了；如果你……，要不我先给你叫一个妹妹，你们……”

“这也是农家乐的内容？”我问。

“现在的社会都这样；没有这个谁还来呀，特别是象那些当官的，他们就不来了；没有他们我们还去挣谁的钞票呢。”姑娘也没有什么脸红的；给我说起这些来，好象跟拉家常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对我来说，听到这些，心口象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半天都觉得理不顺心口的气流。

“我原想农家乐应该是……”

“大哥，我看你也是个当官的，怎么，你就不入流？其实也没有什么；我们这里的许多姑娘就是凭这个来养家湖口呢。你要做了，她们还会感激你的；要不我……”

“我要去看看我儿子去。”我忽然不知道怎么想到了正在池塘边的儿子；于是也没有再去听姑娘说什么，就直奔池塘边……

这时儿子的身边蹲着一位姑娘，好象正在和儿子说着什么；我赶忙上前：“儿子，怎么样了？”我特意把声音吊得老高。

“又钓了两条，我看……”

我没有等儿子说完，就把放在水里的鱼篓子提出水面，也没有给儿子解释什么，就把鱼全部倒进水中：“好了，我们走，我们去别的地方，不，我们回家，到城里去吃饭，叫上你妈妈。”

“这……”儿子当然是不明白了；但愿他什么都不明白。就在我拉着儿子上车的时候；儿子还回过头对刚才身边的姑娘说着：“姐姐再见了，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的。”

回家的路上，我不知道怎么给儿子解释；看到儿子不高兴的神情，我只能说：“儿子，爸爸今天心灵不知道怎么有些不舒服。”

“心脏病？”

“不是。”

“那是……”

“可怜的心灵无落处。”我不知道儿子听懂了没有；我这时心灵中好矛盾，既想让儿子听懂，又想让他什么也不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