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书或者电视上，经常会看到一些残忍场面的描述或者影像，严重的时候使人毛骨悚然，比如项羽和曹操都有过“屠城”举动，比如二战中的犹太人集中营和南京大屠杀；不太严重的时候就使我起一身鸡皮疙瘩，比如司马迁遭受的腐刑、皇亲国戚为争夺皇位产生的屠戮。现在虽然是和平年代，但一些残忍事件还是会不断被我们知道，甚至就发生在我们的身边。

前两天去医院看朋友的时候，路过一座建成投产不久的商厦。这座商厦全国连锁，非常有名。建成开业酬宾第一天，人山人海，磨肩擦踵，犹如二十年前赶集的样子。结果那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个三岁女童从商厦五楼跌下，当场摔死，血肉模糊。这是个不幸的惨剧。事发当天，立即沸沸扬扬，成为全市人们的谈资。大家一方面觉得女童不幸，谴责商厦安全设施不周；一方面觉得商厦倒霉，开业第一天就遇到这样的事，同时谴责女童父母没看好孩子。按说，此事应该到此为止，剩下是只是女童父母和商厦之间的赔付问题。

使人稍感意外的是：第二天，该商厦门前就堆放了大小花圈几十个，还钉了很多横幅，主要是谴责商厦无情，要求索赔有理，还有该女童父母以及亲戚十数人在大哭大闹，引无数路人围观。我觉得女童父母的要求是正当的，只是方式有点问题。完全可以走法律程序。但我也较为理解----这样闹一下击中了刚开业商厦的软肋：不尽快处理，就会给刚投产的商厦以极坏影响，甚至会导致刚开业就关门也未可知。据说该商厦投资几个亿，这可不是闹玩的，而这样一闹，可以争取较好的处理结果。说白了，就是赔偿数量大一些。我们知道，养个孩子是非常不容易的，父母要倾注多少亲情。可是，刚刚失去了孩子的父母在商厦门口咆哮大闹----总感觉不太对劲。

之后的连续几天，各种消息不断传出，有的说赔偿了二十万，有的说赔偿了三十万，不一而足。可又有一个消息幽灵般不胫而走----那个女孩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智障儿童！

问题大了。

至于警察怎么介入、法庭如何宣判我不清楚，也不重要。但还是得到一些较为确凿的消息：由于是一起诈骗案，商厦解脱了困扰，大喜过望，放礼炮庆贺；父母是假的，亲戚是杂牌军，很多是用钱雇来的，案情败露后他们主动找商厦要求私了，并主动下压赔偿金额；有人证看到孩子是被抛出……

大家都说，孩子太可怜了。是啊，孩子太可怜了。

曾有人说，笔者很喜欢写社会的阴暗面，并且对笔者居心产生猜测，认为笔者用意歹毒、目的不纯云云。原本我受了这说法的影响，也想从此只写写那些阳光下的事物，大家看了开心，我写得也开心，但我们视线里似乎从来不缺少表扬稿，很多表扬稿变着花在表扬。我想了想，也不少我这一笔，便决定还是这样去写。所以我对这种批评很不以为然。我认为歹毒的是将孩子从五楼投下的假夫妻，包括那些聚集在商厦门前索赔的假亲戚；而对这类事件的不闻不问，或者传入耳朵而漠然视之，则是真正的冷血，包括放礼炮庆贺的商厦。也许人们习惯了吧。不冷漠才不正常----我们听说或看到了太多的类似残忍事件：活猫剥皮全程、父抛子杀子、儿杀母、强j*掏肠、婴儿汤……我不想做什么道德评判，因为我总觉得在一个事实面前告诉别人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有说教的嫌疑，也显得很弱智。我只能说，看到这些，我是不会习惯的。我相信很多人也不会习惯，但未必会说。

事情过去一段时间了，最后的处理结果不知道。传言很多，但不可信。这个城市依旧平静如水，人们过着快乐的生活，那个残忍事件中的女孩或者早已经被人忘却。很多事就是这样，无论当时的影响再大，就好像你不管朝水里投石子还是投石头，终会平息。就好像没人朝水里投过什么东西。这也很正常。

我路过商厦的时候正是傍晚，那座商厦正在底部强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楼体巨大的广告牌上美女靓哥搔首而笑，门口的顾客提着大包小包进进出出，显示出这座商厦的无限商机和活力。

于二00七年五月十五日凌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