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的眼睛》 - 小小说小说 - 千紫胜原创文学作品

《忧郁的眼睛》千紫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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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07年06月07日晚上10:40评论-5条

我们的画室很小很小，小的很亲切。几平米的屋子里坐着七个人，围在一起画画，笑声从胳膊传到了笔尖传到了画纸上。他们的画笔在画纸上欢快地舞动，不管是画的笨拙还是画的灵巧，从他们的画稿上我总能看出欢快的笔触。

画素描我做模特的时候较多，因为我学的比较早，老师就这样牺牲了我的作画时间。我看着他们看着我，一会抬头，一会低头……有一个女孩引起了我的注意。她并不漂亮，但她似乎很安静，总坐在人群的最后面。我偷偷地注视她的眼睛，带着些许忧伤。她的过于安静在我心中成了一个谜。我不自主地注意起这个女孩。

渐渐地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夜幕降临，我闭上眼睛的时候似乎都有这么一双眼睛盯着我，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许多个夜晚我看着这双忧郁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我走进画室，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发现她坐在我的旁边，画着画着，她先开口跟我讲话，让我着实惊喜了一下。她问我一些关于绘画的问题，我详细地给她解答。跟她讲话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晚上去上网的时候无意中打开了一个算命的网站，不知道是什么促使我想算算自己和她的关系是什么，把她的名字和我的名字输了进去，那结果让我很是惊喜。“如胶似漆，相敬如宾”这八个大字一直到晚上睡觉时还在我脑袋里徘徊。我曾经相信天意。接下来的事情更加让我相信。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一直待在我身边画画，我到哪她都跟在我的后面。这让我产生了一点点幻想，让我越来越相信那八个字。因为我们似乎很聊得来，她跟我讲她的同学、弟弟、亲戚、父母和她的梦，很奇怪的梦，一个连续的梦，没完没了，梦醒后她会生好长时间的病。我觉得她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看着那双忧郁的眼睛，我第一次有了想保护一个女孩子的冲动。

也许真的是上天的安排。她的手指被画板边划了一下，一根刺扎进了她的手指。我小心翼翼地帮她挑刺，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劲也没有把那根刺挑出来，刺扎的太深，我怕伤了她的手。她却自己拿着刀使劲了一下，我被吓了一身冷汗。她的举动让我恐惧，她怎么会如此的狠。从此，我对她从内心有点害怕。她跟我讲她朋友失恋以后做的傻事，自己用刀子在手背上划上一道道口子。此时在我脑中闪现一个词：物以类聚。那她如果受到伤害会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不过后来她告诉我她才不会那么傻。面对眼前这个满脸笑容的女孩，我真的很想保护她，想让她一直这样开心。但有的时候人真的很矛盾。

记得有一次，她对我说话，我是故意不理睬她的。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真的很吃惊。她的不开心超出了我的想象，连续整个星期不开心，一句话都不说，那双忧郁的眼睛似乎囤积着点点泪光。她画画的时候远离我，走路也躲着我。我猜不透她的心思。但心里隐隐有了感觉，她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我。很想试着和她说话，可我发现我很失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勇气。但这样似乎我也画不好，逃了一节课，回到教室呆坐了一个晚自习。绞尽脑汁想办法打破这个僵局。可是不得其法。

第二天来到画室，一个女同学说这几天有人不高兴有些人也跟着不高兴了。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知道这种事是解释不得的，越解释越麻烦。她并不知道这件事，因为她不在。这些话，画室里的人不会当她的面说。一会儿她来了，我鼓起勇气问她这几天怎么了，我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回答，可还是没听清，或许她说的根本就不清楚，或许她的心里也很模糊。这场冷战就这样在她的模糊的回答中结束了。

有一天她突然问我说：“两个人，天天在一起，不觉得烦吗，你认为呢？”

“我不觉得，我认为感情是需要培养的，适当保持距离就可以……”

记不得她当时的表情，这句话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没想到她是不是只是随便说说。现在看来这句话也许是她对感情的基本态度，而我却和她不同。

每天的生活都还平静，也不想打破这种平静的生活。在心里想和她成为朋友吧。成为好朋友，在一起说说笑笑，永远不会有恨。而且我们身上都还有压力，我们还要面临一次人生的重大转折——　高考。

时间飞逝，我们要去南京专业考试了。我的心很坦然，不紧张，也不兴奋。到了南京以后我和她坐在一起画画，但发现想和她一起是那么的难。还有一星期专业考试，我们不想失败，也不想影响对方。心里空荡荡的，就像夏日的晴空，找不到一片云彩，却热气燎人。我试着换一个位置，没想到她有强烈的反应，开始远离原来的位置，离我越来越远。我的心无法平静。在这个关键时候我不能把专业扔了。借故向她要mp3听音乐。看的出来，她也很不开心。只有让音乐充满我的脑袋，才不会去想的太多，才能专心画画，说来也怪，听了那些音乐，心情舒畅多了。后来发现，不完全是音乐的功劳，是因为由此打破了我和她的僵局，我发现她的话让我心情愉悦的程度远胜过音乐。

她的倔强让我退缩，让我害怕。她一不高兴，我就得向她投降。没想到这是一个不好的开端。因为，后来向她投降似乎成了一种习惯。她就像一块沉闷的铁，我不去敲打她，就一点声响也没有。

好不容易找了个时间，约了几个人溜到夫子庙去玩。和她边走边聊，那个声音又在我脑子里回荡：和她成为朋友吧！这是你最好的选择……对你对她都好。一遍又一遍。好吧，明天找个时间和她说。

“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　”

“我不去。”仍下这三个字跑开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回答的那么坚决，也许没有理由，也许我们还只是同学，也许她的性格要她这么回答。我有些失落，她不给我一个和她好好说清楚的机会，更多的是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在夫子庙漫无目的的乱逛，随便照了几张相。回来的时候，秦淮河畔，灯火辉映，夜风轻吹，吹散了热气却吹不散我心头的雾气。

“嘿，送给你要不要？”我一回头突然看见了她忧郁的眼睛。

“肯定要了。”我看着那个红扑扑的小猪玩具。

“像不像你，呵呵！”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知所措，女人的心思真难猜测。这一刻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耳边没有一点的声响，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愚蠢的我竟问她想要什么。她说什么也不要。心近了，身体也近了，我走的离她越来越近，和她身体的接触让我很兴奋。

我不会说甜言蜜语，要么不说，要么就说我心里想的。在南师大看考场那天，送了一个情侣手机挂件给她。她向我说了声谢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只后悔当时为什么不牵她的手。牵了手或许会走的更长远些。就这样我们都没说出谁喜欢谁就在一起直到分手也没有说出。

第二天就专业考试了，和她不在一个考场。中午去找她一起吃饭。背着沉重的画板包，拎着沉重的水粉箱，没有感觉到累，因为我心中有期盼。和她在南京第一次在一起吃饭，她吃的很少，一个劲的让我吃，我只是冲她傻笑。此时，我感觉到了幸福，有一个喜欢我的女孩和我一起在这个难以忘记的日子里吃饭的幸福。

回家时，大家都上了车。她的旁边有一个空位子，我走过去。

“要我坐在这儿吗？”

“不可以，你走吗？”

“不走。”我开心的坐下了，丫头这么滑稽。

她在看电视的时候我跟她说话，她没理我。我拍了她一下，她说她在看电视的时候什么也听不见。我真不敢相信一个人看电视能那么投入，我真的无话可说。或许我还不及电视有魅力。她睡着了，我拿衣服帮她盖上，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我不敢去吻她，不敢猜测她的梦境是什么，静静地看着她，笑了。真想此刻永恒。

时间赶着车轮，不知不觉就要到学校了。她醒了。我满意地看着她抱着我的衣服。凌晨二点半到家。感觉有一些凄凉，灯的暗，夜的黑，嘈杂的人声，我再回头，却不见了她的身影。是什么感觉，一阵酸楚袭上心头。她根本就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她怎么就从我身边悄然消失了呢，太过分了。

晚上放学，在楼梯口，遇到了她，她却说怎么老遇到我，我愣住了，没有想到任何的答案。

“我怎么知道。”其实，我是故意等她的。

从此我也就成了传说中的站台，等待着靠站的列车，然而这车就是有不进站的时候。第一次等不到她，心里除却了失落还添加了一种不知是不是恨的东西。我一直等到她班的灯熄了，学校的路灯也熄了，可不知为什么还是不死心，一直跑到她班的门口，看着黑黑的夜，我终于相信她真的已经走了。我决定惩罚她的漫不经心。可又在心里想她是不是生病了没来上课，或者不在学校，或者回家了。我在心里找着许多理由原谅她的漫不经心。

等待她却也成了我的习惯，而她却永远不会等待。有一次我故意晚下来，跟在她的后面，她发现我不在，仍下句“不会吧。”摇摇头就要走了，她不会想到我是不是还没有下来，不会。她还是隔几天就来个不见了，要我等空，每次都等到灯熄了，人稀了，无奈地离去。她不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她曾经跟我说过的话：“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难道不觉得烦吗？”她这么做或许是为了更好地维持我们之间的感情。但我想改变，改变她的这种看法，最终我还是没有改变什么，反而该变了自己。

星期天，打了个电话给她，想和她聊聊，她却说没有什么好聊的，她要看电视了。我一气之下挂了电话，难道我真的没有电视机有吸引力?我在她心里还比不上电视剧重要？原本想和她说的话一句也没说。这次我下定了决心要惩罚她。开学我一连五天没有等她，但课间我还是忍不住出来看看有没有她的身影。感觉到她也开始躲着我，最终还是我投降了。因为那一次，她和我一前一后的下了楼梯，在楼下，我不自主地停住脚步，她也站在那里，她的眼神让我知道她生了很大的气。心里想着她，想着和她和好。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下午就遇到了她，我一个劲地盯着她笑，她也忍不住笑了。看着她的笑容我放心的回到了教室。

晚上我送她回宿室，问她要生气到什么时候，她说要看情况。没想到我再也没机会知道答案了。

今晚下雨了，想象着和她共撑一把伞的幸福，这次我一定要牵她的手，搂着她的肩膀。等来的却只是一场雨，除却一场雨还有肚里袭袭的寒风。第一次感觉到雨会带给人许多不同的心情。此时，我有一点点心痛，因为我和她说好今晚一起走。后来问她为什么，她说没有看到我。

有一天晚上她又消失了，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她说看见我，但她跟同学一起走了。我真的无话可说。一个念头涌上心头，在一点点的现象面前愈来愈强烈。她对我视而不见、不会等我、不在乎我。和她分手吧，我在心里跟自己说。

第二天，我就和她分手了。她冲我笑，但我感觉到了她沉重的呼吸，真的感觉到了，在那一刻。她的笑容嵌入了我的眼睛，我不能不想她为什么会笑。没到教室我就开始后悔了。问自己真的想和她分手吗？没有答案。泪水拼命往外挤，我拼命把它堵住。说了分手以后明白了是我的错。老是想她，书也看不进去了。

我是一个失败的人，真的很失败。在分手以后我又去找了她。她的举动要我明白一切无法挽回。我看见了她的笑容，我不想确切的想为什么她会笑，一闪而过的答案让我心寒。我后悔分手后再去找她。短短几天我做了很多后悔的事情。我开始恨她。昔日最爱听的情歌此时都成了我的心情。那歌词似乎都是我想说的话：一万个理由、掏了心伤了心、多爱我一秒钟……思念却淹没了恨意。我每天都写一封情书，然后到操场上撕掉它，抛入空中，这个夏天成了我的冬天。我要让思念被风尽快吹走，因为人生我输不起，我还要高考。在最后的一个月时间里，操场是我每晚必去的地方，从那里回来之后，我的心才能释然一点。晚自习变的要么漫长要么短暂。回忆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时间从来不和我打招呼，放学了都不知道。控制着自己看书的时候，时间就像窗外的蚊子那般讨厌，赶也赶不走。一页书，四节课都没把它看完，看完一行，不知道要重复多少遍，看着下一行的时候总是不经意地跳到上一行。我拼命告诉自己不能这样下去，强迫自己挑她的缺点。可，我不知道多少次又在心里说挽回吧，挽回这段感情。但又在心里问还能挽回吗？所有的理由在她的笑容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回家的路上，公交车里播放《水中央》这首歌。她曾告诉我她非常喜欢歌词里的那种感觉。听着这首歌：明明知道不可能，还硬硬要把我留住，明明知道死了心，还一再对爱的贪图，说好了让我飞，却又把我困住，你占有不代表你拥有全部，说好要结束，却又一再的反复，能不能就到此为止，各走各的路，爱漂向水中央，恣意的游荡，风若没有方向就不要阻挡它的去向，我漂向水中央，自由的游荡，你若没有方向就不要阻挡我的去向。

我似乎有点明白，她不想受爱情的束缚，不想受对方的束缚，要自由，想怎么……我不想再猜下去了。因为我找不到好的词来形容她的这种心理。我认为这样她会继续失去更多的东西。两个人之间不可能没有矛盾，如果给彼此一个机会，那么将会知道事情的真相或者更多的事情。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我想起她的时候，我就读读这首歌词，我靠这歌词去点点的忘记她，点点的死心。

我再没去找她，她也似乎从校园里消失了。以前，课间操总能看见她，现在这个时候再也没见过她。我知道，她在躲着我，不知道是怕败露自己的感情还是怕我会不死心。一直到高考结束我都没有再看到她。

高考结束待在家里，忍不住要想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虽然时间是那么的短暂，那些事情，有的让我想起来禁不住发笑，有的让我鼻子酸溜溜的。思念日益加重，每天都想打个电话给她，可是没有勇气。不知道她会不会接，不知道她会说什么……太多的不知道让我失却了勇气。我梦想来到她家门前，她或许很感动、或许会抱着我哭……我还是白痴一样地笑了一下，想到这。我不敢那样做，怕面对我的只是一扇陌生的大门，或许还有狂吠的狗叫。

那双忧郁的眼睛还时常浮现在我眼前，对我诉说着些许的哀怨，此时我只是释怀地轻轻笑笑。

到今天对她的思念与感情已经淡了，逝去的岁月嫁给了长空里的风，断送的青春伤痛无声，伤疤却夺目的刺眼，我为逝去的岁月掬一捧芬芳的泥土，随风埋葬我的年华，珍藏这份苦涩而美丽的回忆。

留下的只有这一首为她写的诗：

写在冬天的悲伤

——送不出去的情书

疼痛的脚无力的踩不塌松软的雪层

枯黄的小草从厚厚的雪层下探出耷拉的脑袋

看着我萎缩的眼睛

我一脚踩过去，踩弯了我冬天的脊背

泥泞的雪哽住了我抽搐的喉咙

呛住了我暗哑的咳嗽声

体腔内某个地方冰扎凉冰扎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