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窗台上有盆不起眼的太阳花,那个下午很温柔,我陪一个双目几乎失明的孩子,聆听花开的声音······
妞妞的父母是下岗工人,平时以踩人力车送客为生。她本来是本县城东小学的四年级学生,因患急性虹膜睫状体炎休学。我知道她患的是一种至盲率很高的疾病,不由得对她心生怜惜,一个如蓓蕾般的女孩,生命的花季还没有绽放,我不敢想,万一这孩子失明了,以后如何在黑暗中独自面对纷繁复杂的世界。
妞妞的状况很不乐观,反反复复,每次反复都让她的视力减退的厉害,她现在已经不能独自行走,只能在父母的搀扶下来医院就诊。
每次给妞妞打完针,我总心疼地问:“疼吗?”妞妞那紧咬着的下唇,那因疼痛有些扭曲的脸都会在骤然间回报我一个灿然的笑:“不疼,阿姨,谢谢你!”
真是个乖孩子!怎么可能不疼?我知道的。
在医院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我知道我们常用的针剂,就以青霉素肌注时最痛,单说那刚开始做敏感试验时的皮试,就象被蜂子蛰了样。我小时候因为调皮和比我大一点的孩子,去捅蜂子窝,被惹怒的蜂子蛰过,那感觉,现在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再后来,就是生病时去医院最怕的就是注射青霉素,皮试又让我有被蜂子蛰的感觉,每次,我都痛的忍不住要跳起来。或许我天生比别人敏感细腻,每次给病人打针,我都能清楚地感觉到病人的肌纤维在针头的穿刺下断裂,用于给病人治疗的针剂,在外界力量的推动下,拼命地向每一个细胞拥挤穿透渗入。往往病人的药水还没有注射完,我自己却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可妞妞每次都咬着牙说不疼。
那天下午,妞妞输完液,靠在病床上等出去踩车的父母接她回家,我坐在她的身边陪她说话。
她猛然对我说:“阿姨,太阳花开了。”
“是吗?”我疑惑地看着窗台,真的,那一小小的花盆里,几株纤细翠绿间的确撑托起几朵小巧的枚红嫩黄的花儿。什么时候开的?我居然不知道,我望着妞妞那充血的结膜上一双失去光泽的眼珠,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见了,阿姨。花说外面太阳真好,要让心儿晒一晒。”
我的心突然间一片柔软的地方被这女孩触动了,我看鲜花总是想那鲜花本是一个紧密的蓓蕾,在一瓣瓣挣扎分离时,会是一种怎么样撕裂的痛?外人只看到一朵鲜花绽放的美丽,有多少人能看到花的心碎?我却没有听过:“花儿说外面太阳真好,要让心儿晒一晒。”
我轻轻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
那个下午很温柔,我陪着妞妞静静地聆听花开的声音,我还听到了生命中有许多东西如花在开放,我知道,我的身边不缺乏美好的事物,我只是缺少了一颗象妞妞那样会聆听的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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