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了,忽然来了兴致,于是开窗晒月亮。连日来的春雨,心如同被这水气掩制了,湿得发霉。乘着今天有份浪漫的心境,让这心见见清辉。
披上衣服,敞开半扇木窗,云雾侬稠,有几丝风,望不见月儿的月影。这有何妨?姿态可以随便,或倚或趴着,望着着会有月亮的地方,心中勾勒一轮亮堂堂的月亮,是美的定格,是思念的泉眼……
也许那轮月亮是属于童年的,属于我生活过的农村。
农村的月光微微泛着土黄的色泽,坎坷的乡间小道,奶奶背着我,第一次去村口看戏。月光是有牛粪味,有厚重的泥土味儿,有青草味儿。那是我第一次那么清晰的看见月亮,仰着头,伸出小手比画,总以为只有村子上头才有这么圆的月亮。奶奶告诉我,月亮上有宫阙,有嫦娥,还有白兔和桂树,于是我对月亮越发地产生好奇,她成了我童年里梦寐以求的圣地。
每到夏季,虫鸣蛙声,月光从那遥远的地方,一直泻在小河上,泻在树旁乘凉的村民身上。村子里的人扇着蒲扇,聊些下里巴乡的话题。我偷偷跑到河滩,幼稚的想把月亮偷回家,蹑手蹑脚地用手捧起一掬水来,月在这一掬水中,踉跄地走山上河滩,一不小心,月亮碎了一地,小伙伴站起来,指指点点地嘲笑我,我噘着小嘴又和小伙伴们去草丛中捉一闪闪的萤火虫,借着月光采道边毛茸茸的狗尾草,相逐嬉戏,等到跑累了,闹累了,便依偎在大人的怀里,嚷着他们陪我们数星星。“一颗,两颗……”。
每逢过年,晚上乘着月色,大户人家便开始忙里忙外,只听到“嘿哟,嘿哟”搬蒸笼的声音,谗嘴的我寻声望去,守在做年糕人家的门口,就等蒸笼里的粉出炉,陌生的大人会乐呵呵地递过一团“长高粉”,那滋味,至今思来还让我六口水。
去年夏天,我回了趟农村,决定陪奶奶住几天。奶奶还是有乘凉的习惯,蹒跚地走到院子里,坐在有些上了年纪的藤椅上,扇着蒲扇,月光越过院墙益了进来,围墙班驳许多,墙角里一块块青苔隐约可见,几棵桂花树,也因无人精心管理变得稀疏颓废,是啊!这房子老了,奶奶也老了。像一幅上了年纪的老照片,微微泛着黄,而照片中奶奶,这月亮,花花草草都是我童年里的主角。那月亮真的很美,也惟有它还是七八年前的月亮,一点也没变。树上的知了休憩了,远处的犬吠也停了,坎坷的小道,一排排古朴的房子,迂回的河流都睡了。本来有一种冲动,独自去村子里走,我怕我仓促地脚步声惊着了月光下村子里的安详……
风稍稍到了,扑打着木窗,回过神来,再望望天空,风吹散了云层:
一弯玲珑的月儿,一树温婉的风,一声隐约的虫鸣。
乘着月光,温一壶月光下酒,又醉在满天的相思雨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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