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的戏里,你是我的舞台么?——题
六月是一场失色的寂寞,深不可测。时间一直在流失,而后的荒凉,让人猝不及防。倚尽寒窗听雨漏,谁晓双眉瘦?在雷雨轰鸣中不安稳地睡去,停留在最后的印象,是铺天盖地的雨声和漫无边际的灰暗。
我梦见自己穿着洁白的裙,头上簇满宫花。赤着脚在青青绿绿的草地上走来走去。周围的山边,开满了粉艳粉嫩的桃花。一只飞舞的蝶,在丛中来了又去,不断地四处张望,如折翅的孤单。有风,在眼前飘忽而过,寂寞而伤感。侧耳细细倾听着,整个空间,似有低徊哀婉的歌声起伏跌宕。我睁大眼睛,四周杳无人影。于是,我知道,你其实早也不在身边。于是,我的世界,便一无所有。
我忧伤地旋转,裙裾如舞动的莲叶,落下一圈又一圈淡淡的弧。阳光很轻,不经意抖落的些许温暖,在指缝间穿梭而去。抬手,抓着的却是一段断断续续的思维,连本来握紧的台词,忽然间就忘得一干二净。搜寻世间最合适的称呼,轻轻唤你,却在此刻,发觉词语的贫乏。象心,一片空荡。
好长一段时间,在不同的角落不停地奔跑,只为了忘记一些事,一些不复重来的往事,刻意地丢弃某些感觉。如若有一天,可以忘却你的脸,是否便可以安然若梦,我不知道。或许,红尘,早已成劫,如有一天,会说无恙的时候,其实已经在劫难逃。唯一可以做的,便是缅怀曾经盛放的笑容。尽管,那些耀眼之后的惨淡,一如隐匿的伤,不经意间,却已深至骨髓。
依旧不悔。但是,我常常会在这样的时分,止不住地落泪,不停地唱伤感的紫藤花。“花缠绕的神情,悬秘,你像蒸发的背影,我垂坠的心情,摇曳,不出声音,精彩没结局的戏,我们像不像电影,当看着我的人都散去,我才看见我自己……”
谁说过,入戏与出戏只有一步之遥。蓦然惊觉,有倏然而至的恐慌,让一目了然的简单渐渐地失了方向,象一场生生的磋跎,竟理直气壮地荒了斑驳而坚韧的执着。而空白,慢慢地浸染了微凉的眼。心里,无端就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惶恐,遇着与离分,恍如一出色彩斑斓的戏,拼出一场黯淡的结局。而我,就这样,茫然无措地站在无从定位的位置,惶惑着,该为谁而演。台上,是一个人的孤独,台下,一地凉薄。
黯然。十指冰凉。忍不住弯身去捡拾记忆的碎片,七拼八凑,却不复本来面目。握起,却痛彻掌心。于是,再笑着落泪,宛若“将离”的寥寂。从此,不提想念,不言感伤。平静与麻木的背后,只有刻意构筑的距离。挥手别过,原来也可以是一个无可奈何的籍口,象那落红满径注定的忧伤。然后错过,继而失去,他们都说是应该的。
安静的对视,温柔的笑意,我的长发,你的梳子。这么丰盈的故事,有你。够了,等时间都深了,花都开满了,便足够我用一生的耐心去怀想。却因彼此的手,薄了相握的深度。惊觉之后的惶恐不安,一如沧海隔桑田的陌生,让人哑然失语,而后落荒而逃。但在回忆里,常常柔情遍生。
记得最后一次听你,是在那个雷雨轰鸣的雨天。细细地捕捉记忆里清晰的音浪,我曾辗转反侧。那些感觉,碰一碰,触之惊心。每每念及,便隐隐作痛。关了电话,关了所有的牵绊。在恍恍惚惚的忧伤里,成茧。生命是一场繁华的空旷,爱,却是一道落寂的伤痕。
帘幕下的灯忽然暗了下来,而光线,落在地上,碎了。象一场花事,凋零的褪色。咬破指头,我在一片叶瓣上写字,如此虔诚,生怕鲜红的血,会忽然间也消失了去。而你,竟还没看懂我的心事。任性而固执地,继续喋喋无休,直至脸色苍白地倒下。
醒来。然后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你。很远,远得我束手无策。没有讶异,是因为早已知晓。空间可以成为一座城,距离却无从跨越。真实和虚幻,从来都是泾渭分明的。梦与现实,戏与人生,终究只是一场枉念而已。是的,这有什么,枉便枉了。人间芳菲零落尽,仿如注定的句子,泪落如雨。我们,也终于无从闪避。
于是,在彼此的眼底,擦肩而去。一任那些积攒着的甜言蜜语,就这样成为忽略的碎片。淡了去,终归无痕。若然早知道,终归不是彼此的故事,何苦,又纠葛不休,去便去吧。收藏曾经汹涌的芬芳,也算是一种感恩的牵念吧。至于谁又是谁的谁,何必执意呢。反正,红尘俗世,最后的最后,不外是灰飞烟灭。有谁会知道,在偶尔得悉风的去向时,支离破碎的心,必定会疼得无以复加。
衣袂翩翩,花影叠叠。这真是一个很完美的舞台,空空落落,没有观众。我只听得灵魂的颤抖,如同看一场枯萎的盛放。这场戏的最后一个画面,停留春色敛滟笑容灿烂的无限温情里,然后,转瞬即逝。这样也好。
醉笑着。一任眼底蕴泪。亲爱,这是一场奢侈的戏。你不是我的舞台。所以,此刻,我只能沉睡。所以,此刻,我着洁白的裙,忘了所有的台词,听唱诗的声音,分外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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