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兜山,我对她情有独钟。
我在这里已经快住上两周年了,虽然有“安兜”这个名字,可我并不知道她的来历,更可惜的是,现在根本找不到安兜山的影子。厦门的山名有没有上百?这我不太清楚。可是,现在真正能见到的山也无非就是“南普陀”、仙岳山、仙洞山、薛岭山、龙头山、虎头山、虎仔山、小东山、园山、狐尾山、石头皮山、石鼓山……以及火车站后面的一排大大小小的山组成的微不足道的山脉,像这样的山脉在几百年前的厦门还是有好几个的。甚至可以说,厦门岛内原本就是山,除了有筼筜湖这古代“筼筜渔火”的绝境,及现代的“筼筜夜色”的佳景等等。可最近,我发现实在是太多的山名已经变成了街道、社区的名称了,就像我住在这安兜山上一般。
安兜山平了。留下的是安兜社区,座落在厦门高崎机场前面,与林后交接,周围林立着一大片绝对现代化的工厂与公司,厦华、联想、戴尔、abb、华远、玉晶……
安兜山没了。我发现,其实我们还有着更多的东西也没了。因为,我们得到了繁华,一个富丽堂皇的繁华,她就是人类所向往的“天堂的夜市”,你看着大城市的夜景,那炫耀着的刺眼光芒,刺伤了人类的灵魂。上回有幸的是能在飞机上俯视“闽南金山角”的夜景,我用心地注视了几眼,感慨良多,一片茫茫的灯光,沉浸在现代夜市的艳丽大海之中,迷惑了我的眼睛,就像那北方的星空,繁星点点,分不清东南西北。而此时,我分不清哪里还有人类,人类仿佛变得极其渺小、细微。甚至宇宙。
以前,我在泉州、福州、温州、青岛、广州、南宁等地也呆过,现在想来,几乎都是一个模样,千篇一律,高楼大厦,花园社区,架高桥拓大道……我不禁怀疑:这城市化,这现代化真得是那么美好吗?
以前我写了一篇日记《笛韵》,那天的天气与今天相似,下了一阵小雨,浸湿了我的心情,所以,心情也相似,更巧的是,我发现那日记居然是我去年这个时候写的,由此我更深刻地理解了“轮回”;只是那时的情感来源于男女,而今天的矛盾却来之于对人类生命意识认识的再次空虚。
我回到了宿舍,依然把房门紧紧地反锁起来,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满脑子都是空白。我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双手,瞪着眼睛,只能愣愣地看着那刺眼的白炽灯的光芒,越看越是感觉到身体的飘忽不定……
我依然看着房间里的三件乐器(笛子、吉它、口琴)与书籍,因为我喜欢音乐与文字。可是我没有这个社会条件,所以我不搞音乐,也不搞文学,只是有兴趣、有性情时,胡打烂吹,或是满纸呓语而已。唉!谁叫咱家子们是穷人呢?或许,在某些人眼里更看不到我们的存在吧?也或许,只有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才有我对自我的欣赏?进入社会很久了,可是自己依然是一个无名的小卒!自己有多少的梦想啊?这样一个无名的小卒在这茫茫的宇宙中划过,没有痕迹的流星,算得了什么呢?不,也许根本不能用流星这个词眼吧!那流星是多么美丽的象征啊!虽然,仅有那么闪耀的一瞬间!可是谁都懂得那瞬间闪耀的晶莹,就像家里美丽的玻璃花,即使破碎、残缺。所以,我真怕污浊了她!
我真想说出心中的一切,让世界来为我化解。可是我不能。有谁会在听呢……热乎乎的风一阵阵地从窗台掠过,我突然发现,挂在墙壁上的笛子在不停地晃动,她似乎有所感应了。我也看见了,看见了那笛子孤独,她的孤独陪伴着我的孤单,或许,这让我才有些许的安慰?
一声声呜咽,打破了夜的宁静,整个天地间忽然没有了一丝丝光线,炫晕了整个世界。……
我喜欢笛子,因为她是“东方魔笛”,这个小小的玩意,可以玩转地球,可以颠覆乾坤,可以通达“宇、宙”——古往今来,天地四方。她能吹出奇妙的旋律。有抖音,有滑音,有颤音,有单吐音,有双吐音,有花舌音,有敲打音,有飞指音……还有像吉它和弦,珍珠般地在地上滚动,露珠般地在凹形的莲叶小船上来回滚动,发出圆滑的音符,妙不可言,花花绿绿。自由跳动的旋律,可以是所有我自己喜爱的“怀旧金曲”——“精典老歌”,也可以所有我自己喜爱的当下流行歌曲,更可以是我自己灵感“自创”的节奏与旋律。每一个音符都能伴着细雨,随风潜入我的骨髓。“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我微微地闭上眼睛,一切幻化成空,原来,今晚依然是一个宁静的夜晚,仿佛今天与昨天,明天与今天,没有什么两样,我依然是我,只是外面的世界多了一些房子,房子又加高了一层,并加高了一层浮华。
或许,没有人能听懂我的笛韵,这并不要紧,我只是自我陶醉,或是自我麻木,或是自我欣赏。听吧,那声音,时而优美,时而悠扬,时而呜咽,时而呻吟,因为,我想歌唱,为痛哭而歌唱。也许这样才能体会音乐的真谛?可是什么才是音乐?也许是爱融化了音乐的旋律?可是我的爱在哪里呢?也许是生命融化了笛的韵味?可是生命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呢?
厦门的安兜,依然是厦门的安兜,只是安兜山变成了安兜社,只是安兜社里偶尔多了一阵破笛乱叫的刺耳——在别人的眼里。
其实,笛子的声音,只要吹得“音色圆滑”,稍掌握节奏与吐气,那一定是最美的笛声,可惜我做不到,仿佛我的胸腔总是闷气,发不出来。我曾多次把便宜的笛子折断或烧掉,再买。可现在因为买不起贵的,只能用这一百块的凑合着吹。
在乐器中,我最喜欢的虽然是笛子,但还有其它的向往。因为,笛子、唢呐曲一般表现出欢快为佳,而二胡的声音是最能打动人的内心,仿佛哭爹喊娘的哭泣,用他奏出悲伤之曲,岂有不落泪之理?古琴与古筝,在中国有着很高的地位,她的声音紧扣着你的心弦,仿佛你与她之间有根线,到底是黑线还是红线,她轻轻一拉,就能把你的心掏了去,她有时像高山一般优雅,有时像流水般潺潺,还有时如痴如怨,如恨如悲,多少的激情与“内涵”都融化于音符之中!至于琵琶,那是西域传入中原的后辈乐器。而像钢琴、吉它,更是“洋腔洋调”。
现在的安兜山,很安静;而安兜社区可能由于白天太过于喧嚣,晚上显得尤其的寂静;在城市化之后,或是在追名逐利的快拍节奏之中、欲望的无限膨胀之中、物欲横流的利益薰心之中,还有几个人会有着属于自己的音乐空间,还有几人能有这份闲情逸致呢?
其实,人类的变化,人类的进步,只是在逝去中,在失去中,在记忆中,成长。逝去中,那只说是时间;失去中,那只说是淘汰;在记忆中,那只说是历史。成长了,一说繁华了;一说堕落了;一说境界提升了……
我没有学过专业的乐理,就像我没有学过专业的汉语培训,茫目地抒写着自我的心情,所以我的音乐都是“瞎吹”的——跟着感觉走。或许,只有安兜山在“无形”的风中,在“空”的无形中,静静地聆听着我的笛韵,以及我的心声;也或许,只有安兜山才明白我写的笛韵,以及我的文字。
安兜山上飘出了笛子声
破碎的音符
敲打着岁月留下的伤痕
在指间不经意地悄悄滑落
艳如花,美如玉——冰如铁
她的足迹只是在梦幻里
飘向天涯,荡向海角
冰冻着她自以为是的那个神圣
醒来
又是一个凌晨的
心灰意冷
……
2007.05.19.凌晨04:30厦门安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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