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下班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人们就在做着回家的准备。办公桌上已空无一物,人们或坐或站,诅咒着寒冷干燥多风的鬼天气,闲聊着晚间需做的饭菜。男人们或浑或色调侃着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反正都是已婚之人,说与不说都心里明镜儿似的,可一旦把只能留在夫妻之间咬耳朵的话摆到桌面儿上,女人们大都一笑而过,只有少数的能接上茬儿,于是,引得男人们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嫌过嘴瘾不够味儿,便动起手脚来,趁机在女人头上捋一下,在肩上拍一下,或照着ru*房的地方儿摸一把,然后,于男人们的前仰后合,女人们的似娇似瞋,似痴似傻,似嗲似浪的扭捏中,满足着意淫的快乐。
一阵玩笑过后,往往下班的时间还早,于是,有的女人便开始抖落在上班期间溜出单位,买回来的生活用品。也许是一瓶化妆品,便引出女人化妆的种种闲谈;也许是一捆家常青菜,便勾起对物价上涨工资不动的长吁短叹;也许是一件新衣,便撩起对穿衣戴帽的品头论足。通常,在这样的大杂烩中,总有一些女人占足了风头,她们的老公非官儿即商。穿衣,要样式有样式,要质量有质量;吃饭,大鱼大肉已腻,时令海鲜经常上桌;孩子,不是高价请家教,便是送到收费高的私立学校。这些女人,平时就怕穿了新衣没被同事发现,做了头发没让同事惊叹,更怕一日三餐不能向同事一一汇报。虽说,每天的工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交差,只是碍于正点儿时间,不能尽数“家珍”,但,临下班的空闲时间,领导不会到办公室巡视,同事们也都放下了其实早已干完的活儿,收拾好了连报缝儿都已读完的报纸,清洗了换了不止一遍茶叶的杯子。于是,这些女人便于欲说还休,半遮半掩,生怕伤了他人自尊的装模作样中,显摆着自己的优越。
每每这个时候,齐敏总是一言不发,任笑声撞击着关闭不严的隔膜,任他人的优越刺激着心房,任思绪被嘈杂的声响撕扯得七零八落。
齐敏没有什么可说,其实,要说的话有一大箩,可谁是她的听众?这是个喜欢听强音的时世,弱者的声音只能沉寂在背人的角落。齐敏的爱人虽然多病,但还歪七竖八地活着,如果此时便如祥林嫂痴呆呆地整天向人诉说,也许,能够真正用心听的人,不会比鲁镇多。儿子倒是争气,每次考试都能考全校前几名,可儿子的脚步离大学的门坎儿越近,齐敏的心抽得越紧。已经办了病退的爱人,每月工资只有几百元,可每年不是住院就是吃药,扣除报销之外,爱人的工资还不够贴医药费的。齐敏的工资,除了用作儿子上学,家庭必要的开支外,往往都被齐敏送到了银行。可每月也就二三百元的增长速度,离存够儿子第一年上大学的钱还差不少,更别提攒够大学四年的费用了。那个数字,对于齐敏,是个美丽的疼痛。
齐敏在别人用嘴做着自家不是水饺、混沌,便是牛肉面、炸酱面,要不就是面色、鲜奶的晚餐时,也在搭配着自家的伙食:一勺米的稀粥,两个咸鸭蛋,两个馒头,一碟儿自家淹制的小菜儿。爱人体弱多病,得补;儿子正上高中,也得补,唯一不用补的就是自己。可即使自己不吃一片肉,不吃一个蛋,也无法靠从牙缝儿中省出的几元钱让爱人和儿子都得到足够的营养;即使自己再精打细算,也不能把一元钱能买到的东西,用五角钱买来。每每想起这些,齐敏便恨命运的不公,让自己摊上个多病的爱人;又恨自己的无能,不能让儿子得到大多数同龄孩子所能得到的一切。可恨过之后,一切照旧,只是更深的失落搅得心都要跳出胸膛的疼痛。
好不容易盼到下班的铃声响起,齐敏挎上用了不知几年的人造革小包,跟在同事的后边走出了办公楼。
北方的春天,风是常客,而且,不到掌灯时分不肯罢休。有时来了劲儿,夜晚还呼呼地呜咽一宿。齐敏从所剩无几的几辆车中,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那辆贼不肯偷,就是收废品的都懒得给价的破车,然后,把包放进筐里,同时,把包带又挂在了车把上,因为齐敏听说小偷儿有时会把女人放在前面车筐里的包抢走。其实,要是齐敏再多想十秒钟,就她这身打扮,这辆破车,小偷都会绕行,怕沾了她的晦气。
等齐敏推着破车一出单位的大门,便觉得风像突然和自己做对儿般斜吹过来。抬头看看了风向,知道是顶风,于是,用力蹬了几步,然后跨上车,在破车的叮叮当当的伴奏下,向着那个既想回,又不想回的家猛蹬。
正当齐敏弯着腰在和顶风作着较量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在离她的右侧很近地往前慢开,齐敏不由地往右避了避,可车并没有因着齐敏的让路而一蹓烟儿地开过,似乎更靠右地挤着齐敏,于是,齐敏再次往右躲了躲,直到快要碰到了马路牙了,轿车终于几乎擦着齐敏的自行车往前开去。可也就开出几米,红色的尾灯就亮起,齐敏于是想从车的左边绕过去,还未等齐敏绕到车的左面,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并口里叫着齐敏。
齐敏于是边望着男人边下自行车,仔细一看,是大专时的同学彭克。
“彭克,是你呀。”
“怎么?不认识老同学了。”
“怎么会呢?”
其实,关于彭克的一些消息,齐敏早就听同在一个小城的同学说过。彭克先是搞了个父亲是人行行长的爱人,不下两年,便被提升为工行的业务经理。可正当前途一片光明时,他却同一些人去抓了奖券,发了一笔财,发财后便自己开起了公司。如今,公司的规模已经不小,买了车,又买了房。
“还好吗?齐敏。”
“还好的,你一定很好吧。”齐敏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知怎么,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破自行车,真恨不得把它折叠起来,放进衣兜儿。想到衣兜儿,又想到了自己这身不知穿了几年的已经很落伍的衣服,便下意识地用手抻了抻被风掀起的下摆,脚也不由自主地想往裤腿儿里缩,因为那双虽然被自己擦得干干净净的鞋,分明是革的。齐敏有一种被当众罚站的窘迫,只盼着彭克快点离开,可彭克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齐敏,外面风大,我们上车说说话吧。”
彭克一提到车,齐敏便看了看彭克的轿车,又看了看自己的破车,突然觉悟般找回了镇定,于是,恢复常态地对彭克说:
“不用了,改天吧,我还得赶回家给儿子做饭,要不然,他赶不上上晚自习。”
彭克想还说什么,可齐敏已经在动步。
“齐敏,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来找我。”
“谢谢你!不用了,我挺好的。”
当彭克的“风太大,我送送你吧”因风的撕扯不甚清晰地传到齐敏的耳朵时,齐敏已经蹬出去了好几米。
晚饭就是按照齐敏在单位时的所想做的,儿子吃完,便含着没咽净的饭往学校跑,本来,像这样的大风天,齐敏告诉过儿子就不用回来了,在食堂吃,可儿子总是以食堂的饭不好吃为由,不论刮风还是下雨都跑回家来吃。其实,齐敏心里很清楚,儿子是不想花那一顿一、二元的钱。但齐敏并没有挑明,有些话,有些事,让它存在心中,要比说出来份量更重。也正如爱人的病,在家里,三口人很少议论他的病,虽说各自都明白糖尿病严重了便是肾病,可有时闷在心里便觉得病是病,爱人是爱人,他们二者并没有结合到一起。
儿子走后,齐敏有条不紊地收拾着碗筷,然后,又不紧不慢地洗着今天才换下来的两件衣服,再泡了泡脚,这一切都做完时,离儿子放晚自习的时间还有不少,于是,齐敏便来到卧室,打开窗头灯,看起了杂志。旁边,爱人正在看电视,是足球比赛。有时齐敏就纳闷儿,如今,他别说是踢足球,就是多跑几步都累,怎么还会那么热恋足球?他是不是在通过足球回味自己未病前的健壮如牛?每当这时,齐敏不仅为自己悲哀,更为自己的爱人悲哀,于是,那种久病床前贤妻难的借口便被齐敏按下去,对爱人给予同情,给予关爱,因为,同自己的不幸比起来,爱人的不幸要大得多。
终于等到儿子开门的声音,齐敏便连忙去迎接儿子,似乎儿子拿着很重的东西等着她接应似的,其实,也就是自己跟着儿子来到他的房间,然后,于几句家常话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但,这时的齐敏就会有一天已经真正过完的感觉。于是,脱衣,把自己重重地跌进被窝。
其实,齐敏也知道等不等儿子都无所谓,要是困的话可以早早躺下,可齐敏已经很久了,不愿早早地进被窝。如果爱人不躺在身边,也许她会用“抛珠子”的方法,把难耐的燥热消磨掉,可当着爱人,齐敏只能用被子把燎人的yu火压灭。都说女人三十如虎,四十如狼,齐敏三十有余四十不到,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那种饥渴不是用语言能说得出口的。有时,爱人也想让她解解渴,可每当齐敏于大声呻吟中渴求着他用力深入时,爱人却突然软得自己从中滑出,于是,齐敏便如烈火突然被浇灭,想大叫,想大骂,想打人,想跳起来跑两圈,甚至想立刻找个不论什么东西,只要能让自己完成那个过程。然而,齐敏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不可能做,只任泪水顺着眼角默默的流。
今天,对于齐敏来说,又是一个难挨的夜。耳边响着电视机的声音,眼睛睁得大大地望着朦朦胧胧地房顶,眼中都是彭克的影。上大专时,齐敏和彭克同在一个班,齐敏是学习委员,彭克总是在临考试时让齐敏勾范围,或是央求齐敏去打探考题为由和齐敏套近乎。齐敏知道彭克喜欢自己,可一直到毕业,彭克都没有说,对于即使彭克说了也不会答应的齐敏来说,彭克的没有表白,是他明智的选择。
齐敏虽然不是那种爱虚荣的女人,但,面对自己的困窘,内心还是深深地感到失落,尤其在夜深人静,无处排解的欲念折磨着身心时,齐敏心中的悲苦便长成一棵树,顶着天地着地,即使刀砍斧斫也难以把已然参天的欲望放倒,于是,焦渴、难耐便变成针,直到每个毛孔都透着血,她才能在已然“洪水决堤”时,把无法向人言说的羞与痛慢慢收回体内,让泪水冲刷着本性的放荡。
齐敏开始还能于静中回放着彭克的一切,可当那个冲着自己放电的彭克站在自己的面前时,齐敏总是满溢着的欲又一次膨胀起来。于是,手不由自主的移向自己的ru*房,两个ru*头因着长久地无人抚摸孤傲地冷漠地挺立着,腿间也不呼自己控制地浸洇着,齐敏于是又羞又渴地把手伸向了爱人。每每此时,爱人很内疚地便把她搂在怀中,双手也温柔地上下爱抚着。齐敏的每根神经就在这手的游走中复活着,似乎浑身的所有细胞都亢奋到了极点。
然而,齐敏并不能满足于这表皮的抚摸,她要的是那种粗暴地蹂躏,那种狂风暴雨般的撞击。于是,在爱人还在试图延续这种轻柔慢抚时,齐敏撕掉了仅存在身上的一层自尊,上了爱人的身,用自己的暴力希望反弹回同样的力,爱人也被齐敏的疯狂激起了本能。于是,一场“本末倒置”的“战争”便在齐敏的大声喘息中持续着,可当齐敏正在巅峰的边缘徘徊时,爱人又一次“临阵脱逃”,正“恋栈”的齐敏突然如被扒光了衣服当街示众般,躲无处躲,藏无处藏,只能是趴在爱人身上,泪水终于无法自控,滴落到了爱人的脸膛,爱人也愧疚地把齐敏放平,用手完成着自己没有尽到的职责。齐敏在又羞又无法遏制中任由着爱人把她送到了她渴望的那一刻,然而,齐敏的泪一直在流。
自从那次在风中和彭克相遇,随后的一个月中,齐敏又遇到了彭克几次,都是在路上。其实,有些事不必明说,齐敏已知道彭克是有意在她下班的路上等她,不过,齐敏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因为,有些人,在本应该恋爱的季节没有爱上,也不太可能在以后爱上。然而,齐敏还是盼望能再碰上彭克,毕竟,人到中年,还有人喜欢,也不是件令人讨厌的事,更何况说,齐敏正处在无人滋润中。
然而,整整的一个五月份,齐敏都没有再碰上彭克,那种想见又不想见,不想见又想见的矛盾心情被齐敏渐渐摆平。可有些事,想时不来,不想时偏来。
已进六月,赶新潮的人们已经穿上了裙子,于是,大街上便花枝招展。不过,对于齐敏来说,夏天,更是个难堪的季节,即使穿上裙子,也是那种廉价的,只是为了凉快的,因此,齐敏不到万不得已不穿裙子,这样一来,少了些关注,也便少了份被人注视的寒酸。
周末下午,一些离家远的同事早早地或坐车或骑摩托车回家了,剩下的也没等到下班的点,便往外溜。齐敏一般都是按点来按点走,不想当出头的椽子,更不想当落魂户,骑着驴赶中间最好。只到科室还剩下一个看着领导要经过便扫地,看见领导进门便埋头的同事时,齐敏也就理直气壮地下了楼。
夏天的太阳落得晚,5点钟,太阳还似正午般强烈。看看天还早,齐敏于是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骑车到了菜市场。其实,也没打定主意要买什么,因为齐敏买菜一般都是在吃过晚饭后,那个时候的菜虽然都是挑剩下的,但便宜。
转了一圈,齐敏也打听了几种菜,听着都比傍晚贵,本想如果遇到便宜的便买下,可落了空,看看离做饭的时间已近,便从菜市场走出。
刚走到大马路,见彭克正站在路边向自己招手。齐敏立即想到彭克是不是在等她,可又一想,今天自己下班早,不可能,可不可能,又为什么这么巧呢?心里嘀咕着,人已到了车前。
“外面又热又吵,到车里说说话吧。”
拒绝,有时只能用几次,因为有的邀请会让人觉得再不接受有些难为情。于是,齐敏把自行车支在了轿车旁边,坐进了彭克的车里,但没关车门,彭克也没说什么,只是望着齐敏笑了笑。
“齐敏,其实你知道我的心。”
“呵呵,你的什么心我知道啊?”这句话,连齐敏自己都觉得有些轻佻,可话一出口,不能收回,而且,有的戏一旦开场,就只能是沿着戏路走下去。
“你别给我装傻。”
“我本来就不聪明。”
“你要是真傻,我就告诉你。”
“别!我不想听。”
“这么说你知道。”
“我没说我知道。”
“那好,我们找个地方,我让你知道知道。”
“在这儿不行吗?”有时候,反问对方,就是为对方留有余地。齐敏都怀疑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在这不行!”男人的拒绝,甚至霸道,有时便是为自己争取到了主动。
“那我的自行车怎么办?”
“放我的后备箱。”
一想到自己的破车放进人家轿车的后备箱,齐敏的自尊又陡然回到了身体。
“不用,我骑车到家,然后告诉我爱人,我出去串个门儿,你在外面等我。”
彭克看到齐敏执意要回家,似乎从齐敏有些冷的表情中悟到了什么。
“好,不过,你要是不出来,我就一直等!”
回到家,齐敏便打消了再出去的想法。只是淘米时,把米淘到了外面,又把淘好的米放进了炒勺,本来是要放到高压锅的。终于把米和水倒进了高压锅,点着了火,不一会儿,但“刺刺”地冒气,原来是没盖高压阀儿。
齐敏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齐敏知道彭克一直在外面等,她曾几次想出去告诉彭克别等了,但又怕出去了便回不来。可不去吧,又这样拿东忘西的,于是,齐敏狠了狠心,只盼着天快点黑,那样,彭克也许就会走。
然而,太阳却和齐敏逗趣般,故意悬定在西天,就是不肯再落下一寸。齐敏于做饭间走到院中扒着门缝儿望了两次后,等到饭做好,再望第三次时,见彭克的车还稳稳地停在离自己家门不远处,齐敏突然被彭克感动。要知道,感动有时能够衍生很复杂的情感。齐敏虽然清楚自己的感动没有牵出对彭克的爱,但,那种不可抗力已经让她无法不抬起脚。
齐敏这是第一次同爱人扯谎,虽然在心里演练了几遍,但一经出口,还是吞吞吐吐,理不直气不壮。好在,爱人并没有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更没有想从她的话中套出什么,只是一句“去吧”,齐敏便有些夹着尾巴般溜出了家门。
上了车,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走进了饭店的包房,齐敏也没有说一句话。点菜时,彭克也没有让齐敏点菜,但坐着的齐敏其实并没有听到彭克在点什么,因为,些时的吃在齐敏看来只如戏幕,齐敏知道,今天,不会仅仅是吃饭。
一直到服务员把所有的东西全部摆好,彭克才对服务员交待。
“好了,就这些吧。”
服务员便在“请慢用!有事请叫我”的声中退出了房间,并随手带上了房门。
然而,彭克并没有劝齐敏喝酒,甚至吃菜,只是静静地盯着齐敏,齐敏被他盯得不好意思。
“你要是再这样,我可走了啊。”齐敏嘴上这么说,其实,双脚已被彭克定在了椅上。
彭克把目光移开,立起身,走到窗前。
“齐敏,上学时,我就喜欢你,可我不敢追你,因为,你太漂亮。”
齐敏不知怎样回答,其实,也不用回答,不管当时怎么想,时隔已十年有余,已然人到中年的女人,还能听到“我喜欢你”这样的话,不亚于地震,内心不由得颤动。齐敏只有低下头,咀嚼着这个曾被自己错过,曾被自己不珍惜的果。
直到彭克已走到齐敏背后,并双手搭在了她的肩,齐敏才于一激灵中从对往事的回想中抽回神。
齐敏一动不动,只任彭克揉着自己的肩,并把手慢慢滑向前,抚摸着自己的脸。当彭克从后边把脸贴在自己的脸上时,齐敏的思维都化为零,闭上眼,歪过头,不偏不倚,唇便与唇对接到了一起。
齐敏不知怎样被彭克拖到了大沙发上,只任自己狂浪般地激情尽情地释放着,像已然干裂的大地,终于迎来的一场透雨,起初的雨滴,瞬间便渗入泥土。齐敏疯狂地缠着彭克的舌,彭克也已经把齐敏的衣服连抻带拽弄得似穿非穿,两人的手都在对方身体上用力地搓着、揉着、掐着、拧着,并最终停在了那个渴望处。
就在彭克强行抽出齐敏的手,去插房间的门,去关灯时,齐敏只是闭着眼,并破天荒地呻吟着彭克的名字,这在齐敏还是第一次,因为以前和爱人做爱,即使爱人没病前,齐敏也是属于那种淑女型,很少大声呻吟,多半时候是静静地等待,只有高[chao]来临时,才于轻吟中搂紧爱人的腰。
对于齐敏来说,这是一场久违了的冲浪,她被大浪一会儿掀至峰顶,一会儿按向谷底,一会儿似腿间滑过无数条小鱼儿,一会儿又似腹部被鱼儿亲吻。齐敏只是应和着这一切,冲上浪尖时,一声大叫划破惊险;跌入谷底时,一声长啸坠向无极。鱼儿轻滑时,一声慢吟,让鱼儿的声音变柔;鱼儿亲吻时,一声软语,让鱼儿的鳞儿变细。
齐敏终于尝到了从未有过的快意,似乎积存几年甚至十几年的yu火都烧到了彭克的身上,烧得彭克欲罢不能,直到把齐敏再次送达巅锋,彭克才如凯旋的英雄般依偎在齐敏胸前,任齐敏的手指游走期间。
等到齐敏回归了平静,却不敢看彭克,只默默地穿好衣服。倒是彭克,又附在她的身边说:
“先吃饭,一会儿还要,好吗?”
齐敏的脸涮一下红了,就连她自己都奇怪,刚才那样都没脸红,现在反倒听不得彭克的一句话,看来,有些事能做不能说。
饭菜早已凉,齐敏和彭克频频举杯,齐敏只是沾一点儿,倒是彭克如饿狼般狂饮海吃,并时不时地把他认为好吃的东西往齐敏的碗里夹。齐敏低头一看,不是肠子便是肚子,齐敏从来不吃这个,又不好意思夹出去,只好任它们在碗里放着。
彭克像什么事儿没发生似地说着、笑着、吃着、喝着,齐敏也渐渐回归了平常,坐着、呆着、望着、想着。看着看着,齐敏突然觉得彭克越来越陌生,自己呢,也觉得陌生起来。
彭克不停地劝着齐敏,每劝一次,齐敏就夹一些菜,不劝时,便痴痴地望着彭克,看着看着,齐敏便发觉彭克的吃相怎么那么难看。只见彭克每次夹菜时,都是先把舌头伸出来,然后,不是用嘴,而是用舌把菜接住,再卷回嘴里。
世上有事些很难说得清,也许,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便能注定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欢与厌恶。齐敏望着彭克的吃相,厌恶之感便如用气筒为气球打气般,迅速膨胀起着,只到快要爆炸的那一刻,齐敏但蹭地站起身:
“彭克,你自己吃吧,我走了。”
还没等彭克反应过味儿来,齐敏已然拉开了房门,把门口的服务员吓了一跳。
“请走好!欢迎下次再来!”
没有下次了,永远也不会有了!齐敏在心里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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