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的一样夏天，村子里来了一群城里的学生，他们搭棚爬山，搞什么夏令营活动。村民们对此不感兴趣，他们所关心的只是农活的收成。

城里的学生走后，村里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可第二年的春天，村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秋实的女儿秋草离家出走了…

秋草十七岁，是村里最漂亮的女孩。在村人们的眼里，秋草是个乖巧的孩子，活泼之中带着几丝文静，所以村人们都很喜欢她。

那天秋草她妈等秋草吃早饭，可她左等右等都不见秋草出来，她叫了几声也没有应声。秋草妈感到有些奇怪，她推开女儿的房间，却不见女儿在里面，她有些心慌了，赶紧到别人家去问，可都说没有见秋草。她真的心慌了，马上到地里去找秋实。

秋实一听也慌了，他俩早饭也不吃，就在村里到处找女儿，村里没有，几家外村的亲戚那里也没有。午饭他们也没有吃，仅仅一上午，他们就变得憔悴了许多…

那天下午，秋草最好的朋友小红来送给秋实一封秋草留下的信。

秋草真的离家出走了，她去城里找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去年夏天来村里搞夏令营的城里学生。他们在去年夏天就恋爱了。那个人走的时候对秋草说到春节他会再回来的找秋草的，可整个寒假秋草都不见那个男孩的影子。苦苦的期盼，只是换来夜晚自己一个人独自的哭泣，她感觉这样不公平，所以她决定去城里找那个男孩。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好友小红，并留下了一封信…

秋实夫妻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们无法相信平时那么听话的女儿竟会因为爱情而干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秋实问小红说，怎么，这是真的吗？

小红有点害怕的说，我劝过秋草别去的，可她不听…

秋实夫妻俩商量了好久，决定暂时先不把这事告诉父母，因为二老一直都很疼秋草，他们怕两位老人会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第二天，秋实一个人来到城里找女儿。这是秋实第一次进城，谁会想到，一个农民第一次进城竟是为了找自己离家出走的女儿…

那天夜里好晚了，秋实才回到家里，面对妻子的问话，他不知要怎样回答…

在妻子那期待的目光下，秋实流着泪说，城里太大了，女儿找不回来了，我再也不想进城了，那里不是我们这些人去的地方…

妻子马上说，那女儿怎么办呢？

……

秋实和妻子抱在一起痛哭，他们的哭声惊动了二老。两位老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儿子和儿媳妇吵架了呢。可当他们过来看到夫妻俩抱在一起而哭的时候，他们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二老的追问下，秋实不得不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二位老人颤抖着走了出去，活这么大了，他们还从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从此以后，每天傍晚两位老人都会在村南口的槐树下向着通向城里的那条大路眺望。他们认为孙女会回来的，他们要在这里等孙女秋草回来。

……

第二年秋末，秋草的奶奶去世了。

秋草奶去世的前一天还和秋草爷在村南口的槐树下向着那条大路守望。去世前，秋草奶一直在说，秋草该回来了吧，秋草该回来了吧…

……

第三年的初冬，秋草爷爷也去世了。这个一生与土地打交道的结实农民，面对孙女的离走和老伴的离世，流尽了最后一滴眼泪…

从此，村南口的槐树下，没有了守望者…

秋实夫妻一下子又老了许多，两位老人生前都想见秋草一面。他们感到自己对不起父母，同时女儿在外也无音讯，这又是同样的心痛…

……

又是几年过去了，秋实夫妻俩真的老了许多，可秋草仿佛真的消失了。

村里在城里上大学的学生回来在村里说，在城里他们曾见过秋草，还说秋草当初去城里也真的找到了那个男孩，可却看到那个男孩和别的女孩在一起亲蜜…

还听说，秋草曾自杀过一次，幸好被别人救了…

也有人说，秋草在城里傍上了大款，风光着呢…

……

又有好多年了，秋草已成了村里的一个传说，那些人们在讲着什么故事，主角就是秋草，仿佛他们从来都不认识秋草。

茶余饭后，村人们讲的故事里有个秋草…

别人只是讲故事或笑话，而秋实夫妻俩心中却一直惦记着秋草，可都几十年了，他们害怕秋草真的会成为一个传说…

突然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个女人，带了一个孩子，她说她是秋草。

村里的孩子们都笑着说，别骗人了，秋草是许多年前的故事了…

这个女人一脸茫然，她带着孩子来到了秋实家里，夫妻俩一眼就看出了那就是秋草，是他们苦盼多年的女儿…

秋草听父母讲了这几十年来的事情，她流着泪说，爹，娘，女儿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爷爷奶奶，女儿当年太无知了，爱情原来没有那么重的啊…

这就是秋草。

秋草常对村里年轻的姑娘说，爱情没有你们想像的那样重，对爱情该认真时就认真，但该放弃的时候也绝不能惋惜，爱情需要的是理智，而不是冲动…

村里的姑娘们对此则只是哈哈大笑。秋草看着她们，十分的惋惜，要知道那是她用青春换来的代价…

秋草的女儿后来上了大学，她很高兴。

秋草的梦，其实，并不低…



　二零零五年六月一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