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寒意的秋风阵阵吹过,落叶一片,一片,打着旋飘到地上,又被风戏谑地卷起,跳着难看的舞蹈。
村子东头,晖倚着一棵粗大的老槐树,默默地望着屋前这一大片田野,眼神落寞而空洞,藏着她这个年龄不应有的忧伤。老槐树也真是老了,黝黑丑陋的树干到处是虫蛀的小洞,叶子早就落光,恐怕来年的春天已不会抽出新芽。深绿色的棉田在薄暮里显得有些阴暗,若隐若现着许多雪白的棉桃。稻子还没有黄透,已经垂下了饱满的头。
是第三天了,晖想:同学们又该上新课了吧?或许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再踏进校园的门槛,永远都听不到老师那亲切悦耳的教导,而往日老师的严厉这个时候想起来,都变得和蔼无比。
一片黄叶,飘旋在晖的短发上,又贴着消瘦的脸颊滑下,无声地落在地上。明年,这叶子就是树的肥料。屋里传来父亲剧烈的咳嗽声,这让晖的心揪成一团,她心里的念头更坚定了。
“姐,饭熟了。”二妹娟子和小弟阿福都站在晖的身后,他们的表情是那么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姐姐的哪根心弦。晖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小声地说:“知道了,你们招呼爸爸先吃吧,我等妈妈回来再吃。”
“那,我们也等妈妈回来一起吃。”阿福牵住晖的衣襟,一双乌黑的眼睛天真地望着他的大姐。
村里的叔伯婶娘们荷着锄,赶着牛纷纷从沉沉的暮色里归来。“晖,放学啦!”王婶老远亲切地招呼。“嗯”,晖有些把持不住,泪就要点点涌出。
天渐渐黑下来,几颗清冷的星子挂在天角,母亲还没有回来。“娟,你带好弟弟,我去田里看看妈怎么还不回来。”晖抚摸着阿福的头。
“姐,你不怕吗?我们陪你一起去吧。”娟子说。“别,我不怕,看着家,小心狗把面条吃了,那可是咱们的晚饭。”
夜还没完全黑透,依稀辨得出自家的责任田。母亲仍蹲在地里扒花生,夜风很凉,母亲还穿着单衣呢。晖的鼻子一酸,“妈!”声音很小,有些哽咽。母亲抬起头,吃惊地问:“晖,你怎么来了,娟子他们呢?”晖没有回答,挨着母亲蹲下,默默地扒着剩下的几窝花生。
“晖,要不,明天你再去跟老师说说,等我把钱借到了,就去交报名费。”母亲小心地问道。“不,妈,反正我也不想读了,让娟子和阿福读吧,我想明天就跟芬姐去广州打工,不管赚多赚少也能补贴一下家用,爸的病也早该去大医院看了。”
一阵沉默,只听见夜风扫过棉叶的阵阵呼啦声,还有母亲不易觉察的低低的叹息。远处影影绰绰几棵路边的柏杨仿佛鬼魅般飘摇起来。
母女俩站起身,收拾好东西往小路上走去。
本文已被编辑[星点儿浪]于2007-6-4 15:32:13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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