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的命运只有一个字：死。死在别的杀手的刀下，或者死在自己的剑中。
所以当刺骨的杀气向我逼来的时候，我并没有怎么样惊讶。这一刻我已等了好久，已经等得很有些不耐了。
月如刀，把我的卧室切割得七零八落。抵在我喉咙上剑闪烁着青白而寒冽的寒光。
你是谁？我明知故问。
杀手。
为什么？我明知故问。
钱。
我是谁，你知道吗？
不。不需要。也不必要。
我吁口气，说：你动手吧。
黑衣人一凛。凝成一座雕塑。抽回剑。入鞘。
为什么？我问。
我每晚刺杀三个人。二十三年，无一间断，无一失手。他的声音一如他的剑，一如今夜的月光。
我们相视而笑，冰冷而坚硬。如他的剑，如今夜的月光。
他说：你是第一个没有向我求饶的人。更重要的是你也是个杀手。
我说：过了今夜，如果我仍活着，等待你的是什么，你该知道。
死。他冷静而干脆。如他的剑，如今夜的月光。
你死不了。我笑笑，说。我突然感到自己的回答很陌生。
我的剑刺入了自己的心脏。生命开始流淌。我感到无比的痛快。
我纵声大笑，笑得泪流满面。似乎很是值得兴奋。
黑衣人也纵声大笑，笑得像只诡邪的蝙蝠。
为什么……你笑……我最后一滴血在他笑声中颤抖。
我杀人，从来不用自己的手，自己的剑。他停住笑。
你是高明的杀手。我笑着说。我知道，他不过是在安慰我。
最后一滴血，缓缓滴下,绽成一朵妖冶的玫瑰。
我从梦中醒来，即刻将杀手消灭于无形。
杀手的梦也永远是血腥的、冰冷的，如我手中的剑，如今夜的月光。
杀手终归逃不脱被杀死的命运，被别人，抑或自己。却终于不知道杀死他的是别人还是自己，无论在生前还是在死后。
我早就知道在某个月光如刀的暗夜，将有一朵艳丽的玫瑰在我的胸口处绽放，凋谢，然后朽败。
或许，我从梦中醒来，即刻将杀手消灭于无形。但我又如何分得清梦与现实的界限呢。我也终不知道，梦醒之后，我杀死的是别人还是自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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