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我的老师,有一位老师是我永远无法回避的。他带给我的伤痛,至今还让我难以释怀。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我也知道这种耿耿于怀不对,但就是不能摆脱这个阴影——就算阳光温暖了我的全身,但还是会有一个角落在隐隐作痛。
有人说,人生有两种关系是我们永远无法选择的:一是父子关系,这是你根脉的证明;一是师生关系,这是你成长的基础。
我并不是一个天生优秀的学生,只是不给老师惹麻烦罢了。进入初中,虽然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我的自我感觉依然良好,学习成绩一直保持在班级的前十名的行列。
但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老师对我的学习,或者我这个人并不感冒,总把我排斥在表彰的优秀学生之外:如果我考了第八名,他就表彰前七名;如果我考了前四名,他就表彰前三名。我也想放一颗卫星,冲上珠穆朗玛峰,可每次都有小小的失误,总是让我信心百倍地扑上去,狼狈不堪地败下阵来。
老师的这个打击,让我至今还游离在“优秀”之外。阅历深了,也看开了,优秀不过是一张纸,能证明你什么呢?有一屋的奖状,能当饭吃么?这种潜移默化的落后思想,左右着我的激情,在目前的工作中,追求一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中间状态。说白了,只要自己问心无愧,没有优秀,日子还不是一样过。
我不清楚,为什么老师对我有这么大的偏见。个子矮小的我,总是被老师赶鸭子似的赶到最后一两排。上课,从来不会用眼角挂我一眼,提的问题,更是不给我自动回答的机会,就算我把胳膊举得老高,老师还是能熟视无睹,面不改色心不跳。渐渐的,我也懒心了,一副万事不求人的样子。
更让我气愤的是,到了三年级,老师开始了变本加厉,对我的作业一把大“v”就完成了,我真成了老师的“眼中钉,肉中刺”的剃头匠了——我并没有扰乱课堂纪律呀?我并没有背后说老师的坏话呀?我并没有给老师的脸上抹黑呀?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老师却主动把我请进了办公室。
“你昨天放学后干了什么?”
我丈二活尚摸不着头脑,想努力把昨天放学后的分分秒秒都梳理清楚,没想到,没等我想明白,老师就扔过来一枚重磅炸弹。
“看你老实巴交的,肚子里的弯弯肠子还不少。”
老师的话更让我莫名其妙,是我头发晕,还是老师吃错了药,我呆若木鸡地规规矩矩地站着,像文革中被批斗的“地富反坏右”分子,耷拉着脑袋,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老师不给我申辩的机会,就向我下了逐客令。
“你背起书包回去好好反省一下,想清楚了,再回来找我。”
我灰溜溜地夹起尾巴,背起书包走出了教室。我发现没有一个人为我掉马尿——看来,我真是无可救药了。
我的提前回家,让母亲感到天都要塌下来了,但她并不会对我指手画脚。母亲放下手中的活,顶着红火的大太阳急匆匆就往外婆家赶,看来只能找幺舅想办法了。
我也搞不清楚,我这个人缺少一根什么弦。走进教室,就那么一回事;回家了,还是让时间从头顶滑过,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幺舅的出马,开始并不顺利。转弯抹角,说了几箩篼好话,才算接近了事件的中心。原来,我们这个班的“好”学生,特别是“尖子生”,逢年过节都会给老师意思意思,而我这个二百五,却新姑娘打屁——稳起,不张不理,这不是太不给老师面子了吗?何况,我们马上就要中考了,考试一结束,不就一切都拜拜了吗——过了这个村,真的是没有这个店了!
母亲没读一天书,那知道还有这些小九九。我又是一个闷葫芦,虽说有那么一两个可以穿连裆裤的哥儿们,但这种事哪能拿到桌面上来摆呀,再说了,也许他们并不一定知情。
幺舅了解到了基本实情,母亲全力让幺舅去操办。据说还搬动了我小学时的祖师爷,才让老师松了口。
我灰头土脸地又回到了教室,母亲的糖衣炮弹果然有效果:我的座位被调到了第二排。
我不置可否,不冷不热地听课,不冷不热地做作业,不冷不热地回家。上课却从来不举手回答问题,老师有时觉得过意不去了,会点我的将,我还是不冷不热地就题论题:回答上来了,没有惊喜;没回答出来,没有恐慌。
我的心是不是有点太冷了,但我相信这句名言:你最大的敌人就是你自己-—人,最不了解的,就是你自己。我现在也翻来覆去地研究过,我当时的心理状态,也曾自己试着从心理学的角度去分析当时的心理,还是没有找到答案——因为,这件事除了让我刻骨铭心之外,并没有给我更大的冲击。
我不痛不痒地考上了高中,也算没辜负母亲的汗水钱。
有文友也许会问:你这个老师是谁呀,怎么藏头露尾的?他做得初一,你怎么就做不得十五?我现在把这个故事写出来,就是对老师的大不敬了,我怎么能以德报怨呢!看看我们的香火:“天地君亲师”,老师可是与你的血脉相承的祖先平起平坐的,我们有什么资格对老师说三道四的。何况,我现在也是一个教师,不也担心有人会戳我的脊梁骨。若是你真要刨根问底,那我再退一步:他是我的语文老师。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我再漏嘴,就是与老祖宗划清界线了——我怎么能剔除老祖宗留给我的基因呢!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社会记实》栏目针对一则学生恶搞老师的视频追踪调查,事件当事人老师的一句话让我感动:
“他们还是一些孩子,自己的孩子犯了错,你能把他们怎么样?”
哎,我无话可说,真的无话可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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