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小镇的必经之路会有这样的一家小酒吧。酒吧的名字叫“离”。伤感的让人想落泪。或许叫“聚”、叫“欢”，都比叫“离”好上许多。只是店里的老板，就喜欢这个字了。　

酒吧的老板是一位美丽的女子，她的名字叫“莉”。没有人知道莉从哪里来，是哪里人士，只是某年的某个季节，她会消失，店亦跟着死气沉沉，而在某个季节，她就会重新出现，店的生机，自然而然的恢复。　

莉总坐在吧台的角落，看进进出出各色各样的年青男女。只是进来的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要“离”，无论是真的分手，或是因生活不得不得天涯相隔，但都归属于这个字的范围。眼泪在这里总是那样肆无忌惮，她在角落里，常常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结束。跳不出红尘，必定无数次的轮回如此的“离”。

“离”这个字，是谁发明的呢？她觉得应该感谢那个人。虽然她叫“莉”。同拼音，只是相差音调的不同。　

“老板来一杯可以让人醉的酒。”　

她并没有立即回话，只是用几秒的时间打量眼前年青的男子。　

“这个年代想要买醉的人还真不少。”她冷笑。　

“什么？”　

“对不起先生，这里不卖‘醉’，只卖‘离’。”　

是的，这吧里只卖“离”，其它的什么亦未有了。就连精致的桌面上的蜡烛，发出的光亮亦是若隐若离的。　

“你这里不是酒吧吗？怎会没有让人醉的酒。”　

“先生，你好像忘了这里叫‘离’。”她压着脾气最后一次解释。　

“我若没有离，干嘛没事跑你这里来买醉？”

她看了看，开始摆弄吧台内的各色液体。　

红色，血一样的色泽。　

原色，眼泪一样的晶莹。　

黄色，伤口流出的胧水一般疼痛。　

混合、摇晃，用最美丽的姿势，将它们溶在一起，溶入一体。之后，液体由容器倒入透明的玻璃杯里，并顺手从金属罐子里夹出两块冰，丢入杯中，撞击玻璃的声音，如：心碎。　

她将杯推到男子手边，“请用吧。”　

浅尝一口：苦涩。　

再尝一次：淡甜。　

试着再一次：浓香。　

再饮一小口：痛苦。　

玻璃杯的液体并没有减少许多，只见男子眼角有泪流下。　

二　

今夜是今年开店的最后一日，莉明天将要远行。或许一周回来，或许一月，或许一季，或许更久。时间的问题，永远没有正确的定义。　

但，酒吧只是暂停营业，就会如往年一般变得死寂。她亦从未想过要将之关掉。　

每年的固定的季节，莉都会背上背包远行，到未去过的地方找寻美丽，当然亦会去留恋曾经去过的地方。　

“老板，来杯酒。”　

同样的液体，同样的方法，同样的男子。　

“明天我就要离开了。”她说，突然地。　

“为什么？”他惊讶的看她，这家店的生意一直不错，应该不是继续不了的那一种。　

“我收集太多的‘离’，太多的伤感，应该离开一下了。”她淡淡地说，脸上始终有淡淡地微笑，让人释然。　

“或许出去走走是一件好事。”男子有点自言自语的感觉。　

“对的，出去走走再怎么坏，亦是好事一件的。”她接着说，手里的液体已经调制好了，并推到他的面前。　

“能冒昧的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莉。”　

“莉？离？”他点头，笑。或许明白店名的意义。只是眼前如此漂亮的女子，怎么会独爱上这个字，离？　

杯里的最后一滴液体滴入口中，说不出的苦涩，漫延全身。

她坐在不变的位置上，而他坐在吧台外，端着酒杯，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她从不畏惧别人的眼神，眼前的这个男人的同样不怕。两人对视，她的眼睛里有一丝魅惑，微笑，让人无法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谁曾经说过，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她的眼睛，永远都蒙了一层让人琢磨不透的沙。

“你喜欢蝴蝶吗？”莉突然问。

“或许吧。”对于喜欢之物，会是由心而定，或许因为某件事就喜欢上某件物，或许因为某个人就喜欢上某件物。而蝴蝶，说不准。　

三　

关好门，即将远行。　

她回头看了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风景，心里莫名的失落，应该离开吗？如往常。短暂的犹豫，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决定，她依旧迈开脚步继续朝着未知的地方前行。　

“莉。”突然背后有声音响起，带着喘息。

停下脚步，会是谁？并且可以叫出自己的名字。一个陌生却有一丝熟悉的身影出现。

“我能跟你结伴而行吗？”他的背上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行李包。

“为什么？”

“没原因，只是想出去走走，而你正好亦是如此，那就结伴了。”说的很自然，理由亦是正当，没什么不妥。

她没有点头，亦未摇头。

“不说话，当同意了。”于是，他习惯性的走左边。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侧着头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莉吗？”并不作它想。

“或许与你不同类。”她说。

“当然不同，你是女子，我是男子，当然不同。”

笑，简单的解释，没错亦不对。

“或许我不是人。”她说，并看了看他的神情。

“哈哈。”他大笑，“或许我亦不是人。”

奇怪的答案，让她迷惑。

“想知道答案吗？”他看她的眼睛。

四

他知道她，从她开始在小镇上开店的那一日起，就知道了。只是，一直并未走进过她开的酒吧。

他知道她，每年的这个季节，都会离开，而后过了长长的时间才会回来。

他知道她，爱笑，只是一直是淡淡地，看不出什么悲喜，或许悲亦是喜，喜亦是悲吧。

他还知道，他与她天生的对头。而他的存在，并定有她的存在。缺一不可。

于是，他等待，看自己的耐性多大，多久。当然，最后还是他先走近她。

她的背包里，什么实物亦未装，除了“离”与“悲伤”。耳畔依旧是悲伤的曲调。身边多了什么，少了什么，都与已无关，于是，只是自己的行走。

有人跟随，就由他。路，是需要自己走下去的。

到达的第一个地方，秋水长天。她到后，给它取得名子。来到小湖边，安静的坐着，偶有蝴蝶飞过，而后飞走。偶有花香飘近，而后感染整个空气，让所有的思绪都带着淡淡的香味。这个季节，就是如此，可嗅到可以静心的花香。

不知道名字，不知道何时会离开。

“这里很美。”他在沉默许久后，开口。

“秋水长天。”她答。

“名字很美。”

她打开背包，小心翼翼拿出里面的东西。只见，一只美丽的蝴蝶飞了出来。

“好了，你可以离开，可以找寻一些快乐。”而后，她将背包关好。静看蝴蝶飞舞。

蝶妖，对的。莉就是一只蝶妖，美丽的让人心醉的蝶妖。

“你知道，她飞不远。”

“是的，就算有翅膀亦是飞不过沧海的。”

“那为何不让她留下？”

“她的希望就是飞过沧海，哪怕最终葬身海底。”

“那你呢？”

“我，收集这些。”她指了指背包。

突然一阵风，无原由的狂起风，而飞舞的蝶，抵不过风的袭击，在她与他的眼前，坠落、沉入湖底。她的眼角有泪，只是瞬间干涸。

除了自己，谁亦不知她心碎。

很快，背上了包，继续行走，离开这秋水长天。若是再呆下去，她的结果会和它一般。于是，她逃一般的离开了。

五

行走多远？从未计算，只是日出日落。

一望无垠的草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草原上星星点点的花，美丽的让人觉得是到了天堂。太累了，于是她躺在草地上，睁眼就可见到透心的蓝天，没有什么地方能有如此美丽的天空了。远远地一只蝴蝶飞到她身边，停在鼻尖，停在脸颊，……身边的他看到如此景色，不觉着迷。　

这是仙子？还是妖精？此刻无法分辨。他懒得再去思索。于是，安静躺在她的身边。

“天堂。”

“是的。”

于是，打开背包，只看所有的蝶纷纷起舞。

“你是妖精，还是仙子？”

“妖精。”

“美丽的妖精。”

“魅惑的妖精。”

笑声，响遍整个草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