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进入六月,姨就常常会在一些时候,想起和姐姐、你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就象在黎明的晨曦里回忆昨日梦中的缠绵与甜蜜,有一丝恍惚,带一点失意,还夹杂着些许无奈。
还记得小姨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当刘索拉的前夫要求重修旧好的时候,这个女作家严肃的说:请到后面排队去。你听完轻快地笑着,拍手赞叹道:妙极了妙极了!你在那时就发誓要做那样的女子,活出自己的风采,也活出自己的世界,不在爱情的汪洋中做一条落魄的鱼,不在生活的海洋里迷失自己。
那年你十六岁,喜欢穿白衣黑裙,喜欢留齐肩长发,当你昂着头夹着书,欢快地走在校园里,象谜语也象梦境,更是校园美丽的风景,无数热烈而缠绵的目光,追随着清纯可爱的你。可是姨知道,你的心思在蓝天白云,更在晓月清风。
周末,你总喜欢缠着妈妈带我们去逛街。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画出来的三个人,鲜活生动,欢声笑语随着六月的骄阳,恣意挥洒在初夏的街头。人们总惊讶于你妈妈会有一大一小两个女儿。每每听到这样的问话,你总是先偷偷地对着我做鬼脸,再朝我伸伸舌头,害得我忍不住也回敬你一个挤成一团的眉眼,你妈妈总是笑而不答,但最后还是和你我一样,忍俊不禁放声大笑。
现在想来那些温馨时光象极了一场短暂的梦。我们生活在这样的甜蜜与美好中,幸福着,快乐着。可是那个黑色六月来临了,你妈妈的猝死,彻底粉碎了你我的心,我们齐齐倒在床上,任凭亲友劝说,依然梨花带雨,不吃不喝,我们的世界塌了天陷了地,我们的世界到了末日。
但是宝贝,当你坐起来,靠在我的怀里,第一次叫了姨,并告诉我你心里好难受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是姨,我有责任坚强,我必须擦干眼泪,开始接过妈妈手中的重担,把你疼爱,看着你长大,然后放心地把你交给钟爱你的那个男人,最后看着你幸福地被他疼爱一生。
小姨常常听朋友说,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或许我们就是那樱桃和芭蕉,于日出日落间,无奈地被擦红染绿,再刻上沧桑与寂寞的颜色。溢彩流光中多少青春不在,多少执着与梦幻已改变。这个世界,这些人生就是由聚散的因缘堆砌而成,这样来了,那样去了,如同花开花落,花总不断。如今小姨已开始走向衰老,你却正走向成熟,走向人生最美丽的花季。
如今的你就象鱼儿跌落在水里,笑颜生花,生动无比,自在欢畅,再也不是一个做梦的少女了。历经风雨,你告别青涩,鞋跟高了,裙子短了,头发长了,你开始走出阴影,走向阳光,愉快地微笑在那些云淡风清的时节。你窈窕的身后也总能听到你不经意间洒落的欢声笑语,你告诉我说你开始发现自己总被一米阳光照耀着,抬头也总能见晴星朗月。
宝贝,我就这样惊喜地发现你长大了,虽然依旧象一个孩子一样洁白和纯粹。此刻正是长夜未央的时分,窗外不时有萤虫飞过,偶尔可见一颗流星轻轻划过夜空,你已不再惊叫,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流星划出的轨迹。是在思念你逝去的妈妈吗?还是在思考你未知的人生之路?而刘索拉的故事是否又在不经意间窜上你的脑海?
我不敢打破沉静,不敢随意出声,隔着这摇曳的烛光,久久的凝视着你美若天使的小脸,惊奇的发觉,你的神态象极了年轻时候的姐姐,也象极了十年前的小姨,温柔而沉静的神态下,深藏着一种坚强和不屈的精神,你也长成了一个爱思索的女子,一个会用头脑生活和工作的女子。当你回过脸来,伸手轻抚我额角的皱纹,而我只轻轻按住你柔软的手,不用告诉说爱你,你就已明了我未竟的话语。
你告诉我说,感谢妈妈给了你生命,能让你拥有许许多多的爱,也可以更深切地去爱:爱自己,爱亲人,爱朋友,爱大地,爱生命。是的啊,无论是你接收到的爱,还是你付出的爱,每一份情感都是那么真真实实,那么完完全全,而且愈爱愈深,愈爱愈真,也一定是永永远远。
哦,宝贝,一切都已改变,一切又都没变。你少了个妈妈,我少了个姐姐,但对小姨来说,你从此既是女儿,又是妹妹,更是知己。善解人意的宝贝,你已经是小姨的全部,更是小姨生命中一道最美丽的风景。
生命之痛莫若分离,生命之美莫若成长。“过来昨日疑前世,睡起今朝觉再生。”重生后的小姨会深埋失去心爱姐姐的痛楚,用心体会你成长的每一点,每一滴,静静欣赏这生命的延续和成长的美丽!
来吧,亲爱的宝贝,让我们细细咀嚼生命的滋味,回忆唱过的郦歌,流过的眼泪,然后举起酒杯为往事干杯。即使红尘难料,烟雨渺渺,一路上有你,一路上还有我,一路上依然有我们在一起牵着手淡淡地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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