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坐在这幽静的梧桐雨酒吧里,昏暗的灯光里回旋着莎拉·布莱曼那略带沙哑的凄美嗓音,窗外的霓虹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点缀起这繁华的都市,九月的绵绵秋雨就象这酒吧名字一样,让人的心情感到一丝丝的潮湿,浮躁的灵魂躲避着这喧嚣的都市,只有这样一个安静的角落能让人感到片刻的安逸。
这间熟悉的酒吧里除了略显陈旧了点,其余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唯一不同的就是几年前对面的同一位置上坐着的是另一个人,望着杯中晶莹剔透的葡萄酒,就仿佛红木茶几上这朵娇艳的玫瑰榨出的血液, 更象这匆匆的岁月酿造出无法释怀的往事一样,麻醉着人的每一个细胞。过眼烟云的往事要是再一次的抹去那厚厚的尘霜,也许这不仅仅是对自己的一种伤害。
“假如走过的一切可以重新再来一次,结局会是什么样的呢”,雨霏放下手中的酒杯凝视着我的眼睛轻轻的问我,这样的假设我无法给出答案,看着雨霏天真而又无辜的眼神,我实在不知道这个故事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因为我和她之间没有背叛和抛弃,有的只是对命运的感叹和上帝的不公,就算有千万个反驳的理由我依然无怨无悔。
“也许事物或多或少的带有些许的残缺才让人无法释怀吧”。
看着雨霏若有所思的轻捏着手中的酒杯,过肩的长发在柔和的灯光里衬映着白皙精致的面容,这优雅和从容的姿态,在我的印象中是如此的相 似,似乎又一次让我回到了若干年前的时刻。请宽恕我飘飞的思绪,此时此刻在另一个女人的感觉里寻找着自己灵魂的慰籍。
同样在那个秋雨绵绵的季节里,宽敞的候机大厅里,拖着沉重的行囊和离去的背影,仿佛成了我心中永恒的定格,道声“再见”有时候不一定是为了再次相见,可能是意味着再也不能见了。
我和她的相识不是那种美丽的邂逅,更不是那俗不可赖的媒妁,如果要用青梅竹马来形容的话,虽然有点令人脸红,但也找不到更好的词汇了,最初的记忆中,永远也抹不去在那破旧的筒子楼房里扎着可爱的小辫子的邻家女孩,总是早早的背着小书包等候着正在洗漱的我,然后一路蹦跳着向学校跑去,两小无猜的岁月里,我们无话不说的一路成长着,相互关爱着,在时光的魔术师面前那个蹦蹦跳跳的邻家女孩,转眼已是楚楚动人的漂亮少女了,而我这个只大她几个月的哥哥似乎总是慢了半拍,仿佛也只有在有人欺负她的时候我才能派上用场。
日子在不声不响中度过,也伴随着我们一起进入了羞答答的青春岁月,上学放学的路上也找不到那童年蹦蹦跳跳的身影了,似乎再不象以前那样无话不说了,一切都好象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那敏感细腻的年少情怀无法脱俗的渐渐产生着。
终于有一天轰隆隆的机械将这座满载着我们童年岁月的破旧筒子楼移为了平地,朝夕相处的十几年岁月里,直到这时我和她第一次分开了,走在忙忙碌碌的搬家队伍里,空荡的心里第一次的强烈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离别,那一起在灯下思考着数学题的足膝相处的岁月可能再也不复返了,但是两棵年少的心灵似乎随着拉长的空间而在渐渐的拉近,要说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没什么期盼的话,那么这时的我们唯一期盼的就是星期天的到来,因为只有在那个时间里才属于我们的,才能重温那筒子楼里的难忘岁月。
十年寒窗,我们都在默默的为自己也为家人努力着,等待着那另人紧张的高考,我们相互鼓励着,可是一直以来,任凭我百般的努力总是难以赶上她的优异的学习成绩,那时候的我们似乎已经把对方的所有都纳入到了自己的生活中,但是我们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曾经在那筒子楼里立下的理想和目标,窒息的高考结束了,快乐而又短暂的暑假还没能尽兴的时候,千里之外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到达了她的手中,而我则留在了自己的城市一所学校。拿着考入大学的通知书她没有丝毫的高兴和欣喜之情,却哭了,看着她单薄的肩膀生平第一次背起远行的行囊时,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只能偷偷的试去难以止住的泪水,如果离开筒子楼的岁月要算的上离别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只能在守望中度过了,望着地平线上远行的列车渐渐消失了,也第一次真正的告别了我那可爱的邻家女孩。
窗外的秋雨还在绵绵不绝的下着,双手托着脸庞的雨霏专著的眼神,仿佛也一同被我带入了这枯涩的往事中。
分开的日子里,仿佛失去灵魂的我再也找不回那高考前的学习热情了,似乎漫无目的的游荡在校园里,我们只能将那写不完的思念诉诸于信纸上和电话里,为了在生活费里更多的节省一点下来给对方打电话,她也戒掉了忠爱的零食,我们都恨不得丢弃自己的胃,漫长的四年的时光 ,我们从当初对星期天的简单盼望中,已经上升到了对寒暑假的渴望了,每当归来的列车缓缓的使入站台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跳下火车泪流满面的抱着我,我们就这样在煎熬中数着年月,等啊等啊,就这样四年的时间过去了,为了我,也为了她 ,我们都饿坏了胃,最后一个暑假里,为了把过去离别作一次足够的补偿,我们就这样整天的撕守在一起,任何事情似乎都无法吸引我们的注意。看着她本来不该消瘦的身躯和那忧郁的眼神,我的心底划过了一丝丝的痛楚,在那漫天星辰的清凉的夏夜,仿佛所有的表白都显得多余,我们情不自禁的紧紧的拥在了一起,也将那诉不完的情素密密的交融。
可是,当我们还沉侵在重聚后的喜悦中时,对她寄于厚望的家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为她办理好了出国深造的一切手续,突如其来的消息把我们都震惊了,难道我心爱的邻家女孩又要和我又一次的作别了吗?不,这不可能是在真的,可是这却千真完确事实面前,我们怎么也无法接受这越来越远的分离,仿佛随着那埋葬着我们童年岁月的筒子楼的消失,就预示着我们将永远都在思念中度过。在传统的教育背景下,和父母深深期待的目光里,她没有能力反抗父母的心愿,走过的漫长四年里,已经饱受了太多太多思念的折磨,接下的三年时间我们似乎已经无法鼓起等待的勇气了,临行的那些日子里 ,看着整天以泪洗面的她,就象一根根尖针刺痛着我破碎的心灵。已经没有更多的言语去表达我们的海誓山盟的誓言,能做的只有相互安慰着,相互擦拭着快已流干的泪眼。萧飒的秋风阵阵的刮过枝头,又一次背起了沉重的行囊,绵绵的秋雨里,就这样的无声的望着飞向大洋彼岸的飞机消失在阴霾的天空中。
雨霏专著的眼神里透露出些许的忧伤,我端起那玫瑰血汁似的葡萄酒倒入口中,是为我的往事干杯?还是为了感谢雨霏倾听这红尘过往?可能一个情感脆弱的心灵,不能再去揭开那过去痛心的往事,压抑已久的泪腺似乎又要漫过我心底脆弱的防堤。
时间在守望中慢慢度过,仿佛日子又回到了以前,但是不同是已经是天涯相隔了,似乎从她那消瘦的身影走进机舱的那刻,就注定了我们俩将从此一别,相忘于天涯了,昂贵的越洋电话已经不是我们能承受的了了,只能把无限的思念和祝福写在厚厚的纸上,一本一本的在天上飞着,相思的折磨早已麻木了心底痛苦的知觉,盼望她早日归来的信心已经无法找回了,身的大洋彼岸那上帝的国度里,她更是在孤独中渴望着能早日与我重逢,我能做的只有祈祷她一切平安,也惟有将厚厚的照片垫在自己的床头,伴随着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
煎熬的岁月在一天一天的数着,仿佛那早已痛彻心扉的等待似乎已经多少有点希望了。
可就在2003白雪分飞的那一刻,噩耗从万里之外的大洋彼岸传来,我亲爱的人,那个曾经和我一起走出破旧的筒子楼的扎着小辫子的邻家女孩,那个曾经要去外地上学而哭红了眼睛的女孩,那个曾经怀揣着梦想而远渡重洋的女孩,那个曾经和我许下相守终身的女孩, 那个曾经·····却真的和我永别了,一次本该可以被免的交通意外就这样夺走了她的生命,恶梦般的消息让我所有的知觉麻木了,早已流尽的泪水再也无法湿润我的眼睛了,一个我深深爱着的美丽善良的女孩就这样永远的留在了异国他乡。捧着她小小的骨灰盒,站在漫天的雪地里,希望这铺天盖地的雪花也一同将我掩埋,苍白空洞的城市覆盖着皑皑白雪,就好象在为我亲爱的女孩送上一件凄美的圣诞礼物,更象是为了即将成为我新娘的美丽亡魂做了一件美丽的婚纱。
满含泪眼的雨霏,默默的向我举起了酒杯,似乎想要说点什么,最终都没有说出来,是的,已经没有任何安慰的语言需要表达出来,只能在这个绵绵的秋雨夜里,为我那大洋彼岸的美丽女孩的亡魂举杯哀悼。
走出梧桐雨酒吧,凌晨的马路上寂静无声,只有这绵绵的细雨还在一直的下着。
2006-09-26
本文已被编辑[无缘牵手]于2007-5-31 12:16:57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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