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高中毕业,满腹惆怅,满腔激情。心里总琢磨得有点儿事做,不知咋的,就喜欢上照相机,看到县城公园里,那些身背相机悠哉悠哉的摄像人,心里总是羡慕不已!既悠闲快乐着,也是一份谋生的职业,她也想要那样的生活!
她把她的愿望告诉了爸爸,爸爸几乎没有犹豫。他是个开明的老爸,他爱他的宝贝女儿。没过几天,相机买回来了,是华夏牌的。她爱不释手,不停地摆弄着,买来许多摄像的书籍,《光与影》《摄影艺术》《摄像手册》,认真学习关于焦距,爆光时间,等等,不久她就掌握一些室内室外,逆光,顺光的一些摄影技术。于是乐得为家人,亲朋一一拍照,效果还不错。
在当时乡里只有唯一的一家照相馆,村里人照相很不方便。她就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走街串巷去给他们照相,也可以证明一下自己。
于是她背上相机,逍遥上路啦!肩上挎着一时尚小包,骑一辆精巧的女式自行车,呵!天空好蓝,云朵好美,她好想飞!她开始了她生命中最有意义的一次谋生经历。她到了村里,远远地看见三三两两的乘凉的老乡,笑着走向前去:
“大嫂照张像吧,给您家孩子!”
“你是照相的?”大嫂笑笑,不信任的目光看她。
“哝,这是俺拍的照片,您看看?”她一脸的诚恳,忙推销自己。
那是她刚买相机时,试拍的许多照片,现在想来也蛮不错的。印象最深的两张:小弟倚在盛开的石榴树下,身着纯白的圆领衫,青春阳光,酷酷的,活脱脱一英俊少年;还有一张是她的,一头短发,时尚的乳白小衫,扎在腰里,再配以黑色的老板裤(那年特流行),清新,帅气!
待那大嫂与身边的老乡看完照片,他们开始与她讨价还价起来。她心中暗喜:有门,一定不能错过。最后她很爽快地跟他们讲,价钱多少无所谓,关键是得给你们拍好照片,等照片洗出来后,你们再付我工钱。她还特意悄悄地告诉那位大嫂,如果能多喊几个人来,她的照片给她优惠,并免费放大一张。大嫂很热情,很勤快。不一会儿喊来好多带小孩的嫂嫂们。这下可热闹啦!她们彼此相互嬉闹,逗趣。结果给她们拍出来的照片,很自然,很生动,也很朴实,那天,她居然照了一个胶卷,一上午的时间净赚五十元。她很开心!
在以后的日子里,她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收获,偶尔也有不如意,几天拍不到一个胶卷。只是照片的效果还都特别好,没有人为难她,或许是她认真和细致,还有合理的价格,她赢得了他们的赞赏,渐渐地也少有名气。哪家结婚的一定会邀请她,哪家孩子百岁,生日的都来找她。再或者某个下雪的日子,也有妙龄的女孩一起相约,去她那儿请她拍雪景。她就跟着他们一起快乐,一起体验结婚的喜悦和忙碌,象个小小记者。最是喜欢给妙龄女孩拍雪景,她们穿着艳丽一点儿的衣服,再有洁白的雪的世界,甜美纯真的笑容,就象美丽的雪中莲,在严冬的旷野,展示着她的如花笑靥,一份清醇的美丽就在那一刻定格。她记下了她们的笑容,也为她们留住了青春的证明。
怎么也不会忘记,那段时间里,她认识了一个大男孩。是在一个晴天的午后,她刚刚去给村里“地毯厂”的女孩儿们拍完照,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听到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音,在她的门口响个不停,起初她没在意,可一直有铃声做响,她就走出门去:看到一张羞涩健康大男孩的脸,戴着眼镜,皮肤很白,有点儿斯文,个字高高的,五官很端正,只是少了一些阳刚的美。他笑笑:
“嗨,你好!”
“你好!”她礼貌的回应他。他低着头看自己握自行车的手,不自然起来。终于还是鼓足勇气:
“我也是摄像的,可以去你那里坐坐吗?”
“进来吧!”她笑着。没加思索地带他进入自己的闺房。示意他坐下来,距离在两米之外,她就那样站着看他。
“可以看看你拍的照片吗?”他很礼貌地问她。
“恩,看吧!”她拿出了她的许多照片递给他。
他仔细,认真得看,还不时的提一些建议。比如,这张可以暴光时间长点儿,那张光圈再小些,俨然是一行家。他告诉她,他照相两年啦,经常会遇到这样那样的照片质量问题。那天他谈了很多,她感觉他很健谈,镜片后面的眼睛很深邃。
走的时候,他很冒昧地问她:
“哪天,我来约你,我们一起出去摄像,好吗?”
“不好,妈妈不让我与陌生男孩出去的,很抱歉!”她机械的答。
她能感觉他心头略过的一丝失落,不过很快他又微笑着:
“呵呵,没事的,我又不是坏人,哪天我来约你!”
她傻傻的又点点头,不知为什么。他满心欢喜骑上自行车走了,不时的回首致意。她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起来,他真的不是她梦中的男孩,有些瘦弱,还有鼻梁上的眼镜,文质彬彬的。她想着,想着,心中平添几分失落与惆怅。
可真的就在某一天的上午,还是清脆的铃音,还是那个楞头青的大男孩,淡淡的笑着:
“在家忙什么?”
“你又来啦!”她没回答他,
“怎么不欢迎?”他故做奇怪的样子,
“没有的,也不是啦!”
“那我们骑车一起出去,带上你的相机!”他突然自信起来。
“好吧,只是别让我妈知道。”她傻傻的,也不知怎么的,就答应了他。
他们一起骑着自行车,来到大沽河的水边,就那样在河边静静地坐着,看小河流水,闻着淡淡水腥的味道,还有远远的翠绿的一片青草地,心旷神怡。她站起身来,与小河嬉戏着,他就那样专注地看她。
“我给你拍张照片吧!你轻轻拨弄水花的样子,拍出来一定很美。”他试探着问她。
“好呵!”她调皮的看他按动快门,留下了一张嗔着羞涩的女孩脸。她心里就突然地怦怦乱跳起来,好象是怕被他摄去魂魄似的!很快,她又若无其事地,
“我也给你拍一张吧!”眼神游离象在掩饰着什么。
他坐在软软地沙滩上,眺望着远方,神情凝重的样子,她按动快门,记下这一瞬。那神态,那背景象极了她的高中同学杰。
那天,他们谈了许多,包括自己的理想,方向。
“我想开一家象样一点的照像馆,因为喜欢摄影,热爱摄影,它给我带来很多美好的感觉与享受。”他喃喃的讲。
“可以呵,只要做个有心人,就没有做不成的事。”她送给他一个很大的鼓励。
“我不是个随意的男孩!”他很强调地说。
“我也不是个随便的女孩!”她反驳他。
“我们做个朋友,好吗?”他真诚地看她,目光里充满着渴望。
“一切随缘吧,有缘分的人总会走到一起的。”她笑着说,象个骄傲的公主。
他很无奈,却也信心百倍。而她却陷入了迷茫,他不是那种一见就可以动心的男孩。她正犹豫着,很不幸,也很不巧,是命运在跟他做对!波(高中时的同学)的第一封情书来啦:
“你好吗?。。。。。。三个字,一个省略号,还有附带八页的空信纸。
就此那个美丽的,有些罗曼蒂克的爱的故事被无情的扼杀了,他不是她想嫁的男孩,她终于试着明白。
第三次他来的时候,他们一起打了三场台球(她的家里有台球的,她打一手很好的台球),他都输掉了,他无奈的苦笑。走的时候,她委婉的告诉他:
“不要再来找我,好吗?我妈妈知道了,她不让我与你交往的。”
他愕然地,望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的照片,我会永远留着的。”那是他走的时候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望着他失落的背影,她却突然间如释重负,她知道这样的一个梦就要醒啦,小女孩,大男孩的梦。奇怪?追忆那似水流年里,往事不再,而记忆却可以永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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