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云可是个好闺女啊。”

“是啊，你看来的时候白胖胖的，这一做农活，整个人都黑了。”

“是啊，大娃现在可干净啦，不再像个野孩子啦。”村里的人喜欢扯家常，聚在一起聊开了。

初夏的天空就是多变，刚才还是一片晴空，偶尔的几片云丝，过滤着火热的阳光。不一会儿便是乌云滚滚，天立刻暗了下来。秀云探了下头，看着满天的乌云，赶紧往门外的孩子喊：“娃儿们，快回来，要下雨啦！”

娃儿们在远处的土堆里玩得尽兴，不理会母亲远处的呼唤。秀云话刚停，豆大的雨便洒下来了。婆婆听到雨声，急忙从屋里拿出伞来，心疼孩子的缘故，想往外冲。

秀云一把拉住了婆婆，左手抢过伞来，“妈，没事的，小孩子淋两下雨不碍事的，您都一把年纪了，这雨又这么大，你看，他们不都跑回来了嘛！”

“哪有不碍事的道理，小孩子身子弱，要是给淋坏了怎么办啊？”婆婆一脸担忧。

不一会儿娃子们都跑回来了，满脸的雨水，满身的泥土。秀云一把拽过大娃，望着淘气的孩子，往屁股一阵猛拍，泥土抖落了一地。可能出手力气大的缘故，大娃大叫“阿姨，疼，疼……”。秀云是个后妈，大娃不是她亲生的孩子。虽然孩子他爸教训了好几次，可他就是改口，天天叫着阿姨、阿姨。秀云也不生气，笑着说，没事，没事。小孩子不懂事，不要怪他。

婆婆从屋里拿了条毛巾出来，“孩子他妈，你就轻点吧，娃儿肉嫩，没看见疼得嘴巴都歪了。”拿着毛巾给孩子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秀云咬了咬嘴唇，站在一旁不说话。秀云刚到这个家不久，毕竟是个后妈，婆婆一时接受不了，总以为她袒护自己的亲生的二娃，对大娃是正眼不瞧一个。再加上大娃死活不叫秀云妈妈，更深信了婆婆的猜想。

雨一直下。

秀云打理了孩子之后，便开始着手晚饭。天越来越暗，她打开了那盏昏黄的灯光。婆婆便在一旁唠叨，“这大白天的，开什么灯啊，浪费。”乡下一片寂静，房子一座紧挨着一座，婆婆这一唠叨，左邻右舍都可以听得见。秀云关了灯，摸黑到灶旁，点着火，灶堂里的火噼里啪啦地烧着。

婆婆抱着大娃，坐在门口看雨。二娃在一旁转啊转，用奶气的声音叫着“奶奶，奶奶……”

天空中闪过一束亮光，紧接着一声‘轰隆隆’扫过。二娃‘哇’地地声哭了起来。婆婆转过头，却没起身，只是劝道，“不哭，不哭，不怕，不怕啊。乖。”秀云起来抱起了孩子，往灶旁走去。

‘死男人，自己跑到别的地方去逍遥，累死累活也赚不了几个钱，还不如在家种田，’秀云自是一肚子抱怨。仿佛又回到了离别时刻，“孩子他妈，我走了，家里的老娘和孩子就托你照顾。看下农忙时能不能抽空回来帮你下。”一想到男人的托付，秀云的心又软了下来。

“娃啊，要听话啊，不听话就会被雷公劈死，一个轰隆就可以把人打得开花。”

婆婆在认真地教着怀里的大娃。

“那要是大人呢？会不会给劈死啊？”大娃一脸天真的问着。

“大人要是不孝敬父母，不照顾好孩子，雷公也会一雷劈下来的。”

“哦”，大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饭熟了。秀云一人盛了一碗放在桌上。“妈，吃饭啦”，秀云叫道。

婆婆拉开了灯，“你也一块儿来吃吧”。秀云也盛了一碗，一家人便围着吃。“这雨要是下个不停，明天得到田里把积水放掉，要不庄稼的根都要烂掉。”婆婆漫不经心地说。“恩，好的，我明天去看下。”秀云望了望天，闪电闪个不停，雷声直往心里最深处打去。

第二天一大早，秀云煮好了早饭，扛了把锄头就去田里了。下了一夜的雨似乎有些停的迹象，天也亮了不少。到了田里，放掉了水，见田里都是杂草，便弯下来拔了起来。不知觉中，天慢慢暗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一束亮光闪过，秀云倒在了田边。接着雷声不断，家里头的二娃被雷声吓得醒来，哭得伤心。婆婆劝不下来，一直抱怨着，走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秀云全身黑呼呼的，是村里的阿五看到了，拿车拉回来的。

“唉，可惜，这么一个大闺女，就这么走了。”

“是啊，你看，家里收拾得多干净啊。”

“我听说啊，这雷公可是长着眼的，专打那些虐待公婆的不孝子女啊。”

“我上回看见她啊，恶狠狠地瞪了她婆婆一眼呢？”

“昨天她的婆婆还在家里嚷嚷的厉害，我听的一清二楚呢。”

“前几天啊，她家的娃半夜哭得厉害，多半是……”一旁的人拉了说话的人一把，那人便停住了。

……

“我的闺女啊……”，婆婆抹着眼泪。大娃在一旁玩着水洼里的泥水，裤脚拖了一地。二娃围在秀云旁，哭得厉害。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住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