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前屋后的畦埂里,四季豆,豇豆,黄瓜,西葫芦,花儿满架,角儿满藤,绿油油,青碧碧,嫩脆脆,香喷喷。看一眼,肠胃响,闻一下,心儿醉。
套种在麦地里的春玉米,像婀娜多姿婷婷玉立的少女,裙裾飘飘,舞步款款。种在冬闲地里的棉花,辣椒,长势喜人,绿色滴翠。油菜收了的地里,花生,玉米,朝气蓬勃,生机盎然。收了油菜麦子的田里,人声牛声水声响成一片。秧苗从育苗田里一跃而起,一路欢歌飞跑到晃着人儿牛儿的大田里。人们或戴着草帽,或披着蓑衣,或唱着山歌,或说着家常,在如火骄阳下,在蒙蒙细雨中把秧苗当笔,在飘着磷肥、碳氨、锌肥、钾肥、呋喃丹、杀虫双、多菌灵、富士一号、牛屎、牛尿的田里画着横平竖直的格子。到处是笑语阵阵,牛蹿声声。
小河,池塘,歌声嘹亮,笑靥如花。蓝天,白云,山峦,树林,飞鸟,小鱼,在滢滢绿水里欢笑,歌唱,舞蹈,嬉戏。
园子里的四委豆,豇豆,像被施了魔法,停止了生长。三五片叶子,一二根枝藤,叶子不滴翠,藤儿满架,难闻花香,不见瓜影。
春玉米,棉花,辣椒,高不足三寸,叶子枯黄,点火即燃,要不是套种在麦地冬闲地里,没人相信那就是玉米棉花辣椒。收了油菜麦子无法耕种的地里,空毫无生机。麦茬油菜秆烧得东一片西一块的大田,静静地,痴痴地看着不是狂风呼啸,便是烈日如火的天。
曾经歌声嘹亮,碧波荡漾的小河,裸露着晒得发白的青石头,踩上去烫脚的沙子。水草枯死冒着热气的河床上,躺着失去生命的贝壳,河螺。昔日那笑靥如花,摇着蓝天白云飞鸟山林房舍的池塘,遍布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大口子。
育秧田里,用以揭膜,补苗,施肥,打药的垅沟里,没有一滴水,裂着池塘里一样的大口子。那早就应移栽到大田里的秧苗,叶子卷成了筒,像被打断了脊柱的人,匍匐在热气冲面的泥上,索索发抖。那哪是绿水欲滴,生命力旺盛孕育着秋天的秧苗呵,简直是经霜的枯草。
清晨,傍晚,人们或立在房前屋后的畦埂上,或坐在麦茬油菜秆没烧净的田头,或蹲在收了麦子油菜没有耕种的地边,看着停止了生长,一二根枝藤,三五片叶子的四季豆,豇豆,黄瓜,西葫芦,茄子,菜椒,韭菜,葱苗,空心菜,高不足三寸叶子枯黄点火即燃的春玉米,棉花,辣椒,眉头紧锁,愁容满面,泪水盈眶。
道观,寺庙,家里,院中,人们双手捧着香蜡,或跪在佛像雕塑下,或跪在灶后龛前,或跪在烈日里月光中,虔诚地祈求菩萨神灵,发发慈悲,下一场盆倒瓢泼的大雨。把走在死亡路上的瓜豆,玉米,苗子,棉花,辣椒救回来。可怜可怜以地为生的人们,以草为食的牛羊,把河堰池塘的笑容歌声还给它们,把旱鬼撵跑,还人们一个朝气蓬勃,生机盎然,绿色满眼,香气扑鼻,人语牛哞的世界罢。
十多天了,上面或令人心醉,或令人心酸的画面交替着在眼里脑海晃动浮现,像是一块万斤巨石压在心上,又像是被一把钝刀切割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那气息难出的憋闷,那深入骨髓的疼痛,折磨得人欲发狂发疯。
2007-5-29与剑阁老城家中
本文已被编辑[斜月幽辉]于2007-5-29 15:18:58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秋粼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