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华,我们从铜仁车站依依惜别,“再见”就埋在了期望的心底。是啊,转眼就近半年,谁知道我们相逢在什么时候?回家了,看到父母劳作在起早摸黑的日子里,怎忍心四处游玩,打听分配消息?相信组织——其实已变成内心的祈祷。
一位同学询问我去县城报到没有那天,我在离家15公里的乡场挑化肥回家,比最早接到通知的同学迟了10天。唉,我们家离县城太偏远了,有40多公里哩,不通班车,又没有电话。到了县城才知道,当年毕业的学生,除师范类外,全部下乡搞“三秋”工作。我们就成了县委工作队的队员,此时还不知道分配到什么单位上班。
两个月的“三秋”工作,使我初识了有的领导,请他解决问题,送礼前和送礼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话语。一天,我一亲戚到公社批地基,因邻居争“祖业”无法落实,公社书记说:“我们要走群众路线。”没有批给他——听说头天赶场那家请他喝了几杯摊子酒。隔一天我亲戚提了瓶“包谷烧”去找他,下午批了。书记说:“土地是集体的,私人无权干涉,不然拿公社这一级机关来做什么!”在公社工作的长辈对我说,平时说话做事,要小心一些,稍不注意,就站错了队。
我与你说这些,是因为我想起了在校时光,非常怀念。
怀念在校时光,倒不仅仅是她一纸录取通知书改变了我一个偏僻山村农家孩子奋斗的足迹,也不仅仅是在她青山绿水的怀抱中吸吮了知识营养,更是懂得了怎样去做人。
怀念在校时光,她使我们懂得了什么叫集体主义。记得到校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班男女生“授受不亲”。后来出现姊妹般团结的原因,仅仅是一次比赛。那天,她们与另一班的篮球比赛遥遥落后,受到那班男生的阵阵嘲笑;我们班“愤怒”的男队员们,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勇猛异常,把那班打得“落花流水”,我们班的观众更是“心花怒放”。从那时起,我懂得了什么叫集体主义,虽然这集体主义有些狭隘。当提心吊胆目不转睛从屏幕上等来中国女排3:2战胜日本夺冠的消息,我们欢呼雀跃,夜不能寐。我想这就是那种集体主义的延伸,变成了爱国主义。
怀念在校时光,她使我们知道了人生最大的快乐,莫过于关爱别人。有一天我们郊游归来,食堂已没有饭菜了,班主任周永杰老师为我们煮面条;一次我拉肚子,是他为我烧来大蒜,还派同学上街为我买药。一位女生半夜生病,是陈滨、维江、启彪等同学轮流背她去医院;启彪半夜得了急病,也是同学们连夜背他去医院,连早上与他吵架的永达也去了,接下来守护在他身边。是你教会我跳水,鼓励我游到锦江对岸,并和时华陪游在我两边;当我感冒倒在床上时,是正彪和维江半夜回家找来红糖、生姜和辣椒……这些使我暗下决心:在后来的学习工作和生活中,尽力帮助别人,把不便留给自己。
怀念在校时光,使我们懂得业精于勤荒于嬉。枯燥无味的哲学,在黄全忠老师的讲解声中,教室变得鸦雀无声;教语文的林建新老师,不厌其烦地修改我那些今天看来可笑的诗歌,写满了鼓励和批评的话语;他外出进修后,接替他的施永萍老师也是如此;还有教统计的杜老师总是提醒我们做到精确,教数学的赵老师要求我们必须精确,教珠算的罗老师嘱咐我们在精确中加上速度……他们那精益求精的精神熏陶着我们。我们307寝室的同学们,专业知识学得不赖,还有各自的业余爱好。或画画,或写诗,或看小说,或读散文,或爱体育,尽管爱好各不相同,却都不相互影响。时常在欢乐中的对话,也给我们带来启迪。一次,你喊我评价你的一幅画,我说:“不要影响我们文明寝室(当时流动红旗正在我们寝室),拿两块钱来,我拿到垃圾堆里帮你烧掉。”接着我朗读我的诗,你以牙还牙:“我们的大诗人,你的诗可以发表了,也可付给一笔可观的稿费。不过,得等我当编辑之后。”
哈哈,我们愿意……
哦,我想问一问,你还坚持画画吗?我不管在家劳动之后,还是工作之余,都没有中断过我的爱好,我已把它和生命连在一起了;你赠我那幅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时时警醒我如何选择人生之路。也希望你不要在别人讥讽嘲笑中退缩,要坚持!克服一切艰难困苦地坚持;要知道,一个小孩在学走路时,会一次又一次地跌跤,也许会跌得鼻青脸肿,这就是学会走路的代价。当然,你会说,我们成不了参天大树,但我坚信我们一定会成为有用之材。
我写给你《小溪流》一诗中,最后两句是:
不要畏惧河道的弯曲和坎坷,
关键是目标坚定:永远向东!
希望我们共勉!
1982·11·鸟坪
-全文完-
▷ 进入张贤春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