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是一朵初绽的花，像细雨刚刚浇灌而过，在太阳的映照下，格外鲜艳夺目，冠倒群芳；

她像一只小燕子，飞到哪里总带去欢歌笑语，使那里人声飞扬；

她是一只多彩蝴蝶，到哪里都增加一道亮丽的风景，引去惊羡的目光；

她是同龄少女中，出类拔萃的人，在同学中享有声誉，学习好，团结人，总受到称颂和表扬；

她是一个孝顺的女儿，自小就照看多病的母亲，十岁起就担起生活的重担，替妈妈做饭洗衣裳；

她勤劳质朴，善良温顺，但坚定且内钢；

人们说，她的心理跟年龄不符，她是一个小大人；

人们说，老梁两口子普普通通的两个人，怎么竟生出人精！

然而，想象不到故事就发生在她的身上！

二

小燕，一十六岁，一米六以上的个头，身材苗条匀称，曲线分明；她家里穷，买不上像样的衣服，但穿起什么来都迷人。

她长就一双狐狸眼睛，刚满月，家里亲朋们看了就说，她长大了肯定是个人精；

七八岁，脸型长出，人见就夸，这孩子长大了，准能当个电影明星！

现在更是出落得如水芙蓉，白皙光滑细嫩的脸，乌黑发亮柔顺的披肩发，吸引诸多不禁称赞的人，当然还有垂涎欲滴的人。

她有许多朋友，在同龄人中很有威望。

可惜的是她因为家境困难，家有多病的母亲，父亲也是个没有什么能耐的普通农民，她虽考上高中却因上不起学而回到家中；但她没有哭，只和妈妈说，不上学更好，可以在家里好好伺候您。

这一日，她从自家的后院里，看着自己每天散学后打草喂大的五颜六色的兔子，有些恋恋不舍；她抱起一只在脸上蹭来蹭去地说：“宝贝，我不能再喂你们了，不要伤心哦！对不起了哦！”

小燕自语了一会，将兔子放下，又丢下几把鲜草，将筐放在一边，回到屋中。

她到镜子前照来照去地打扮了一会，扭头问妈妈：“今天多少？”

妈妈说：“你已经问过三次了，明天就是集。”

小燕说：“哦。我明天到集上卖了兔子，给你拿药回来，我出去一趟；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工作，我去看看，可能晚上在同学家住，就不回来了。我今天蒸了不少馒头，叫爹煮点儿米汤就行了。家里还有黄瓜，调一下。”

妈妈在炕上说：“哦，我知道了。记着早点儿回来。妈妈担心。”

小燕说：“哦。”

三

长梁村是近几年发展起来的集镇，虽时间不长，但发展很快，不到三年时间，这里已经是县里上规模的集镇了。

小燕一早起来帮妈妈洗了脸，做好饭，自己又到镜子前梳妆打扮了一番，吃过饭，爸爸还在地里没有回来，弟弟也放了暑假帮父亲干活去了，她就将铁笼子架在自行车上，将兔子一只只捉在里边；她一共捉了十二只，剩下几只母兔和小兔，她又数了数，回到屋，换上她价格不高但式样新颖的，虽然洗过几水但没有缝补过的，胸前绣着花的红色衬衣，和她那条绿色的只是出门子才穿的裤子，就推上兔子到集市上去了。

小山也已经带着他修理家电的工具和给客户修好的收音机等小家电，在路上往长梁集上赶。

他是吴家庄村的，离长梁镇不到三十里；小伙子长得挺帅，二十四岁，年轻力壮的，又经常赶集上店，所以很勤快。

吴家庄是个比较偏僻一点儿的小村庄，小山没有考上高中，但他爱好电器修理，所以初中毕业后到市里家电培训班学习了一段时间，就回来走乡串户开始营业了。他的技术还不错，服务态度也好，所以每到集市上也揽不少活，简单的现场修理，复杂一点儿的带回来修，到了集上再给客户送去。因为他的手艺好，也诚实守信，所以不到一年时间，他就赚一辆三轮车回来。虽然不是机动的，但可以拉多一点的东西了。

今天小燕到集上不像往常，总等兔子长到最高价再卖，有买主也没有一再地讨价还价，时间不长就把兔子卖完了。

她也发现小山已经接活开始修理了；但她没有像往常一办完她的事情就到跟前去看他。她卖完兔子先到卫生所给妈妈拿了药送回去之后，把铁笼子放下，才又骑了车子出来到集上。但她还是没有马上去见他，而是到卖衣服的哪里看了许久，最后买了一身虽便宜但式样好看的白色裙子找了个地方换上，才去见小山。

小山正在用电烙铁往收音机上焊零件，眼角余光里见一个白裙子的少女到他跟前，以为是客户去了，他只顾焊着零件说：“先等一会儿，我先焊上这个电容。”

小燕见小山满头大汗，白色衬衣也被湿透；虽然在房影里，仍避不开暑热。她就用扇子替他扇起来，小山觉到有人给他扇凉，他才扭头去看，一见是小燕，又穿了新衣服，更显得妩媚动人。他怔了一下，只说了声是你，又开始焊零件。

小山换上电容，才又抬起头看着小燕说：“我还当是修理东西的呢，你不是常穿那件红衣服和绿裤子吗。”

小燕说：“裙子不好看吗？”

小山赶紧说：“好看，当然好看了，你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小燕停止给小山扇风听着他的赞美，心里美滋滋的有说不出的高兴。她把手中有些化的雪糕递给小山说：“快吃吧，快化了。”

“你吃吧，我不渴，我这里有水。”小山推让着。

小燕说：“我刚吃过的。”

小山才接过雪糕；其实小燕根本没有吃，她舍不得花钱。

一大半天，小燕除了卖兔子和给妈妈往回送药及买了一身裙子外，就在小山这里帮忙；不是给他扇风就是帮他接东西或登记。

晚上，小燕随小山到了他家。

四

红玫瑰歌厅里正红火热闹，包房里传出不怎么规矩的喉歌声。

张军科安排好客人又回到老婆这个屋里和老婆说：“很该那天把那个小闺女丢下，长得又漂亮，买两身像样的衣服穿上，百分之一百二的赚钱。”

老板娘说：“你想倒霉！那天我看你那双色迷迷的眼就不怀好意！你还听不出她是当地人，要家里人知道了找了来，看你怎么收拾？不拆了你的场子才怪呢！弄背了再叫你住二年！你以为公安上有一个表哥给你撑腰就了不得啦？”

张军科说：“她不是为了赚钱吗？再说了，这里也不是没有当地人干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老板娘说：“我说，他爹，人家是小姑娘你知道不？赚钱红了眼，也不能没有一点儿法制观念。”

张军科说：“我说给她找个破处的，多给她点儿钱吧，她还不乐意！”

老板娘说：“正好打发她走。莫非不是你想办那点儿好事吧？”

张军科说：“你说到哪里去了？咱能办哪种事啊？只是那么漂亮的小姐走了可惜，她既想干的，不在这里到别处。不知道去为那个歌厅效劳了。”

老板娘说：“她一来说给别人打听的，我就知道是她自己想干的。我比你不清楚？”

夕阳照在玫瑰歌厅的后墙上，染上一层黄昏的颜色；在歌厅的后门有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戴着一个太阳帽和一副红框墨镜提着一个塑料袋，里边装着两件衣服，敲响了玫瑰的门。

张军科正和老婆谈论缺少年轻小姐的事，听见有人敲门，就从窗玻璃往后看，见一个戴太阳帽，穿白色裙子的女子在哪里。军科回过身和老婆说：“又来小姐了，别又是老太太！我去看看！”

军科说着就下楼去开门，她的老婆从床上下来托上鞋也到窗口看。

军科到后院去开门，一看是小燕来了，一阵欢喜，心里想正缺年轻小姐呢，就送上门来！他赶紧帮她提上衣物，领她到了他和老婆刚才说话的那间卧室。

老板娘见小姐从后门进来，身影似曾熟悉，心中正猜测着，军科将小燕领进来。

军科倒是满脸堆笑，喜不自禁，但老板娘却没有什么笑脸，但她倒不是吃醋而是担心潜在的危险，她从心底里打定主意，不能留下这个女孩！

军科说：“怎么，给她安排房间吧，正好来了客人。”

老板娘说：“你先出去吧，我和她说两句。”

军科说：“快点儿啊，客人还等着呢！”

老婆说：“走你的吧！”

军科出去了，老板娘插好门，要小燕坐在她身边说：“你那个了没有？”

小燕明白老板娘的意思，点点头。

老板娘说：“那天你来我听你口音就是当地人，那个村的。好像有一天在集上我还见过你。”

小燕说：“我就这个村的。”

老板娘说：“是这个村的，就在家门口，即使你不干那个事，俺们也不敢留你。你还是到别处看看吧。”

小燕说：“老板不是同意留下我吗？”

老板娘说：“这里我说了算。我也很愿意把你留下，但是不敢。如果你真想干这个，最好离自己家远点儿，碰不上熟人，脸上也好看。更何况，你还是个小闺女，以后还要嫁人的。我有好几个不错的姐们都是干这个的，咱们女人有副漂亮的脸蛋，抓住青春干它几年什么都有了！我看你是个聪明姑娘，一定错不了，这要在别的地儿，说什么也得把你留下，但在这里不行。”

小燕没有说话，心里想，原本以为在家里干可以守着小山近一点儿，见他也方便，原来干这个也不是随便的，不能在近处干的，怎么办？

小燕正思想着，老板敲门进来，老板娘说：“她就这个村的，咱们更不敢留了，要她到别处去吧。”

小燕看着张老板显出乞求的样子，军科说：“要不这样吧，既然她想干这个，”说着转问了一句“那个了没有？”

老板娘说：“她说和她的男朋友办了。”

军科说：“要不送她到老三哪里？这么好的料子不能便宜了别人哎！要不从老三哪里换一个！”

老板娘说：“就你主意多，你看着办吧！反正在这里不行！”

老板娘说着出屋去了，实际上她同意了军科的建议。

五

第二天，军科拉着小燕上了开往灵县的路。

在车上，军科就一个劲的瞅反光镜里的小燕，但小燕不看他一眼。

车已进入灵县；灵县也是一个山区县，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行进着，小燕透过车玻璃看着绿油油的青山绿水，却觉不出半点儿新鲜。她的脸上没有笑容，心里想钱呀钱，你咋就这么害人呢？

军科一边开车走，一边想着他的心事，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能放过手呢？

于是他试探小燕：“你和他给了你多少钱？”

小燕装作没有听见，他不想回答老板的问题，他也知道他在问什么。

军科问了几遍，见小燕总不回答，车正好走在一个偏僻的地方，这里来往的车辆又少，两头距村庄也远，便把车停在一边的树影下，开门下来坐到后边小燕的旁边，去拉住她的手说话。

小燕没有反映，军科说：“你这孩子就傻哩，破处为什么不多要点儿钱？”

小燕不回答，目不斜视。

军科说：“那天我就很想给你找一个人，至少还不给三千块钱啊，你还是不！”

小燕冷冷地说了句：“我要把我的第一次，献给我心爱的人！不是图钱！”

军科说：“你不图钱你出来干这个为什么？”

小燕说：“我不要我朋友的钱！”

军科开始进攻了：“哦，我明白了，那你现在呢？”

这时小燕才看了军科一眼，勉强地笑了笑说：“到了歌厅再说吧，大哥！”

军科会意说：“好，那咱们走！”

军科从后边座位上出来，又开车行驶起来。

青山绿水依然如故，它随人的心情变美，也随人的心情变的无味！

小燕随军科到了灵县大绿洲歌舞厅，但老板嫌她年龄小，说小孩不会照顾客人，又没有留下她；想不到自以为年轻美貌的她竟然出师不利！

六

小燕攥着军科给她的一千元……

七

苦海市邮电大楼一楼的话吧里，小燕正和弟弟打电话，她在电话里说：“海，姐不在家里，你除了好好学习外，还要照顾好妈妈。姐姐在外边挣钱很辛苦，但我每月都按时给家里寄回去1500块钱，除了给妈妈拿药外再买点其它的生活用品，要知道勤俭节约。你绝对不能像姐姐因为家里没有钱上不起学，尤其你们男孩子，必须努力学习，必须闯出一条道路来。明年你就要考高中了，你一定加油，姐姐给你挣上大学的钱，你一定一定要听姐姐的话明白吗？”

海海在电话里说：“姐，我知道，我一定听你话，我想你，妈妈，爸爸也想你。”

小燕听着弟弟的声音在电话里哭了，她安慰弟弟说：“男孩子不哭，姐姐过一段时间就回去看你们。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弟弟说：“没有了！”

小燕放下电话，在那里对着墙低着头又等了好久才出来。

八

第二年，海海考上了市重点高中，他的费用更大，小燕回来的时间更少了一些。

但她还记着和小山的承诺，她在弟弟大学快要毕业的时候，找到小山想谈和他的婚事，她也二十二岁了，手里还攒了一些钱，想过平淡安宁但幸福的日子，但当她到吴家庄去找小山的那天，却正是他大喜的日子。

小燕看到眼前的一切，她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好久动弹不得。

一个月后，小燕还是解不开心头的结，不甘心心爱的人被人抢走，她通过一切办法将小山约出了吴家庄，在县城的一家饭店的雅间里，两个人见了面。

那天他们进饭店早，饭店里还没有上客人，整个饭店都很安静。

两人都不先说话，沉默了好久还是小燕打破了局面，她说：“你放心，我不会怎么样你，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这样对我。从长梁集上，我给妈妈修理收音机开始，我就经常去看你，给你送吃的，帮你看摊，给你端水喝，虽然也都是举手之劳的事，可那是我十六岁的少女之情啊？”

小山不说话。

小燕说：“自那一夜后，我的身心就全给了你，而且我们也没少来往，你全然忘记了么？”

小山吞吐了半天说：“是我爸不让我娶你的。”

小燕说：“为什么？”

小山说：“有人说，你的钱来路不正。你怎么挣那么多钱供养你弟弟上大学啊？你妈妈还有病！还给我寄来一万多元，家里又整修了房子。我爸说，等卖了我家的拖拉机就把你的钱还上。我今天只拿来了我结婚的彩礼钱，先还你三千元。”

小山说着从口袋掏出钱去给小燕，小燕早已被他刚才的话惊呆了，半天说不上话来，她又该怎么说，又该做怎样的解释呢？

小山看着木讷的小燕，把钱放在桌子上，自己也有说不上来的难受，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劝说她，如何抚慰她的心，他只好低下头去。

小燕愣怔了半天瞅着低着头的小山和桌上的钱说：“你相信闲话吗？”

小山抬起头看着盯着他的小燕说：“我是不相信，但人们都那么说。”

小燕说：“女人就不可以多挣钱了吗？女人挣多了钱就是不正当的吗？”

小燕是在为自己辩解，还是在反问自己呢？

小燕和小山就这样分手了，她并没有接小山的钱，但有一个问题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中……

尾声

小燕又离开了家乡，乘坐在往大城市的班车上，她将头伸在窗外，被风吹拂着，去寻找她的下一站。

虽然她曾做过小姐，但她依然那么美丽动人！她成熟了许多！

杨辉写于2007年5月24日改于26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