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打来电话,吞吞吐吐的问我能不能回家一趟,原因是她想吃常州的酸菜鱼。我心里一下酸酸的,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从我记忆的灶上灶下间忙欢起来·······
十五年前,父亲和哥哥都在世,我的家里是幸福美满的。那时家里以贩鱼为生,所以吃鱼是天天有的菜。每到晚上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的欢声笑语,常引的邻居上门称颂。父亲每次便对来客和我们说,母亲年轻的时候长的非常漂亮,那会儿向她求婚的人多的数不清,可是母亲很奇怪,她面对众多手捧鲜花的帅哥才子不动心,偏喜欢上了他这个打鱼的穷小子。父亲还说母亲后来嫁给他也是因为鱼,她说她喜欢鱼,看到鱼她就能感到幸福,父亲于是在向母亲求时婚承诺给她打一辈子的鱼,才娶到母亲的。
母亲爱鱼也有一手烧鱼的好手艺,经她手里上桌的鱼,无论是清蒸、水煮还是红烧等,母亲都能做到色香味俱全。母亲的手艺好,我们也爱吃鱼,尤其是母亲煮的酸菜鱼。每次当母亲把热气藤腾的酸菜鱼端上桌子,五岁的我和十岁的哥哥都会为争吃鱼身而而搞的“鱼汤不宁”。母亲这时就会支起筷子把鱼分成两截——鱼头和鱼身,然后再把鱼身从鱼刺上梳下来一人一半分到我们的碗里。我们吃着鱼身看着母亲吃鱼头,有时候看到母亲被鱼刺扎破嘴唇小小年纪也觉的不好,就叫母亲也一起吃鱼身,但母亲怎么也不吃。母亲的解释是:“吃鱼能使人聪明健康,而鱼一身的精华都在鱼头上,我和你父亲每天都要在外贩鱼做生意,最需要鱼头来补了。”我们信以为真,打那以后和哥哥吃起鱼身来竟心安理得,甚至还觉得自己有些伟大。
父亲和哥哥外出卖鱼出车祸走后,母亲一下子老了许多,自此不再做鱼。母亲一是怕触景伤情,二是也没钱买鱼做了。那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在校读书,看到家境窘迫,便离开学校背上行囊外出打工了。临行前我对母亲说,都说父债子还,父亲欠你的我会代他还给你的,我会让咱家以后天天再有鱼的。
我再吃到酸菜鱼那是去年仲夏的一天。那时我在常州一家工厂打工,工厂的伙食很差,常年吃着白菜和萝卜。一天早上我打电话回家对母亲有感说,好久没吃到她烧的酸菜鱼了,没想到当天的华灯初上,门卫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领到我的宿舍,我定眼一看,是母亲。母亲看到我很高兴的从随身的袋子里摸出一个热水袋,在我好奇的目光下,她撕去几层胶带,一条鱼伴着一股馊味便从袋子的裂口中露了出来。母亲一怔接着显的很愧疚的对我说:“丫丫,对不起!对不起!娘本来是想让你吃个热气腾腾的鱼的····”母亲晕车,身材瘦小的她站在水白的灯光下,脸色显的格外的苍白和憔悴。看着她一脸的自责神情,一股热流刷的涌上心头,我赶忙扭过头闭上眼睛,虽闭上眼睛,但豆大的泪水还是一颗颗往下掉。我抱住母亲埋怨说,酸菜鱼哪儿没有,值得您几百里的来回折腾自己的身体吗?母亲笑说,她想我,想见见我,想和我一块吃顿酸菜鱼。那天晚上,我带母亲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饭店,点了一道酸菜鱼······
时光流逝,弹指间一年又过去了,而今的母亲在乡下还好吗?听着母亲在电话那边的呼唤,想起我临出门对母亲的承诺,泪水又一次潸潸而下。我请了假,请那家小饭店的师傅做了一道酸菜鱼,连夜赶向家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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