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下了早操,英子抱着全班同学的作文本匆匆忙忙向老班的“草窝”跑去。草窝是老班的办公室和宿舍合二为一的一间小屋,老班通常叫草窝,我们也就跟着这么称呼了。
草窝里除了一张单人床,还有一套办公桌椅再也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别看是草窝,老班可是个勤快人,一天到晚擦来擦去,干净的水泥地差点能当镜子照。
老班的草窝在白天不管人在不在从来不锁门,原因是我们习惯了闯进去找水喝,老班几乎每天给我们准备好凉白开,窗台上摆着的全是大大的罐头瓶,老班曾经不只一次地说:“我要收费了,不但办公室公用,俺都成你们的伙夫了,三年来俺都用坏了十几个热的快,你们说这笔账俺该找谁算?”老班说完后我们都捂着嘴笑,最后排的捣蛋鬼强子说:“三年了,都是谁帮你从井里打水?”老班笑着说:“照这么说,我们的帐该算俩清了,谁也不欠谁!”笑声弥漫教室,老班的眼睛眯成一条小缝。
说实话我们能摊上老班这样的班主任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在老班眼里我们这群孩子是他的学生更是他的亲人。老班从来不因为学习成绩歧视哪个学生,有几个一天到晚不学习的捣蛋鬼也敢把老班抬起来举在半空中晃悠。每天一下课,教室门前的乒乓球台子永远是老班和我们争抢的位置,没有热身操练的机会,20个球,谁输了谁自动让位,老班永远是大汗淋漓了还遇不到对手的那个,他输不了我们也不让他下,不能破了规矩,老班只好故意输几个球,好歹也该回草窝喝口水去呀。
听老班讲,在他没出生时父亲已经永远离开他了,一直以来老班和母亲相依为命。更不幸的是老班出生时从娘胎里带来个驼峰,背上有根骨头象把风雨无阻的铁伞一样撑在肉里,愣是把个好人折腾成罗锅。模样的悲惨,加上家境的贫寒,纵使老班满腹诗书,聪智过人,还是求不到一个城里的媳妇。
对老班来说自卑好像也是和他的驼峰一样在娘胎里带来的。从不敢奢望真的会有女孩能爱上他。老班大学毕业后又分回了自己家乡,也就是当年老班上学时就读的那所中学当老师。英子成了他第一批学生的其中一名。
说起当年的老班,整个乡镇无人不知,老班就是当年乡里出土的高考状元,大学的门却不会因为他是高考状元就仁慈的敞开放行一个畸形儿,无奈老班唯一的出路就是读中文系。
老班毕业后在乡镇已属大龄青年,经人介绍认识了附近村子里一个姑娘莉莉。莉莉是出了名的美人,不仅脸蛋儿漂亮,心灵手巧,裁衣绣花的手艺没人能比,心气也高,农村的小伙子从来看不上,一直总想找个吃公粮的。缘份让老班和莉莉在认识不到一个月后就闪电式的结婚了。老班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这等艳福,竟是娶了个天仙做老婆。
新婚三天后,老班领略了近三十年连想都想不到娶回来的新娘竟是个恶魔。天还没亮,老班就从新房里逃了出来,借着月光灰溜溜的钻进了自己的草窝。
老班的脸失去了往日的灿烂,紧锁的眉目之间埋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英子像往常一样抱着一摞作文本毫无戒备的闯进了老班的草窝。英子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老班过门第24天的新娘莉莉整骑在老班的身上用老班讲课用的教鞭抽打老班。英子更惊讶的是趴在地上的老班身上仅挂了条裤衩。莉莉见到英子进来并没有收敛自己。而是扔掉了教鞭,用脚上穿的那只牛蹄子大小粗细的高跟鞋在老班的驼峰上狠狠的垛了两脚。那架势比母猪踩大粪费尽多了。英子顾不上多想,把怀里抱的作文本一扔,扑了上去,趴在了老班的身上,老班架在两只胳膊上的脑袋埋了下去,贴在了冰凉的水泥地上。英子的手颤抖着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老班的驼峰,轻轻的,柔柔的,生怕刚被鞋跟践踏过的地方再次受到伤害。
莉莉发泄完后,河东狮一样大吼着甩门而去。
二
鸟窝里只剩下英子和老班,英子从老班身上爬起来,环顾四周,却没有搜寻到一件老班的衣服,哪怕是一只臭袜子也没发现。英子冲压在地上的老班问了一句:“你的衣服脱在哪?”一直像是睡死过去的老班呼隆一声打开了雷,伴着眼泪,哭天喊地。
刚流到英子嘴角的话一下子又全咽了回去。只见英子没事似的,轻松的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的瞅着地上那个近乎全裸的畸形儿。英子甚至庆幸人类的哭声,如果像鸟一样连滴眼泪都不会流,那将是多么痛苦和悲惨的事情!
对英子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遇到这样的事情,本该是感到彷徨或是手足无措的年龄。而英子看上去却是对眼前发生的事情表现的若无其事,表情甚至有点麻木。只管自己坐着,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场电影。在看女主角走后,受过伤的男主角怎么把戏接着演下去。
老班终于慢蹭蹭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抹了把眼泪,双手环抱住自己的双肩,目光呆滞的对英子说:“别怕!我没事了,你帮我去学校院墙后面的野地里找找我的衣服。能找几件算几件。”英子这才算清醒过来,原来刚才看得不是电影,是真事儿!
英子在学校后面的野地里,还真发现了老班结婚时刚买的那件深蓝色的西服。远处又发现了老班平时穿的毛衣裤子连同一条衬裤。鞋子是在院墙后面冰冻的土沟里发现的。在这冰天雪地里,英子穿着棉衣都抵挡不住寒风吹透身体,而老班却是被自己的新娘脱光了衣服,赤条条的跑回自己的草窝,还是没有躲过一场摧残身体的劫难。
英子抱着老班的衣服,顾不得脸上的泪在肆无忌惮的流,她疯跑着,令她感到一丝温暖的是,怀里抱着的不仅仅是几件衣服,而是老班残疾的身体。
英子抱着捡回来的衣服再回到老班的鸟窝时,老班已经蜷缩在被窝里抽噎。英子把老班的衣服整理后放在老班的床头,又在窗台下面的鞋盒里,拿出鞋刷和鞋油清理那双经过猛烈撞击和摔打后已经变形的皮鞋。
三
老班猛然间从被窝里窜出脑袋,哭肿的眼睛成了掉出镜框的半个铃铛。“英子,你不去教室,还在这干啥?”老班冲英子着急的大喊。英子蹲在地上,背对着老班。还在擦老班那双变了型的黑皮鞋。
老班的话对英子来说是一阵风刮过,轻的还吹不起一根头发,更吹不动英子这个实心的秤砣。
又急又慌的老班这才意识到英子刚才莫非受了惊吓。老班顾不的再考虑自己那点伤心事,赶紧穿上英子在野地里为他捡回来的衣服,跳下床光着脚丫跑到英子面前。老班也许是急糊涂了,说出来的话总是带着怒腔:“你傻了吗?不去教室赖在这干啥?”英子没有挪动身体,低着头,又抬起那双明亮的眼睛,映求老班:“我想请假,这节课不去了······”还未等英子把话说完,老班就粗鲁的揪着英子的衣服把英子从地上拽起来,掇过英子手中的皮鞋,扔在地上。“给我回教室,今天的事就当没看见!”说着就把英子推出了门外。
英子的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后又渗了回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教室的,更不记得那节课到底是上的代数还是几何。
下课后的英子趴在桌子上,空着脑壳,迷茫着眼睛望着远处看不到的地方。强子走过来用手指点着英子的书桌喊:“开饭了!掉魂了吗?咋象个白痴!”英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又在犯傻。
为了不被人怀疑到心中的秘密,英子一个人走出了学校大门,北风一吹,英子的心里清凉了许多。走着走着,她发现了一只白色的棉线袜,顿时来了兴致的英子,这才发现自己又来到了刚才为老班捡衣服的野地。大片的荒野竖着冻僵了的棉花杆,这是附近农场的棉田,在丰收过棉花之后,这个冬季再也没有人来过问这些曾经枝叶繁茂,如今生命枯竭的脱光了衣帽只剩骨头的柴杆子到底冷不冷。英子穿行着,眼睛游离着每一个角落,终于清扫出老班的另一只棉线袜。
这个收获令英子格外的欣喜,郁闷和不快瞬间烟消云散,她把袜子卷了卷装进了自己的棉衣口袋。蹦蹦颠颠返回学校。
四
三年来,老班总提倡我们写日记,他经常说,要想提高写作水平,只有多写多练,时间长了写出来的东西就像走路一样顺当。英子是课代表,学习上的事总喜欢带头,她写的日记不但让老班批阅,在全班也是轮流传阅,整得自己象个透明的玻璃球,滚来滚去,讨人欢喜。
自从英子被老班从草窝里推出来,英子的心里从来没有平静过,闭上眼睛分明看到老班背上的驼峰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莉利用脚踩来踩去。夜晚,英子开始失眠,深夜宿舍的同学都睡了,英子点起蜡烛,用日记这把钥匙打开了心灵的暗锁。
亲爱的老班,请允许我这样叫你吧,漫漫长夜我已无法入眠,多么希望我看到的只是一场恶梦,醒来后,是我躺在你安全的臂弯里,抚摸你那凸起的驼峰······
英子的日记再也不敢在全班传阅,好几天过去了,英子都没有去老班的草窝,下课后,老班走到英子课桌旁怔怔的看了下英子低沉的说:“拿着日记去我办公室。”这是英子第一次听到老班说草窝时说了办公室。老班说完就走了,英子从抽屉的最里面拿出了自己的日记本,抱在怀里,第一次用手去敲草窝的门。看上去等待已久的老班因见到英子眼睛里流露出奇彩的光芒。自从英子抚摸过老班的驼峰后,在老班心里英子已不仅仅是他的学生,而是他生命的一束彩环。
走进草窝的英子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看老班,然而英子却能触摸到草窝里弥漫着老班那灼热的目光。放下日记后英子转身走了出去。同样也是不知所措的老班,迫不及待的捧起了英子刚放下的日记,打开。
老班颤抖着双手,委屈的泪水模糊了眼睛,在英子的日记上老班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在这个世界上即使给我所有,也抵不过你的一句话。若干年后,你的一句问候,将是我余生的幸福所在!
看到老班在日记本上的留言,英子得泪止不住流淌下来。接而又写下了第二篇情感日记:亲爱的老班,我在想着你看书,在想着你听课,想着你吃饭,想着你入眠,想着你做我的一切。你让我学习看书没有以前那么专注了,我该怎么办?
看到日记后的老班赶紧又留下了这样一句话:细数我的伤痕,泪做泉涌,临近崩溃的边缘,意外的捡到了你-----我的女儿!活着也许很苦,因为你已经足够了。
看完老班的留言,英子的心凉了又暖了,原来老班把自己当成了女儿。
五
中学毕业后,英子离开了那个小镇。临走她又写下了那本日记的最后一篇:亲爱的老班,我走了,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只能做个女儿,而你却是开启我心灵的第一朵玫瑰。
老班也留下了最后的诗篇:英子,我的女儿!你太小,你还不懂的婚姻爱情,它们不是必然的,甚至是矛盾的,因为爱你,所以你只能做我的女儿。我无法不因你而激动,你是第一个用心灵抚摸我驼峰的女孩,驼峰上永远留着你清香的指纹,为了你---我的女儿,我会好好的活着。
老班和英子就这样分别了。
六
一晃十五年过去了,老班和英子十五年从未联系,尽管心中彼此牵挂,始终没有谁打破对方生活的平静。十五年来,令英子感触更深的是,爱是祝福,爱是离开,爱是远远的看着你挣扎却不能插进来。
没走出蜜月时老班就想过和莉莉结束这不幸的婚姻。如果驼峰是老班的痛苦,那么婚姻已是老班更大的灾难。想结束这场无奈的婚缘,又恐年迈的母亲不能瞑目于九泉,老人过世后,老班的女儿已经出生了。离婚更难了,唯一值得老班安慰的是女儿聪明懂事,品学兼优。这也是老班没有早点结束秀才遇到兵的尴尬婚姻的理由。去年老班的女儿上高中了,老班觉得女儿长大了,暑假里,老班小心翼翼的跟女儿谈了与妈妈离婚的事。女儿流着眼泪点头,十几年来,女儿不只一次的目睹了妈妈痛打爸爸的全部过程。每一次都是血迹斑斑。爸爸的反抗方式始终是一言不发,任凭妈妈翻江倒海的发泄施暴。 女儿清楚的知道,爸爸如果反抗时还手一下,招来的将会是妈妈从爸爸身上千百次的操练还不算完。莉莉从来不懂得在女儿面前收敛自己,普天下老班遇到了世界上第一个焚琴煮鹤的母夜叉。老班放弃了所有财产,一铺一盖,走出家门,离开了那个令他身心疲惫的女人。
离婚后,老班辞掉了教师的工作,或许是因为放飞一下沉郁太久的心情,或许是因为那个十五年来令他日夜思念的英子。
老班远离家乡,来到了英子居住的城市。当然他不会去找英子,只因为来这,是这个城市有他牵挂的另一个女儿---英子。尽管见不到她,至少他离她近了。老班怀揣着十五年前英子给他的地址,来到了离英子居住的地方很近的一个建筑工地,确切地说是个料场。
从来没干过重体力的老班,进了料场做起了民工。整日暴晒在阳光下,夜晚躺在床上原以为疲劳中会深深的睡去,哪知旧伤新痛更是无法入眠。英子,我的女儿,就在你身边,我却不敢就这样去见你。我该怎么办?老班的心灵在疼痛煎熬中呐喊。
来到工地的老班又尝试了普天下最苦最累最脏的民工生活。尝尽了酸甜苦辣。老班经常是体力透支,却摇着牙继续坚持,想来自己都觉得真有点自残的味道。心情也没有想象的那样真正放飞起来。毕竟心中还有一份牵挂。那就是他的亲生女儿,那唯一属于老班的财富。想到女儿老班又顾不得旅途的劳累,请假坐车回学校看女儿,每次看到老班又黑又瘦的模样,女儿总是伤心的低着头。而老班又尽量装出快乐的样子,用轻松幽默的语言逗女儿开心。女儿笑的眼睛湿湿的。
老班照常在工地打工,闲暇时老班在工地养了一只狗,老班每天用英语和狗打招呼,狗成了老班的贴身伴侣。那一天狗跑出了料场,冲着在料厂门口玩沙子的一个带孩子的女人汪汪了几声,带孩子的女人赶紧把给孩子准备得零食分了点给狗吃,狗不叫了,趴在地上任凭那个女人用手抚摸。
老班叫着狗的名字寻找到料场大门口,远远的看到自己那只狗温顺的趴在地上任凭一个女人抚摸,老班很惊奇,跑过去,眼前的女人几乎能令老班眩晕过去,十五年来,那个梦魂牵绕的英子就站在他的面前。老班的心跳静止了,目光呆滞了,整个身体失去了控制。终于呼唤出了千百次呼唤过的名字:“英子。”
英子做梦也没想到十五年前那个被师娘莉莉脱光了衣服骑在地上抽打,那个把她从草窝里推出来的男人,那个用日记和她对话的老班如今却真地站在自己面前了。十五年来英子从未忘记这个开启她心灵玫瑰的第一个男人。英子搓着双手,不知道要哭还是要笑,擦了擦挂在脸上的泪,终于叫出了一声“老班”。
老班和英子的手紧紧的我在一起,千言万语抵不上片刻的无言。
十五年前老班记忆中瘦弱的英子,如今已是夏天盛开的花朵,娇艳无比。相比之下,老班得有些狼狈不堪,局促不安,不知所措。英子用手巾为老班擦去满头的大汗。拽起老班的手对着旁边的小男孩说:“快叫伯伯!”
英子回头又冲老班说:“这是我的儿子,已经三岁了。”
泪水顿时盈满了老班的眼眶,在笑又在擦眼泪。英子也在流泪。
七
工地的料场离英子住的大院只有一墙之隔,英子经常带着儿子来工地门口玩沙子,和老班的重逢令英子兴奋而欣喜。英子回到家把遇到老班的事告诉了老公,深爱英子的老公真诚地让英子把老班邀请到家里来。英子更感动老公的信任和真诚。
晚饭时,老班跟着英子回家了,英子的老公很热情地招呼老班坐下。整个晚上,老班却不敢正视这个男主人的眼睛,毕竟十几年来英子是老班在深夜在梦中千万次呼唤过的女人。老班就像偷了他家的东西揣在怀里,生怕一不小心掉出来。
吃过晚饭,老班谢绝了英子和老公的挽留,一个人返回了工地料场的住所。头晕晕的,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做贼心虚。看到英子和老公生活如此温馨甜蜜,老班牵挂了十五年的心似乎瞬间的轻松和释怀了。老班最希望看到的不就是英子的快乐与幸福吗?
盛夏临近,工地的活结束了,同时也宣告老班将再次无家可归。尽管住的是冬冷夏热的工棚,至少还有个窝。如今又将飘泊了,老班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英子,英子不加思索的提出让老班留下。英子告诉老班自己刚搬的新家,原先那套一只空着没出租,正好给老班提供一套免费的住所。老班很兴奋,也很感激。更是揣测不安。他怕给英子带去麻烦,更怕自己不能自制而破坏了英子的家。但老班还是身不由己的点头答应了英子留下。
英子带着老班来到一栋楼的二层房里说:“屋里的生活用品大都齐全,你就住这。”电视一开,屋里顿时有了家的感觉。英子现在的家就住在另一栋楼里。老班幸福的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接下来的日子英子又通过老公帮老班找了份电脑设计的活,比起工地,老班觉得轻松多了,晚上老班又收了几个补课的孩子。老班的生活慢慢步入正轨。
八
老班苦苦的爱着英子,又怀着深深的自责,老班在心里叮嘱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些年对英子的苦恋告诉英子。老班感受到的是英子对他清泉般质朴的情感,无时无刻流露出来的是一种近乎圣母的爱。
老班更深刻的体会到爱这个字并不是张口就说的,它是在深夜用滴血的心领悟的,爱根本不是语言和动作,是心房中热血的交融,是远远的望着背影时莫名的心痛,是思念时飘忽的担心。想到这老班感到精神上忽然振作了。他能做的只有尘封起对英子的爱恋,不是他不懂人间风情,而是他心中有致命的爱的痛点。
爱,错了也有一万个理由为自己辩解,爱似乎没有理由,爱更不求结果,爱也是不可论证的,老班就这么无奈而又幸福的爱着英子。
一早英子去看望老班,敲门没有回应,英子只好用备用的钥匙打开了老班的门。人去楼空,桌子上有一封老班写给英子的信,还有一本诗集。英子打开了那封信:英子,我的女儿。我没有勇气站在你面前再说别离,我怕你的眼泪淹没了我,我更怕在临近死亡时你会悲伤,心疼你,心疼你会一直牵挂我。见到你是我多年的梦幻,看到你的笑脸又是我今生最大的心愿。
因为你的出现我已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就算一切都没了,至少我还有两个女儿。十五年来我为你写的诗歌已装订成集,桌子上的那本是我用心给你写的,交给你吧,本来就应该属于你!看到你和老公生活得如此美好幸福,我的心愿已了,我该回到我另一个女儿身边去了,就算我什么也给不了她,至少在她想我的时候能及时的看到我。
在诗集里有我最想和你说的一句话:梦中的婚礼才是最瑰丽的/因为在天堂/有上帝作证!
当然我还会为你写诗,会为我生命中挚爱的两个女儿写诗,一直写到我进入坟墓······
英子流着泪打开那本诗集,诗集的最后一页是当天的日期,上面留下了老班刚写上的一句诗:残梦销魂痴秋叶,枯枝抱香恋英子。
英子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泪,关上门,回家拿了东西就往车站跑去。
老班在长途车启程的最后一刻,再回头望一眼这个令他依恋的城市。突然眼前一道亮光闪过,英子正如梦一样出现在她的面前,只见英子疯了一样奔跑过来,抓住他把一个粉红色的绒线盒赛在了老班的手里。老班上车后和英子挥泪告别。
车开走了,英子的身影模糊了,老班小心翼翼的打开那个粉红色的盒子,盒子里掉出一张纸条:亲爱的爸爸,允许我这样叫你吧!十五年前你的女儿私自扣押了那双在野地里找回来的棉线袜。是它让我记得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你---我亲爱的爸爸!
老班一路泪水泛滥。
深秋的一天,一本诗集出版,名字是《天堂里的婚礼》。
本文已被编辑[长发为你飘]于2007-6-5 12:33:31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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