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头，咬碎嘴里的最后一块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30岁，眼角却已经开始爬起皱纹。她身边那个两岁的小女孩真的很可爱。

我抬头看看戴着墨镜坐在角落里的夜儿，看见她嘴角的弧度，然后向我打了个“v”。我开始诅咒她，认识她7年了，没有一次的差事是好的。

“萧萧，怎么是你，夜儿呢？”眼前这个女人问到，我看见她不经意的失望。也许，她准备好了一堆质问夜儿的话，可是却发现，来人根本不是。

“恩……琳姐。”我决定这样叫她“也许，他们两的事情，我来说吧。”

她迟疑了一下，为身边的女儿夹了点菜，然后说：“那你说吧。”

认识夜儿是高中时代的事情了。

入学第一天，看见她很冷漠地坐在窗口，看着窗外，好象教室里面的事情都与她无关。我看见她的眼睛是肿的，好象哭过很久。

后来才知道，夜儿因为失误，以一分之差，没能考上她一直向往的省重点，才来到那所学校。

也是在同一天，认识了他。那时，他是我们的班主任，一个才华横溢，文才飞扬的数学老师，只比我们大不到十岁，那时候真的把他当成我们的大哥，朋友。

他对夜儿的偏爱似乎是从一开始就有的，那时候，因为失误，夜儿的入学成绩并不算好，甚至是比较差的，特别是数学成绩，奇差无比。可是，他却一口气把数学科代和文娱委员两个职务给了夜儿，这在那个看成绩排名次的年代并不多见。

一起设计班会的时候，发现他们两个有一种默契。常常是两个人同时设计出的方案惊人的相似，就让人觉得是事先讨论过的。后来，我去问夜儿，才知道，那都是当时才想出来的。

夜儿是那种很傲气的人，再加上她是因为失误才来到这所学校，所以每天只是埋头看书，很少对谁有笑容。她常拿着题目去问他，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我们才可能看见夜儿的笑容。

第一次统考，夜儿名列前茅。

夜儿的朋友很少，只有我们这个圈子里的几个人，都是成绩不错而且家庭相似的人。别的人，夜儿是懒得搭理的。

夜儿常常会因为与他讨论题目而耽误一些副科的上课时间，常常众目睽睽之下，晃进科室。众人带刺的目光连坐在其中的我都可以感觉到，可是夜儿依旧我行我素。

那次运动会的方案，夜儿与别人产生了很大的矛盾，虽然在少数服从多数的情况下，确定上别人的方案，但是，依旧可以感觉到，他对夜儿的袒护。

后来，一些无聊的人传出夜儿在和他谈恋爱的话，我们这几个人每每听到这种话，都会沉默，谁都认为其实没可能。

直到一次出去社会实践。

坐在后排的我看见坐在前排最角落里面的他们。两个人好象在聊天。他们靠的很近，有时候会觉得夜儿就靠在他身上。后来，有个平日很安静不参与是非的女孩问我，夜儿是不是真的和他在一起，为什么看见夜儿靠在他身上。我连连摇头，不会的。

后来，和夜儿说到。夜儿沉默了很久，然后放下筷子，靠在沙发上问我，如果我告诉你是的，你会怎样？

我看着夜儿陷在阴影里的面孔，吓住了。

我抬头看看眼前这个女人，说：“你知道在那个时代，高中生谈恋爱是明令禁止的，更不要说是他们这种关系。”她只是简单地说：“然后呢？”

我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夜儿，眼前这个女人并不如夜儿漂亮，夜儿是个美人，那种盛气凌人的冷美。

夜儿常常在中午从教室里消失，没有人知道也很少人注意到。只有我们那一群人知道她不再和我们去图书馆。但大家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只有我知道，她去他宿舍，聊天或者一起看书。

后来，夜儿的成绩不再是最好的了。

其实夜儿不是那种刻苦学习的人，贪玩偷懒。她的英语本来就不好，而拿手的理科，特别是数学，因为她自己的心态不好，总是想答的最好，却反而更容易失手。于是成绩总是在十来名左右徘徊。

她开始嫉妒那些超越她的人，疯狂的，在一个自己曾经不屑一顾的地方仍旧无法做到最卓越，这折磨着她。她太想超过所有人，反而让她难以做到。

而他的身边，也多了很多成绩优秀的人。向夜儿当初一样，拿着题目去找他。夜儿本性冷漠，并不懂得无事说笑。可是别人懂得，于是经常可以看到别人在他面前说笑，撒娇。其中不乏比夜儿成绩好，聪明或者漂亮的人。我想，夜儿也是看在眼里的。我经常会看见夜儿坐在角落里看他和别人聊天说笑，眼里满是失望，热情在一点点消退。

他开始不把事情交给夜儿，而是让别的人去做。只是有时候想到什么，也不会亲自，而是找人来让夜儿设计些什么。但夜儿也开始慢慢拒绝做了。

于是，夜儿越来越少地去找他。他们之间也越来越少交流。有时候，夜儿一星期和他说的话也不如别人和他一天说的多。

其实，夜儿是很想让他独宠自己的，希望他能支持自己的，可是，夜儿却越来越感觉不到他的支持。于是在慢慢的失望着。

就在那个时候，传来和夜儿感情很深的祖父去世的消息。

夜儿得到消息的那天，我看见她沉默了整整一个上午。等到中午，很就都没有消失的夜儿有不见了。我知道她又去他那了。

可是这一次，夜儿并没有呆上一个中午。在我们准备照常去图书馆的时候，她回来了。然后和我们一起去了图书馆。

那天中午，夜儿在图书馆哭了整整一个中午，我们那群人陪了她一个中午，有个男孩借了她肩膀，别人也在旁边安慰着。

第二天，夜儿回去送她祖父，大家天天发短信问候她。但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几天，夜儿没有收到他的一条短信或者电话，即便夜儿打给他，他也没接。

夜儿回来以后，什么都没有再说，开始很用功地看书。每天和我们呆在一起。一起没心没肺地瞎闹。几个男孩子都很宠她，把她当妹妹，陪她吃雪糕，打球，她有点伤风感冒就又是买药又是慰问。这样的日子到也过的快乐而平静。

那个时候，他的身边，已经很少出现夜儿的影子，别人的影子到是越来越多。什么流言也都没有了。只是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夜儿会和他出去吃顿饭。

再到后来，夜儿考上了重点大学。

我抬头看看夜儿，说：“其实他们的感情，注定了先天不足，难成正果。也许正是这样，才会有后面的故事的吧。”

夜儿考上了大学，终于答应了他。在拿了录取通知书后，到他那里住了三天。

后来，夜儿开始最普通的大学生活，我们又住在了同一个宿舍。她每个星期六晚上会消失掉，就向当年中午从教室消失一样，我知道，她是去他那里。

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他们很难得的修成正果，向他为他们设计的那样，等夜儿毕业，嫁给他，然后再生一个孩子，传为一段佳话。

但是，我不知道，夜儿的感情，在那段她离他越来越远的日子里，就已经淡漠了。

直到，夜儿拿出那本本子，让我去找他是，我又一次被夜儿吓到。

夜儿让我对他说，只愿做他的情人，让他不必等她。

“那个时候，夜儿打探到，你的出现，知道你对他的感情”我对眼前的这个女人说。

也是到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夜儿手中有一个他给的本子，是他最珍惜的东西，给了夜儿，当时他说用来象征他们的未来。若夜儿愿意嫁给他，便永远给夜儿，若有一天分开，便让一切物归原主。

我不知道夜儿为什么要那样做，快要首得云开见月明了，为什么又要放弃。

我一直都记得夜儿当时那种惨淡的笑容，她说哪有什么月明，我不过是太阳底下那片永远的阴影。从我祖父去世的时候，我去到他那里，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在他面前哭泣，反而还要强颜欢笑的时候，从我等了三天都没有他的电话的时候，从我不能够随心所欲向别人在他面前那样耍闹但他不会生气，而要考虑他是不是会嫌弃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会嫁给他。她说，那个陪我吃雪糕的人不是他，那个借我肩膀的人不是他，那个递给我药的人不是他。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是我可以依赖的人？她说，谁让我们的感情先天不足了，这本身就是个错误，无可避免。我们是爱对方，可是我们更爱自己。我们的感情可以不顾世俗的存在，却不能面对世俗。

我去见了他，把夜儿的话告诉他，我看见他眼中的惊讶。然后听见他说，夜儿真的是个奇人，多少年来，都一门心思地只愿意做情人。

我当时真的很想告诉他，是你毁掉了夜儿做你妻子的希望。

我看了眼前的女人，然后歉意地对她说：“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是的，后来，夜儿做起了红娘。

她常常陪她出去逛街，琳姐，琳姐地叫着，有时候也耍嘴皮子叫师母。她告诉她所有他的喜好，讲一些他过去的事情给她听。

眼前的女人笑：“是啊，那时候，我还奇怪，她怎么对他的事情知道的那么清楚。她便总说，她做了他那么多年的学生，有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其实他们本就是相似的人，这么多年，夜儿自然什么都知道。

从那个时候起，夜儿就开始做他的情人。我说，那个时候，有时候夜儿白天陪她逛街，晚上便躺在他肚子上看电视，一边说着白天的事情。有时候，他会静静地听，有时候他会问，夜儿，你不觉得我们这样生活，其实很好吗？每次，夜儿都会笑笑，你们也可以这样生活的。将来，她也可以躺在你肚子上的。他总问她，夜儿，你真的不在意吗？但夜儿从来都不回答。后来，我知道，每次，夜儿都会在心里说，其实，我很早就介意你身边的人，但也是那样，我懂得，永远在你身边的人，不会是我。介意的太久，也就麻木了。我介意时，你不曾在意，那就永远错过了。

后来，他们结婚的时候，夜儿做了伴娘。

我去的时候，看见夜儿的笑容是真诚的祝福的。

“后来，他们依旧保持着关系是吗？”她平静地问。

我点点头，“是的。”

我看见夜儿站起来，离开。

我看看表，还有两个小时，这个时候，夜儿该去机场了。

她突然说：“夜儿走了吧。其实，她真的是个奇人。”

我说：“她其实很爱他，但是，我记得她说过，人会在岁月里面彻底失望。然后学会独立地坚强。”

很久以后，收到夜儿的信。

她说，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我们要爱自己多一点，然后坚强一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