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倾听与言说》
文字的熄灭、黑暗。文字重临
而那窗帘上晃动的无疑是我
而那窗帘上晃动的未必是我
我可以无论是谁
在新世纪的钟声震撼环宇的喜庆日子里,我们研读青年诗人叶世斌的诗集《倾听与言说》(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不禁叹服诗人高超的诗艺和丰富的生活阅历,同时,也让我们对诗歌的艺术魅力产生了新的认识。
诗歌是一种艺术的创造,是人生世相的反照,是穿越大地到天空的仰望。诗的美既是内容的,又是表现的。表现从手段的运用到完成,遵循的方向只能是创新。创新并不像有些人所设想的那样就是要“怪”,当然,“新”就是以往完全或部分地没有过的,于是突然出现时就被视成“怪”,甚至不被接受。然而,认真的探索总是受人羡慕的,因为人们的审美要求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求新,重复过去是违反艺术的最根本原理的。叶世斌的创新努力绝不同于有些人追求的怪异而有意识将其写成“天下无人能识君”的绝境。灾难的根充满毒汁/崎岖/深刻/坚定/阴郁愤怒的檄文和剑锋/血流满地/《拜伦的跛足》;我们的眼睛为熟悉的事物睁开/如萤火细致/我们对夜晚一无所知/在损坏的器皿上/我的目光弥补失缺的部分/……我们究竟能看到什么/在诡谲的洞口/那个盲人/用双目点亮灯笼/我看到:有灯的地方是夜/《我们对夜晚一无所知》。这里引起我们注意的是诗人的思维触角的灵敏和锐利,不动声色中蕴涵着力量,不露棱角中涌动着精神,其中自明的空间,独特的美学意义和深刻的认识价值难道不让读者坠入诗网嘛!
作为一种艺术,诗的表现更重要的在于意象和由意象放射的联想与感动形成的境界,以及最后这个境界所显示的人的精神风貌,意象愈丰富,诗的境界就愈美。天女在落日前埋葬情人/转过天桥/风已改变雨花的方向/阳光在空中漂浮/仿佛/一种水分从根部提升到枝头/分散在叶子上/这种时候/一袭掀动的衣袖就可以使我飞翔/……轻是一种悬挂和折磨/轻是/比沉重更沉重的状况/《轻》。暑热在雨棚上蓬蓬作响/在那种倾斜中/琉璃瓦的颜色都在打滑/石阶松动起来/一只绝望的狮子疯狂疾去,内心含泪/……当恐怖的门,那扇闭合的翅膀/悄然敞开/你的儿子/从病车上抬起头/另一棵布满松鼠的树开始成形/《医院纪实》诗集中几乎每一首诗都充满这种寓意深刻、意象丰富的境界,显示出对生命本质的价值的认同和对人类生存状况的极端关怀,最终达到作品的思想艺术的美的统一。
有人说,创新必须抛弃传统观念的完整,要尽量怪异,不要怕不完整的怪或怪得不完整,其实这是一种怪论。仔细玩味《倾听与言说》,不难看出作者的艺术风格和表现手法。有的诗空灵优美,如《刺槐树》、《静》;有的诗婉约细腻,如《铃铛》、《天然的恩怨》;有的诗清新流畅,如《一只白鸥拖起一条河流》,有的诗冷峻峭拔,有的诗朦胧含蓄,有的诗以理趣取胜,有的诗以情感动人……在诗作中,作者大胆运用暗示、隐喻、象征、通感、切断、自由联想、蒙太奇意象组合、矛盾修辞等现代主义诗歌技巧,甚至反理性、反逻辑,有意破坏日常语言的惯性结构,寻求非常规的意象组合,达到陌生化、新奇化的艺术效果。乍看似乎不完整,常有一定形式主义和牵强附会,但这正是诗人的独到之处。看似不重视完整性,而实际上有着高度的完整、严密性与逻辑性,是现代诗中难得的佳作。
诗歌的艺术探索过程,对每一个作者来说,都是艰苦曲折的。叶世斌正是以执着的追求、乐观的心态和无我的奋战,排斥身边光怪陆离的诱惑,沉浸在诗的艺术空间之中。这是一种付出,更是一种使生命得以灿烂的存在方式。《寂静的胡须》、《冷字》、《火焰围绕树木的方式》、《既然黄昏河水般漂流》等讲究意象的营造和意境的优美,作者在语言上下的功夫很深,可谓精炼隽永,每一个词语都是一种意境,都将读者带到一个多维的想象空间,达到了心灵的净化和精神的升华的艺术效应。
从事艺术创造是献身,诗人的道路是人生的炼狱,走向艺术祭坛的殉道。作者叶世斌在一种宽容、自由的艺术环境中扎扎实实地爬格子,形成了多向发展、多元并存的格局,无疑给诗坛增添一股清新之气,给我们一种愉悦和享受。
——发表于《滁州日报》2000年2月
(作者简介:吴腾凰,男,40年代出生。作家,评论家。著有《美的殉道者》、《蒋光慈评传》等著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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