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啪!啪!……
师傅的皮鞭毫不留情的落在身上。血丝隐隐要趁出皮外。我跪在师傅面前,咬紧嘴唇,疼痛袭满全身,然而我没有流泪。我是个没有眼泪的人,哪怕会疼,会怨恨,会委屈,我只是没有眼泪。师傅终于累了,他扔下皮鞭,说到:
“玉瓷,你还不肯认错是吗?”
我不语,腿脚却已麻到失去知觉。
“好!莺落,去带她到西房思过。什么时候肯知错什么时候再给她饭吃。”师傅交代完后甩袖转身离去。
莺落忙过来扶我,我刚唤声师姐便昏厥过去……
我叫玉瓷,我出生那天便被爹娘丢弃在了寺庙门前。可我是女娃当不了和尚,于是那寺的和尚便又把我送到了古封山上的尼姑庵。我随净明师太在尼姑庵生活了7年。直到一日,净明师太把我叫到面前,说我要还俗了,我不明白还俗是什么意思便问师太什么叫还俗?
师太笑着说:“玉瓷,你这副模子其实出家在这青山幽寺中并非坏事。然而有人要接你出寺,那也是你的命,只愿你大了后能记得这些年在佛祖感化下的慈悲之心。”
我依依不舍的与师太告别。然后便被现在这个师傅领下山。我开始习武,开始学习一切暗杀的技术,开始辨别毒药的种类。一把弯刀是我的兵刃,我开始与杀戮和鲜血为伴,慢慢我变得淡然,变得冷漠起来。那些靡靡之音早已被我抛之脑后。如今,我是一个杀手,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子。师傅把毕生的武功都传授给他的两个徒弟,我和莺落。我和莺落如此相象,我们都是孤儿,我们都是师傅收养的孩子,我们的生性都如此淡漠,我们都有绝世的容颜,我们相亲相爱形如姐妹。
二·
疼痛使我慢慢苏醒,我刚要起身,莺落忙扶我躺下。
“玉瓷,你这是何苦?你明知道师傅的脾性,为何还要与他死碰?”莺落心疼的说
“师姐,我只是不想伤那孩子。”我虚弱的答到。
“玉瓷,你我如今是江湖上的头号杀手。你不杀那孩子,那孩子却已见到你的样貌。这是大忌!师傅也是为你着想,毕竟这些年除那孩子外还无人见过你的相貌。”
“师姐,人都已经放了,想找恐也不容易,我现在只想师傅可以不再生气便好。”我低声说。
“哎,你就是永远都不肯低头,看看这满身的伤,我去给你拿些药过来。”莺落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浑浑噩噩中我想起被我放走的那个孩子,他有一双干净透明的眼睛,他亲眼见到自己爹娘死在我手上却没有流泪,那么小的孩子却如此倔强,那一刻,我忆起自己也是个无泪之人,于是,心微微一颤,即便是杀手也会有动恻隐之心的时候。所以我没有杀他,我离开,选择让他自生自灭。也许我永远都当不了一个称职的杀手。也许我根本就不想杀人……
三·
每年,我与莺落都要完成师傅给的三个任务。只有三个。然而唯有这次,师傅叫我与莺落联手。
这桂园极大,我想能住在其中的必是些达官显贵之人。深夜,我与莺落潜入桂园。这夜,我与莺落要灭这桂园。
刀光下发出一声声哀号,园内的人被突如其来的杀戮惊醒他们开始惊恐逃窜,刀起刀落,满目的鲜红,生命便如此轻易终结。有女人的哭声,我走近她,是一个年纪与我相仿的女孩,她不断向后退,她眼中有生的乞求,她的眼泪不停的滴落,我举刀,快而准。女孩来不及哭喊便已长眠。桂园一夜间惨遭灭门,176个生命在我的刀与莺落的剑下消亡。一个时辰后,我与莺落离开桂圆,桂园这夜无生还。
就在桂园灭门的第二天师傅便决定带我和莺落下江南。我想师傅带我们南下定是与桂圆有关。但师傅既然不明示,我也不好去多加猜想。这是自小师傅教给的规矩。
四。·
江南风光果然好。秀美,温暖,明媚。我与莺落很是喜欢这江南景气。此时,我们身穿薄纱,头戴玉钗,眉眼温顺,好似某府的千金小姐。师傅让我们唤他爹爹,说恐有人怀疑。我不然,想若是怀疑杀了便是,生命在我眼中微如浮尘。师傅在江南拥有一处豪宅。取名芳斋。于是,我和莺落竟真过上小姐般的日子。师傅说,最近杀生太多,应该休养生息些时日。少了血腥的沾染,镜中的少女也可如此恬美安逸。我对镜梳妆,想自己到底为何种秉性,在芳斋的这几个月,我与莺落整日衷于描眉施妆,好似要把那些被鲜血与杀戮埋藏的年华追寻回来。12年了,这是唯一属于女儿家的清闲光景,因而本性中开始散发那久违的女儿香。
江南青山碧水,多才子佳人。这日,我与莺落去集市闲逛,远远见两个江湖打扮的男人在厮杀,人们识趣的避在道路两侧,我远观,见其中一人的兵器很是古怪,似一把剑却又如刀般稳妥厚实,剑柄的部位雕刻着一大朵莲花,这样一把剑应该为女子所用,如今在这男子手中与他的伟岸相比形成很大的反差。这男子每次出招都以击中对手要害为主,看得出他要取他性命,因而眼中,剑中,满含杀气。
“姐姐,咱们去那条街市看看可好?”我拽拽莺落的衣袖。
“玉瓷,你说这两人谁能胜?”莺落饶有兴趣的问。
“一看便知那手握‘莲花’的男子会胜。”我已转身轻轻答到。
“为何如此肯定?”莺落紧追几步赶上我好奇的问到。
我浅笑,“姐姐,这是你我多年来早就应熟知的感应,你怎么来问我?那男子有杀气,而他的对手并无,凭这点,他足已取他性命。”语毕,听见一男子的惨叫。不用回头,便知那人已达到目的。这个时代太多的杀戮,人生下便是不平等的,我挽住莺落向街市的尽头走去。
五·
我竟又见到那手持莲花剑的男子。此时,我独自在一小商贩的货摊上选着手镯,他坐在酒家二楼的阁台上饮酒。无意抬头,那把莲花剑印入眼底。许是我看得久些,他竟也发现我在向他张望。眼神交碰的刹那,我忙低了头,放下手中的镯子向与他坐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我虽只是觉得他手中的剑漂亮,但当他发现我时我竟有些惊慌。我急急的走,那男子居然跟来,在一条巷的拐角从后拉住我,我假装惊慌的回头看他,要知道,做为一个杀手又怎么会不知道有没有人跟踪呢?但,此时,我不是那个杀人如麻的女子,我是芳斋的二小姐,温柔贤淑的千金小姐。我心中默默告诉自己。
他看我惊恐的样子笑着说到:“别怕,我只是好奇姑娘刚刚在看什么,于是便冒失的跟来。”
我把手臂从他手中抽出,眼睛转到他腰间别的莲花剑上。
“哦,原来你是对我这剑好奇。可很少见女儿家喜欢兵器的。”他还是笑着说。
“我只是喜欢剑柄上那朵莲花。”我轻答。
“这确实是一把太过妖娆的剑,可惜是祖上传下的,就算不喜欢也没办法。对了,在下穆言辞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玉瓷。”我答,有些莫明的紧张。
“玉姑娘,那我们便是相识了,以后见我可不要再跑了。不打扰姑娘,在下先告辞了。”他依旧爽朗的笑,然后转身走出这小巷。
我看他远走的身影竟心生留恋。原来男子也可笑得这样好看。
六·
这夜,我有些难以入眠。那穆言辞的影子在脑中挥之不去,我想,莫非这人在我心中下了蛊?否则我又怎会如此想念这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恐是自己在黑暗与淡漠中生活得久了,所以才会对一个总是绽放笑容的人如此留意。可夜这样长,我只好起身披了件衣衫走到园中。江南的夜总会有些湿冷,我不紧打了个寒颤。芳斋的佣人们都已睡了,我站在这寂静的园中竟有了与人隔世的感觉,毕竟这份安静是与当今这个世道是不附的。正沉思中,却见师傅房内好象有亮光,出于好奇我走过去,还没走到门口师傅便打开门走了出来,我忙躲到一边的石凳旁。师傅向芳斋的深园走去,我跟在后面,我的轻功虽好可怕师傅发现还是远远的慢慢的随师傅前行。这么晚,师傅去深园做什么?那,我不曾去过,因为初到芳斋时师傅曾说过,那深园是这芳斋从前主人的旧房,新人不好打搅,我与莺落本就不喜欢阴沉的屋子,所以,那深园便无人去问津,反正芳斋如此大,不必去在意一处空房。师傅走到那阴沉的屋子前,下意识的四处望望,然后进了房内,渐渐有烛光在屋内亮起,我轻轻来到屋子的窗外用指甲划开窗上的薄纱。
“玉莺,今天是你的生日,原谅我只能选在孩子们都睡下的这个时候来看你,你别怨我,你看这芳斋如今和我们年轻时一样,我完成了咱们的誓言,把你从新接回了芳斋,玉莺,如果你还在世该有多好,我们一家四口便可其乐融融的生活在这芳斋里。”
师傅对着墙上的一副画像说着话。我站在窗外向屋内张望,这屋子与我想象的相差甚远,不仅干净而且满屋子都是女人的饰品,与我和莺落的房间一样,清新切布置得恰到好处。根本没有师傅所言的那般阴森恐怖。可师傅下面说的话另我再不能把思绪放在研究屋子的问题上了。他说:
“玉莺,你不要急,慢慢的我会叫咱们的孩子来看你的,你还不知道吧,咱们的两个女儿如你当年一样都是绝世的美人,虽然我对她们很严厉,可她们都很争气,如今仇家都相继死在了女儿们的手下,她们总算是为你报了仇,我也就安心了。玉莺,我已经不打算叫玉瓷和莺落再过问江湖事了,等过些时日我便会给她们选户好人家,到时,我也好去陪你。”
我无力再听下去,我跌坐在窗下,师傅闻声走过来,见到一脸木然的我。
“玉瓷?你,你怎么在这?”
“玉莺是谁?”我看着师傅几乎已经颤抖的问。
“玉瓷,你什么时候来的?这么晚,你怎么还不睡?”师傅避开我的眼睛问到。
“我问你,玉莺是谁?你是谁?我是谁?莺落又是谁?”我嘶喊的问师傅。
“玉瓷,你听我解释。”
“师傅,师傅?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头很痛,这突来的身世让我无法平静。
“玉瓷,我也是不得以啊。”
“行了,师傅你要解释什么?师傅原来是我的爹爹。”我自言自语的说着,然后转身跑开,不理会师傅在后面的叫喊。
我的头很疼,我想起自己小时在尼姑庵度过的无数个寒冷夜晚,我想起被师傅收养后的无数杀戮,我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时被溅得满身满脸的血那时因为害怕还偷偷哭了一天。我以为我是孤儿,我以为师傅肯把我养大便是我的福气,可原来自己的亲爹就在身边,他却不肯相认。为什么?难道我和莺落只是他用来复仇的工具吗?……
七·
我要搬离芳斋。
我悄悄收拾好行囊,我要离开芳斋。我要离开杀戮,我要离开这里的种种。我没有和莺落告别,也许,此时与她不辞而别会更好。
“玉姑娘,这么晚急匆匆去往何处?”刚出关口我便被叫住,不由得一惊。回头望去,看见幕言辞正骑着匹黑马跟在我后面
“你?你怎么在这?”我问。
“那你怎么又在这?”他也随我的口气问到。
“我要出关。”我轻轻的答。
“正好,我也要出关去西北高原。”
“西北高原?”我有些好奇。
“哈哈,莫非你也想去西北?你一个姑娘家去西北可不是件容易事。”幕言辞笑着说到。
“我就要去西北!”不知为何我突然变的倔强起来。
“那我保护你好了!”幕言辞说完便向我伸出手。
我犹豫了一下后便把手递给他,没有原因,没有防备。他手心的温度,他身体的温度,在他马背的颠簸让我暂时忘了烦恼,这个男子,好象真的很让我安心。那么好吧,也许有人陪伴我还不至于那么寂寞。
西北的景致与寒冷的北方,明媚的江南大相径庭,这里有碧绿的湖畔,这里有皑皑的雪山,这里还有穿着很古怪的异族人。此时,我已经离开芳斋有4个月的光景。我很快乐,让我快乐的源泉来自于我身边的这个男人——穆言辞。他的笑容,他的关怀深深感染着我几近冰冷的心,渐渐的,在我脸上偶尔也会浮现浅浅的笑。他当真把我当成离家的大小姐,在有土匪袭击时,在异族人发生暴动时,他永远把我揽在身后,他还不只一次告诉我当他无暇照顾我时,我自己一定要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因为刀剑无眼,他怕我受伤,他,如此关心我。在那些飘着雪花吹着寒风的夜晚,他会拥着我,不用说什么,彼此早已心照不暄。在这段日子里,我甚至忘了自己曾是个杀人如麻的杀手,忘了自己曾经的残忍,那把占满血迹的刀早已让我藏在了包裹的地层,在穆言辞面前我只是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女子,我只甘愿当被他保护的人,这种幸福是没人给过的。
八·
这日,我与穆言辞骑马到达卢沽湖。
卢沽湖的四周是积满冰雪的高山,湖水清澈微甜,虽与雪山相邻湖面却未结冰,朝阳初露,湖面倒映万道金光;夕阳西下,湖面开始呈墨绿色。如此仙境,身在其中便会产生梦幻般的感觉。
“言辞,这好美!”我不紧感叹。
“玉瓷,等我为我大哥,二哥报完仇后咱们便在这定居。”
我回头看着穆言辞,“报仇?”头一次听言辞说到‘仇’。难道言辞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玉瓷,这是江湖恩怨。”言辞的语气渐渐哀伤起来。
他说:“我以前只想在江湖游走,只想扶弱济贫。然而当我听说自己的大哥,二哥都死在仇人手下时我再也不能假装不在乎了。那是我的亲人,那些仇家未免太过心狠手辣。”言辞一面说着一面用手紧紧握住莲花剑柄。
我把手敷在他手上。此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如此豁朗的言辞也会有如此的的仇恨。
“玉瓷,如今我终于查到仇家的下落。你在卢沽湖这等我,等我报了仇便回来与你相聚,从次我们便再不离开这。”言辞看着我说到。
“不可以,你一个人,我又怎么会放心!”我拉着言辞生怕一松手他便会离开。
“玉瓷,你要乖,我现在除了你和侄儿是我的亲人外,便再没有亲人。”
“侄儿?”我不解的问言辞。
“是我大哥唯一的儿子,为了避免仇家的追杀我已经派人从暗路带我侄儿到这来。估计再过两三天便会碰面了。可我却不能再等下去,查了1年终于知道仇家的下落,明日起早我便要起程,所以,玉瓷你要留在这,与我侄儿一起等我的好消息。”他揽我入怀,我的心绞缠般难过,我想告诉他,也许有我的帮助他的仇会好报些,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我怕,怕言辞会因为我的欺瞒而厌恶我,会因为我过去的身份而离开我,毕竟我是一个杀手,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子,他如此善良,又怎么会爱真实的我?
我还是选择继续扮演柔弱的女子,我想,凭言辞的武功,凭言辞手中的那把莲花剑就算报不了仇也应该会全身而退的吧。我用这种肯定抑制自己的胡思乱想。我心中默默祈祷,言辞,一定要平安归来。
九·
“婶婶。”在言辞离开的第四日清晨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我住的小园外想起。
我想定是言辞的侄儿到了,便忙忙走出来开门,然而在我看见言辞侄儿的瞬间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我用手捂住嘴,忙遮住自己的半张面庞。怎么会这样?言辞的侄儿怎么会是这个小男孩?这个我违背师傅之命放走的小男孩,这个我为了他挨了师傅皮鞭的小孩,他怎么会是言辞的侄儿?那么,言辞所谓的仇家……我的心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下,我顾不上这个小男孩满脸的疑问,忙给送他回来的人丢下些银两并嘱咐他为我再照顾几天这个孩子,然后跨上屋前栓着的马背上,扬鞭驰骋,直奔江南。我要去阻止一些将要发生或已经发生的事情,我要去面对亲人和爱人的对决,我没有选择,此时,我必须去。
3天3夜的不眠不休我终于又回到江南。我换上黑衣,我遮住面庞,我拿起好久没有碰过的弯刀。我重新回到芳斋。芳斋一片狼籍,我听见深园传来刀剑撕杀的声音,我忙跑进深园,第一眼看见的却是莲花剑的挥舞,师傅的身上有很多条血缝,他丢了剑,他艰难的向那个有着娘亲画像的屋里挪动,然而我深爱的男人如我初见他时一样,满脸的杀气,他正在师傅身上一刀一刀的砍着,我不禁寒颤,原来仇恨也会让善良的言辞变得这般残忍!
“住手。”我喊到,声音明显的嘶哑。
言辞停止手里挥舞的剑,回过头。看住我,眼中的杀气丝毫未减。
“你就是他两个徒弟中一个吧!来得正好。免得我去寻你。”
师傅的手微微抬起,我看见有一滴泪从他眼角流出,他口吐鲜血,他已说不出话来。
莲花剑向我劈来,我躲闪,我出刀,剑刀相碰间有火花若隐若现。
言辞,我没想过有一天会与你刀剑相逢;言辞,为何你的仇人会是我和我的亲人;言辞,我情愿死在你的剑下因为我双手已经沾满你至亲至爱人的血;言辞,我再不能与你相依相伴在卢沽湖畔;言辞,人固有一死,但如能死在你剑下我真的甘愿。我已经放弃与言辞的对战。我选择死亡,选择迎接言辞的最后一击。然而就在这时,师傅却用他最后的一点力气挡在了我身前。
“师傅。”我与匆匆赶回的莺落同时开口叫着师傅。
然而,言辞的剑在这一刹那却更深的刺进师傅的身体,鲜血模糊了我的双眼,莺落聚剑刺向言辞,言辞马上把剑从师傅身体里抽出,去接莺落的剑。我抱着师傅,抱着给我生命的爹爹,他紧紧握住我的手,他眼睛看着墙上已经沾了血渍的画像,我连忙点头,我说:“我知道,知道,这是娘亲的画像,我知道,师傅,师傅我错了,我不该扔下你和姐姐,师傅……”师傅笑了,师傅闭上了眼睛。我抱着他已经血肉模糊的身躯,我看着师傅的血在我眼前散开,散开……
“玉瓷,你快走!”莺落的在冲我喊,她的左臂已经受伤。言辞在听见莺落叫我后手中的莲花剑明显变的迟疑了。我笑了,我笑着摘掉遮住面庞的黑布。莺落过来拉住我,她说:“玉瓷,快走。”我甩开她的手。我看见言辞呆愣的站在原地。
我一字一字的说到:“言辞,对不起,我不是什么小姐,不是什么温柔贤良的女子。言辞,你大哥一家是死在我的刀下,是我看你侄儿可怜才放走他的;你二哥全家上下176口也是被我一夜灭门的。一切一切都是我干的!我是个杀手,是一个满身都占满血腥的女子,我是你的仇人,你报仇是应该的,然而刚刚死在你剑下的人,是我师傅,也是我的爹。我杀你全家,你杀死我爹,我们注定势不两立!我情愿死在你手下,无愿无悔。可我求你念在我放过你侄儿的份上能放过我姐姐。”我看着言辞,我跪下哀求他。
“玉瓷,你到底在说什么?”莺落试图拉我起来。我不理会她。我看着言辞,我看见他通红的眼眶,我看见他握着莲花剑的手背上有青筋凸起,我看见他无比的哀愁,我看见了憎恨和伤害。
砰!莲花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穆言辞走了,他什么也没有说,他丢弃了他的莲花剑,他留下了一个颤抖的背影给我,他终还是爱我的……
芳斋寂静下来。芳斋的深园里唯有我眼泪滴落的声音。20年了,头一次有泪从我眼底涌出。
“没想到最后你还是回到了这里。”净明师太轻轻的低叹。此时,她在为我剃度。一缕缕发丝随风飘落挣扎着做最后的旋转。我双手合十,跪坐在佛主面前。
自此,世上再无叫玉瓷的女子;自此,世上再没有手拿弯刀的冷血杀手;自此,古封山,尼姑庵,多了一位法号无泪的尼姑。自此,我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默念:我本无泪,无泪便是我的终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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