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寒劫斗降的深秋,寒蝉凄切,冷雨霏霏。寂寞孤单的我,守着冷冷清清的公话超市百无聊赖的敲击着键盘,借以消遣自己对高深莫测、转瞬即逝的人生的惆怅迷惘与无奈困惑·
qq上多少红男绿女花言巧语海阔天空却让我更加心如死水,
game里无数狂妖恶魔兴风作浪电闪雷鸣更丝毫撼动不了我的心。
我麻木在这个遍地黄金硕果累累的深秋,任岁月在我无所事事的茫然中悄然流逝。
“打电话多少钱?”一种怪里怪气的方言冲进我的耳际,我忙回过神来“3角”我漫不经心的边答应着,边转过头看。一个瘦弱的老汉瑟缩在门口。穿着一件大得很夸张的工作服似的大棉袄,[显然是借穿别人的]唯唯诺诺的站在那儿犹豫不决的看着电话,快打吧,在咱这地方我这儿最便宜,”我催促道。老汉依旧犹豫不决,这人真烦!“怎么?嫌贵,到别处不要你一元才怪呢?”我抢白道。没想到老汉依然犹豫着,这人太烦了,我不由得火了,“你到底打不打,不打就算了。”“我-------我-----”老汉那千沟万壑的脸上堆满了无奈的歉意和乞求。“我------我-----不会用电话。”我愣了一下,现在通讯何等发达,难道真有人不会用电话?不会是骗子吧?我马上提高警惕。严厉的审视着这个老迈懦弱,很不起眼的老人。老汉象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我说:“闺女,俺是关里来这儿打工的,从刚过完年出来到现在已经大半年了还没往家回过电话,我临来时妻子脑血栓刚出院,只有我那80多岁的老母亲在家陪她,孩子已经到镇上读高中了,正需要钱,现在和我一同来的人都先回家了,老板说天越来越冷了屋里没有暖气;给留守的人双倍的工钱,我打算再留一阵子,到过年时再回家,我担心她们秋收忙不过来,看别人都回去了再惦念我想先告诉她们一声,我老母亲脾气不好,妻子又体弱多病不知道家里现在会成什么样子,说着,转过身偷偷抹了把眼泪,顿时脸颊上多了两条黑杠,我不由得同情起他来,“说吧,多少号,我给你拨,”老汉马上颤抖着手掏衣兜,左面右面,里面外面,太烦了,我刚刚被钩起的同情心又被老汉磨磨蹭蹭的消磨掉了,“快点好不好?”“噢----噢---”老汉一边答应着,一边更焦急的掏衣兜,竟然急出了一头汗,他伸手一拭脸上顿时变成了黑白相间的格子布,终于他在内衣里面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崭新的小本,小本里夹着一张破旧的小纸条,小心翼翼的递给我,纸条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我无法辨认,只好问他,他认真的说;“我天天看就是不敢打,我都记住了。”你说吧“83296475”他方言太重我猜谜似的听了好几遍才确定下来,“区号是多少?”“还要区号?我----不知道,”这个笨老头,我气急败坏的放下笔,真不打算继续管他,可一看他那可怜样,我只好打起精神,找出查号本,为他一一祥查,终于号对明白了,我提起电话问“我打了,”“打--打---”他竟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我熟练的拨通了电话,并把话筒递给他,他颤抖的手接过话筒,似乎话筒有千斤重量“喂我是老凡,去找我老婆接电话。”我一听差点没笑出声,这人可真是名副其实的老烦呀,一阵等待之后,接下来电话的内容是这样的“家里都好吗?庄稼好吗?妈好吗?你好吗?儿好吗?我在这儿也好,到年就回家了。啪电话放下了,打完了?连半分钟都没到。这会儿怎么这样利落?
窗外秋雨凄凄,就象老凡止也止不住的泪水,老凡怕我见笑,匆忙付了钱,不顾一切的走进萧萧雨中,我抬眼望去,只见他那苍凉的背影和不时抬起的手臂在脸上擦着什么。老凡的身影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雨里,透过蒙蒙雨雾我似乎看见了那千沟万壑的脸上蜿蜒流淌着的是千百万不能合家团聚的思乡人相思的泪水和真切的牵挂。
在许多成功人士家外有家乐不思蜀的今天,在人分了三六九等,贵贱尊卑的现在,老凡是何等卑微的小人物,甚至连我也不能平等的尊重他,而谁能说老凡的泪水不比那些达官显贵的泪水更真诚更高贵呢?
在花言巧语、海誓山盟、泛滥成灾的今天,世界上的语言格外丰富多彩,词汇更加数不胜数,而属于老凡的只有那个简短的不能再短的一个字“好”
在一夜暴富、不劳而获思想风靡社会的现在,人人善于沽名钓誉,各个巧于功利钻营,而属于老凡的只有那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一件事“打工”
世上有多少离合悲欢,风花雪月的情感,多少百转千回、生离死别的故事,有许多我都已经忘记了,只有老凡那简简单单的话语不时在灵魂深处敲打着我的心。
窗外,秋风夹杂着秋雨凄切的拍打着我的门窗,似是天下打工人渴望团圆的殷切呼唤,那么简单明了,却又那么催人泪下。
转瞬即逝的人生呀!也许正是这许许多多平凡人的悲欢离合才映衬出你的高深莫测,正是这简简单单的牵牵挂挂才更能打动许许多多高贵的灵魂,老凡你真的好烦,又真的不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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