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打开电脑,邮箱里是大洋彼岸新亚君寄来的大红请柬:“丹君,明天我结婚,请祝福我。”照片里新亚拥着他美丽的新娘幸福地笑着,我的眼前有些模糊。新亚,那个爱我的日本男人要结婚了!
2003年,我到日本去研修。一到日本,我就住在北海道新冠郡的田口家,新亚是田口家的长子。
第一次见面是在欢迎我到来的酒会上,很多日本人中新亚非常引人注目,他个子比一般人高些,微黄的卷发,相貌斯文清秀,举止十分得体。碰杯的时候,新亚低声说:“很高兴认识你,你很可爱。”我有些惊讶,以我对日本人的了解,他们比中国人更内向,很少当面夸奖女性。出于礼貌我还是说了谢谢。一整晚,新亚一直围在我的左右,我感觉到了他眼中的热情。
新亚是个兽医师,他每天早晨开车出去,我们工作结束后他才回来。一天晚上,新亚来敲我的房门,看的出他有些紧张,但他极力装做平静,坐在地板上,他说:“丹君,想请你教我中文,拜托了!”看着他弯成九十度的腰我说:“好啊,那也要请你教我日语,拜托了!”
以后,每天吃过晚饭,新亚总是准时地来,他教我日语,我教他中文。他会唱许多流行的日本歌,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我渐渐忘记了乡愁。我也会给他唱中国歌,这时,他会静静地看着我,眼里是我无法承受的柔情。五月的北海道乍暖还寒,这异乡却因为有了新亚的陪伴而让我倍感温暖。
樱花开的最盛的时候,新亚邀请我去春游。新冠是个群山环绕的平原,山顶上皑皑的白雪清晰可见,山下的樱花却开成了一片花海。我们在花海中穿行,恍若行走在彩云之间。新亚突然抓住我的手,那时,我们正站在一棵开得如火的樱花树下,枝头是片片如蝶如霞飘落的花瓣。新亚温柔地拿掉我发际的一片樱花,他的手停在那里,轻声说:“丹君,我爱你!”我抬起头,眼前是新亚有些狂乱的眼神。:“新亚君,你知道,我已经结婚了。”“我知道,可那又有什么,我不在乎,只要你也爱我!留在日本,留在我身边!”我不敢看他乞求的眼神,那里有太多的爱慕和渴望。我挣开他的手,别过头去,西边,海的那一边,我远在国内的爱人还在痴痴等我回去。樱花还在飘着,这美景多少有些黯然。我第一次对新亚讲起了我的中国,我的家庭,我的爱情,我的爱人。我告诉新亚我的根在中国,那里还有我的父母兄弟,我的一切。新亚一直专注地听着,他的手慢慢地松开了。
新亚每晚依旧准时地来,他给我带来很多的日本童话书。我看不懂的时候,他会耐心地讲给我,他的样子很象一个父亲,正在给他牙牙学语的女儿讲故事。多数的时候,他静静地坐着,单薄的身影让人觉得有些凄凉。新亚是个好男人,只是我们相逢的时间不对,如果早几年,我们之间该是另一种结果吧!我的日语突飞猛进,新亚也可以用简单的中文和我交流了。一天,他告诉我他学会了一句中文,他要讲给我听,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感到很好笑。“我爱上可爱的中—国—女—人!”新亚一字一句强烈触动我的心。他还没有放弃!
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就到了北海道的雨季。日本周边环海,属于典型的海洋性气候,雨季一来,降水倍增。一个大雨滂沱的傍晚田口先生打来电话,因为雨太大,他和太太被截在了城里,回不来了。家里只剩下我和新亚,我们都觉得有些不自在。吃过晚饭,我同新亚道了晚安,洗完澡,准备睡觉。突然,“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灯灭了。我吓得尖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新亚在门外喊到:“别怕,我去看看!”拿着手电,新亚好一会才回来,他带回来一个坏消息。因为雨下得太大,暴雨引发了山体滑坡,我们住的房子就在山脚下,刚才的一声巨响是山上滑下的一棵大树撞上了房子的东北角。幸好我住在南面,新亚呆在中间的客厅,我们才没有受伤。
新亚迅速地帮我穿好衣服,这个房子是不能呆了,这里随时会被泥石流冲毁。我们冒雨离开,车子在暴雨中艰难地开了十多分钟,停在平原中的一间小屋前,这里是新亚的临时住处,和田口家的房子比起来,这里安全一些。新冠的电路全都出了毛病,屋里一片漆黑。黑暗里恐惧扑天盖地地压下来。摸索着,新亚把我抱到床上,用棉被裹住我,我拼命抓住新亚的手,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新亚肯定是感觉到了我的恐惧,他轻轻地把我拥在怀里,我瑟缩得象一只淋湿的小兽。我用双手环住新亚的腰,紧紧抱住,不敢放手。有一刻,我甚至想,如果能死在新亚的怀中,也该是一种幸福吧!
新亚的呼吸吹到我的脸上,湿湿的,热热的,好温暖!我感到他的唇正在寻找,我不由自主地迎上去。窗外是狂风暴雨,屋内是尽情地痴缠。新亚热烈地亲吻我,他仿佛要把所有的爱都放在这一吻里,他的爱是那么热烈,那么执着,充满着渴望。他梦呓般呢喃着,模糊的日语我听不太懂,但我的心感觉得到,这个日本男人在用他的母语说着绵绵的情话,这个深情的男人!新亚,就让我多吻你一下吧,过了今晚,我们还能不能活着,就让我的吻慰籍你多日的深情吧!
不知道有多久,雨慢慢小了,新亚更紧地抱着我:“如果这是一个梦,永远不醒该多好!”我的心一瞬间碎了,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新亚,我们相遇的时间不对,如果早几年,我一定会被你的深情打动,义无返顾地爱上你,可是,我已嫁做他人妇了。“新亚,恨不相逢未嫁时!”新亚的眼泪滴在我的脸上,他的唇堵住了我的叹息。
这是北海道百年不遇的一场山洪,许多的房屋被冲毁,平地上堆满了山石和树木。早上开车回家,原来的路已经被冲毁,好不容易才绕道过来。田口家的房子被大树撞了一个大洞,树冠在外面,树根在屋里,看了让人后怕。
以后的几天,田口先生没能回来,到新冠的路被冲毁的很严重,等到水退了以后才能通车。我和新亚忙着修理房屋,我们一点点移走大树,用木板堵住漏洞,新亚一刻不停地忙碌着。晚上,还是没有电,黑暗中,我只有躲在新亚的怀里才觉得安全。新亚抱着我薄薄的衣服把他的渴望暴露无疑,我情不自禁地亲吻他:“我要!”新亚低吼了一声,把我压在身下,情欲向火山一样爆发了,我们疯狂地纠缠在一起。疯狂让我们忘记了恐惧,忘记了一切。天渐渐的亮了,新亚抚摩着我的长发,他柔柔地在我耳边说:“我爱你,我爱你,嫁给我好吗?”我吻上他的唇:“永远不要忘了我!”
年底,我结束了在日本的研修任务,准备回国。日本友人为我举行了送别酒会。他们亲热地与我碰杯拥抱,每个人都在述说着依依不舍的情绪。新亚走过来,他握杯的手在微微颤抖,橙色的液体溅了出来,仿佛是一大滴伤感的眼泪。“认识你很高兴,你很可爱。”新亚要用第一次对我说的话向我道别,我心痛的无法呼吸!
这一晚,我喝了很多的酒,流了很多的泪,回家的时候,我已经有了一些醉意。新亚把我扶上车,关上车门,他紧紧地把我搂住,眼泪湿了我的肩头。
还是那间小屋,还是一样没有月光,仿佛什么也没有改变,又仿佛什么都变了,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却多了无奈的离愁。我们在黑暗中疯狂地拥抱着,恨不得把彼此嵌进对方的身体,这最后一夜,但愿它永远也不要结束,新亚的唇亲遍我的每一寸肌肤,他要用这种方式记住我!
新亚执意要送我,忙碌着,帮我办好所有的登机手续,他微黄的卷发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晃动,清瘦的身影孤单地穿行。我坐在候机室宽大的椅子上,看着他来来往往,心情难过到了极点。此一去就是天涯海角,再见面不知何时何地?
在安检口,新亚突然拥抱了我,眼泪大颗大颗的滴在我的发上,他哽咽着:“别走,你不要走,留下来吧!我求求你了,我不能没有你!”我的泪瞬间弥漫了双眼:“找个好女人,结婚吧!新亚狂乱地摇着头,痛哭失声。我再一次地拥抱了这个深爱我的男人,跑向登机口,新亚大声喊着我的名字,回过头,他正流着泪向我挥手:"如果他对你不好,就回来找我。”飞机起飞了,新亚微黄的卷发却在云海中久久不去!
时间过的真快,回国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新亚常常打来电话,他学会了用中文写信,有时我们也在网上聊天。明天,他就要结婚了,这个深情的日本男人终于找到了他的真爱。新亚,祝福你,愿你永远幸福!
本文已被编辑[季锋]于2007-5-24 22:15:41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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