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阳光承载着破碎的流年，碾碎了昨夜的梦；破碎的流年流淌着破碎的阳光，汇集了明日的痛。痛，醒来已经不是梦。

烟花

想约你在高考后一起去看烟花，你说，烟花好比流星，短暂而美丽。但我怕，怕一转身你就消失在不见，就如烟花只盛开刹那。

高中时候我有个朋友，叫王小兵。

说起他，势必要提起他爸爸。他爸为人正直，而这种正人君子据考证在中国已所剩无几了。因为他只会工作也就是为伟大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贡献力量，严格地说是贡献精神力量。他确信自己的妻儿有自生自灭的本领，故而对他们毋庸顾虑。于是，我想女人应该庆幸男人不会生孩子，否则她们大可不必存在了。

生物界人士坚信父传子承，而这个伟大的观点居然被小兵同志轻易推翻。与其父背道而驰，小兵认为：幸亏女性存在，否则男人就必须负担生养小孩的责任了。所以，他对女生尤其爱护，而这种热爱经由墨子这位历史伟人深刻思想的染化，使小兵的钟情升华为“博爱”。而小兵的这种“博爱”与圣贤跨时空地进行了思想交流，也就逐渐成为他吹谈的资本，并引以为荣。

而往往就在他高歌凯颂伟大的“博爱”精神时，我会习惯性地想起他的誓言：一生一次，今生我只爱一个女人！

他的这个誓言是被一个叫小小的女孩破坏的。小兵对她一见钟情，通过他缜密的逻辑推理和严密的深刻思考，他认定小小就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天使。值得学习的是他的这个决定加上推理和思考时间只用了短短的三秒，这个办事效率不能不叫中国政府汗颜。当我问他为何那么快就作出决定，他回答说：“我头脑发达！”

就是这个女孩让小兵变成恋爱的疯子，也是她让小兵变成失恋的傻子。而叫我惊讶的是这种变化居然如此神速，仅用了一天时间。这使我开始怀疑量变和质变是否真的存在有界线。我得知事情原委是在第二天清晨，小兵哭着跌坐在我的床上，在我的逼问下他终于说出了实情。原来昨晚他把小小约到学校田径场，正当两人谈得开心的时候，小兵压抑不住爱意偷偷地吻了她一下。当时她“幸福”得哭了，小兵强调说这对她来说确是一种幸福。之后，他们各自回到宿舍，分手时小小一个劲地说着诸如“亲爱的”之类的话。于是，小兵当夜失眠，这是我知道的。第二天，小小早早地把小兵约出去了。当小兵正要牵她手时，突然感觉有像刀子一样的东西狠狠地刺向他的后背。回头一看。妈呀！小小她爹一副吃人的凶样把他吓得半死，原来“刀子”便是他的眼神。他想也没来得及想哭爹喊娘地奔回了宿舍。事后小兵一直骂小小是b*子，说：“我只和她谈恋爱又不是和她爹谈，干嘛要把她爹叫来啊？”

拜伦说：“爱情因为绝望而神圣！”

在小兵失恋期间，我们一起踢球，累了就躺在草地上看碧蓝而空虚的天空。只是，阳光编织在发间，暖暖地叫人迷醉。有的时候，我们迷惘地而漫无目的地辛勤赶路；有的时候，突然踢飞地上的易拉罐，然后放声大哭又突然大笑；有的时候，伏身在一块岩石上，蓦然意识到它是凌空在悬崖上的，于是惊恐地弹跳起来仓皇逃走；有的时候，我们会站在山顶，看过往的行人，如蚂蚁一样在这个空虚寂寥的世界里麻木地爬行……

但于我而言，这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我想，这种纯粹的生活注定已经离我很远了，宛如盛开在彼岸的鲜花，触目惊心却伸手不及。我知道，我们想要的只是那些悲彻心头的模糊记忆，然而，当眼泪将要滴落时，我们却毅然地抬高了脸。

再见

阳光明媚。晒得心情像退潮后的海滩，一片狼藉。忽而雨至，你在雨幕中对我说：“寒，我们十年后相见！”微笑就如清澈的阳光一样在你脸上荡漾开去。然而，十年竟变成了永世！

根据小兵的“誓言”，失去小小后等于失去了一生的爱情。他常常看着李敖的名言，说女人是男人的玩物，愣愣地发呆。终于在某天他狠狠地骂了一句：“执着就是错误，所谓的爱情无非是自做多情，而女人无非是玩具，供人玩乐。”此言一出，小兵在他爸心目中的形象急速提升，并被引以为荣。他爸评价道，好个“玩具”，比李大家的“玩物”更有胜地，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从此，小兵常出没在“花丛”之中，虽然也倍受“失恋”的折磨，但越挫越勇，屡败屡战，精神可佳！这个时候他的“择花”标准是一、女的；二、活的。我不禁大声叫妙，好个“女的”，也就是说在两个条件不能满足的情况下，只要是女的就行，是死是活另当别论也就不重要了，这是我喝彩的原因，相信整个世界能有这种“真爱”的人应是凤毛麟角了吧。不过，小兵还总结出一些“定理”，他说在男人眼里，妻子就像花瓶是用来展示的，于是他们都抢着要精致极美的上品。至于那些次品也总会有人要去，因为那些男人相信在几万年甚至更久远的未来这些次品将会成为博物馆里的珍品，而他们自己也会被后人所膜拜；他说爱情像是槟榔，越嚼越有味，而女人像是口香糖，越嚼越苦。所以，男人吃“槟榔”的时候总是不愿吐掉直到最后，而吃口香糖呢，只要甜味一尽于是马上吐掉再换上新的，不管它是多么地粘；他说有的女孩就是芥末，如翡翠一般色彩，从容欺骗你的味蕾，等你一口吞下，已被辛辣的味道呛得涕泪横流，你一定会受伤，而且是不可治愈的内伤。有的女孩就如瓠子，质地温柔，清爽淡泊是其本质，但不可被她素雅的外表所迷惑，有一种苦瓠子，吃下去可是有生命危险的。

而就在他把这些“定理”告诉我的第二天，他又欣喜得告诉我，他恋爱了。我也曾问他到底是喜欢“芥末”还是想吃“瓠子”，他回答道：“反正都是蔬菜，为了身心健康着想，当然是来者不拒了呵！”于是，小兵就这么沉醉在他的“蔬菜”堆里了。终于有一天，他对我说，寒，我累了，真的！直到某天，他突然说他又和小小相恋了。但，高考一完，小小就跟社会上的一个小混混走掉了，一句再见的话也没跟小兵说。以致于他疯了似地大骂：“妈的，原来终点就是原点，而原点却也就是终点。”我窃喜，想，从此以后他该不会轻易就又恋爱了吧！

高考后，我们每天都坐着“牵牛花”到处飙，用以忘却自己还活在这个麻木空虚的世界上。漫无目的地跑，从a地赶到b地，又风风火火地从b地奔回a地或是驰往c地，没有反向，一路迷惘。至于“牵牛花”，它是小兵的豪华型摩托车，因在某次事故中排气管突然爆破活像一朵盛开的牵牛花而得名。　“牵牛花”这名字虽然娇羞，但是它实际上却是个庞然大物，而这“庞然大物”可以在5秒内提速到120迈，确是个好东西！在这个无聊的世界上总会有无聊的人以无聊的方式在无聊的时空里像只无聊的蜗牛无聊地活着，于是我们有了个共同的想法，如果车轮下有一块石头该多好啊！以如此惊人的速度，我们完全有理由飞翔，然后安静地死去，对这个无聊世界丝毫没有了眷恋。这是一种幸运，我窃以为。然而这种幸运却始终没有发生，因为在石子多的路段根本没法提速，而能提速的路段却有没了石子。就如红桃k，你想要它时它偏偏就不出现，你不想要它时它又不耐烦地冒出来。

在到大学的那天，我去找小兵道别。我们约好十年后相见。然而就在那天，他做了一件我希望自己去做却有没能做到的事情——他学会了飞翔，抛弃了他的“牵牛花”，远远地高高地却不想张开翅膀，长长的风衣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曲线，猎猎声响……

我想，我已经麻木而孤独地行走了很久很久，即使路途中未能遇见一个过客。而那时的快乐生活与现在腐朽的灵魂注定已是格格不入。悲观的人总会被悲伤的记忆所刺痛，而那些萦绕心头被遗忘了却又被重新唤醒的悲痛回忆总会不经意地啃噬我残存的灵魂，失去知觉的疼痛却在我毫无防备时唤起我悲哀的追忆。我知道，我的记忆像开在荒野的花朵，终有一日被杂草所掩埋。

后记：

我像酒醉的人，滔滔不绝，含糊不清，但我知道，时间是筛子，最终会淘去一切记忆的陈渣。不断记忆中的失忆，该记起却被忘记的人，熟悉而陌生的脸……我知道，我是天生贱货，拥有时不去珍惜，失去后却后悔莫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