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畔上的蓝花花儿
(一)
对面面山上的哥哥哟!
为什么看不见你的影?
那一天哥哥来我家呀!
达达硬是不让你进门。
我一声声哀求娘开门,
娘的那喊声吓死个人,
拿起了扫把把我打呀!
一道道红来一道道青。
叫一声哥哥哟莫灰心,
妹妹一辈辈是你的人;
只要哥哥心中有个我,
兰花花儿开哟天放晴。
明天妹妹就要嫁出门,
从此后再难见哥哥人,
泪蛋蛋掉下摔八半呀,
妹妹的心不忘哥哥情。
蓝蓝儿站在大狼沟西面的崖畔上,流着眼泪,很命的大声唱着自己随口编出的陕北民歌。黄土高原的旷野里,那歌声就像高亢委婉的小海笛,如泣如诉,把蓝蓝儿心中的哀怨、委屈、痛苦和愤怒,还有对秋田的一片痴情和爱,一股脑儿的抛向一望无边的大狼沟,抛向大狼沟对面心爱的那个人。
“蓝蓝儿!蓝蓝儿!”远处传来几声,蓝蓝儿知道这是妈和达达看自己好久没有回家,就到崖上来找了,因为他们知道,这里是她和秋田经常见面约会的地方。
“死女子!都什时候了,还不回家,你就不怕狼把你吃了!”蓝蓝儿妈还没有到跟前就叨叨起来了。
“狼吃了才好呢!省得以后闹心!”蓝蓝儿头也没回,没好气儿的把满肚子委屈,合成了一句话,冷冷的撂了过去。
“说什呢?”蓝蓝儿妈拉着蓝蓝儿的手就往家走。
“说什呢!往家走!我就不信治不下你个死女子了。”蓝蓝儿的达达推了蓝蓝儿一把,帮着蓝蓝儿妈把蓝蓝儿往家拉。蓝蓝儿一边挣扎一边哭,脚底下的黄土被掀起了阵阵尘烟,她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秋田来时走的那条小路,被一步一步的被拉进家门。
(二)
地处黄土高原腹地的大狼沟村,是一个较为闭塞、落后的地方,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土路,坑凹不平,一年四季,风一吹,便掀起黄土灰尘,铺天盖地,路两旁的庄稼叶子上都被披上了一层黄土,就像枯萎了一样,显示生命的绿色,也被弄得没有了精气神。
就在这个不起眼儿的山沟里,出了一个漂亮、美丽的俊俏姑娘,她就是蓝蓝儿。周围几个村子的媒婆们把她家的门槛都要踢断了,彩礼的数码一路攀升,把蓝蓝儿的爹妈喜得找不到北了,反正有了这个摇钱树,说什么也要把价码订的高一点,要是能在城里找一个又有权又有钱的好后生,那后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就有依靠了。可蓝蓝儿却没有像她爹妈那样,而是对自己爹妈的做法嗤之以鼻,不肖一顾。
经常把他们顶得直翻“白瞪眼儿”。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不断增加,蓝蓝儿的反叛意识越来越强了,对父母的做法越来越厌恶,不管父母给自己定下了有钱有权的主,她就是一百个不愿意,并扬言自己的事情自己作主,自己的幸福自己找。
就在她十九岁的那年,高中毕业,考大学只差了十来分,本科没有录取,本来想读个二本,没想到父母一改初衷,不支持她再继续求学了。蓝蓝儿以为家里出不起上大学的费用,不上就不上吧!反正好多比咱考的好的人都因为家里贫寒而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这种事情在这个贫寒地区早就司空见惯了,女孩儿就更多了。
从小学到高中毕业,整整上了十二年的学,在大狼沟里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趟,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寸土地她都非常熟悉。下雨时的泥泞,刮风天的灰尘,现在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可怕和讨厌了。早上睡懒觉的滋味原来是这么的惬意啊!爹妈有时候叨叨几句,她根本不在意,成天不是睡大懒觉,就是找和她同样在家的同学闲聊。当然,这些盛开了的花儿们在一起聊的最多的话题,就是以后准备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唧唧喳喳、嘻嘻哈哈,就像雀儿窝捅了一竿子那么热闹。有的表示;自己准备到省城打工去,思量着在大城市里找一个称心如意的白马王子。有的人家里已经说好了婆家,虽然心里不太愿意,但架不住爹妈的强大压力,只好乖乖就范,反正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给谁都是个嫁。蓝蓝儿可不是那种心无大志的人,还是她那副自信十足的样子,郑重其事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大都市里的男人好是好,可山沟里的小女子攀不上。如果随随便便嫁一个自己并不爱的男人,那可不行。要找就要找一个自己可心的人,这个人不一定要长得帅,但他一定要有本事。他的家里不一定要富裕,但只要他有一个智慧的头脑和一双灵巧勤劳的手即可。拥有了智慧和勤劳就会拥有一切,不过,这个人还得稀罕我才行。
真是言必行、行必果啊!就在苟家镇上一个过会的时候,蓝蓝儿悄悄的邂逅了秋田。
(三)
在苟家镇,提起秋田,没有不伸大拇指的。小伙子高中毕业,长得眉清目秀、聪明伶俐。考大学榜上有名,虽然以680分的好成绩远远超过了名牌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可是就因为他那条小儿麻痹症留下的瘸腿,虽然跛得并不厉害,但连一般大学也不肯收留他。由于他从小勤奋好学,对电脑技术可以说是无师自通,对无线电技术也很是精通,尽管命运再一次的嘲弄了这个倔犟的年轻人,但他并没有气馁,在苟家镇开了一家名叫“电子产品医院”的无线电修理部。这个行当在大城市里并不看好,可是在这个比较落后的地区却是异常的火爆,生意红火的不得了。
常言说得好;“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阴。”蓝蓝儿上高中的时候就知道比她高两级的秋田,虽然秋田是个残疾人,可他的学习成绩却是学校出了名的“大哥大”,年年都是本年级的第一名,而且心灵手巧,一根笛子吹响沟壑高原,赢得阵阵喝彩。写得一手好字,每年过年前写春联,在镇上都赫赫有名,享有“大狼沟第一才子”的美誉。所以每一次逢集、过会她都要到秋田的店里去坐坐。一来二去,两个年轻人就有了感情,这广阔大狼沟畔就成了他们经常会面的地方,大槐树下就成了他们两个情感交流的地点。
没有多久,两个人在大狼沟约会的事情被一改初衷的爹妈知道了,老两口被气得七窍生烟,等蓝蓝儿回到家里,立即拉开了架势,进行了讯问。
“上那儿去了?”蓝蓝儿爹坐在炕沿上吐了一口旱烟。
“出去透透气儿,到沟畔畔那儿去转了转。”蓝蓝儿若无其事的回答。
“透透气儿?我看怕是会那个秋拐子去了吧!”蓝蓝儿爹提高了一点儿嗓门说道。
“达达!你说的是什话!”蓝蓝儿也来了气儿,“人家秋田咋着你啦,你成天‘拐子、拐子’的糟蹋人家。”
“哎呀!你个死女子,还没有咋样呢!这胳膊肘子就开始朝外拐了。老实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就是天底下的后生都死光了,我都不会让你嫁给那个秋拐子的。”蓝蓝儿爹的嗓门更大了。
“蓝蓝儿!”蓝蓝妈凑过来说:“你达达在城里给你说了一个好后生,他达达是个副县长,工作就在县政府大院,是个坐办公室的干部,吃的是皇粮,端的是铁饭碗,拿的是铁工资,听说一个月就有一千多元钱呢!你要是跟了他……”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就是那个回回拿钱让别人做作业,升学考试让人替,只知道花钱、扎式的‘空空导弹’,一个不学无术,狗屁不通,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的家伙,凭他肚子里那点儿水水儿,还能当个公务员?他的那个公务员资格大概都是请人代考的吧!”蓝蓝儿不屑一顾的撇了一下眼。
“你管人家是空空导弹还是实实导弹,现如今这个社会,有钱、有权就有一切。”蓝蓝儿爹训斥起来。
“达达!你从小就告诉我;做人要实诚,不能贪图富贵。现在咋就变了呢!”蓝蓝儿毫不示弱,翻起了达达以前的老帐。
“那是以前,老皇历了,达达以前实诚的一辈子,可后来落了个啥?连给你哥取个媳妇都取不起,只能把你……。”蓝蓝爹突然停住了嘴,狠狠的抽了几口烟,继续说:“现在是什年代?现在是有钱能让鬼推磨,没钱寸步都难行,你懂不懂?”蓝蓝儿爹显然被女儿的话触痛了,情绪有些激动,把桌子敲得咚咚响。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这年代也是要靠本事、手艺吃饭呢!那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中看不中用,凡事都要靠他那个当领导的爹,什么能耐都没有,一旦他爹倒台,就只有喝西北风的份儿了。”蓝蓝儿也毫不示弱,和她爹顶了起来。
“那个秋田有什么好的?连路都走不稳当,你还对她那么上劲儿,真是放着阳光大道你不走,非要去走那个独木桥,……”
“路走不稳当咋啦?但是他有文化,有技术,有手艺,有能耐。比那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狗屁不通的家伙强多了。”
“你个死女子,想气死我呀!这个婚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这事由不得你!老实告诉你,最近没有收拾你,并不是我们心慈手软了,而是怕打出的血印子,你出门时不好看,你要是还那么执迷不悟,就别怪爹妈狠心。”
“蓝蓝儿!”蓝蓝儿妈用几乎是乞求的口吻说:“你不要在犟下去了,妈求你了!你要是不愿意,咱家就要遭大难了啊!年前你哥哥取媳妇所有的费用,包括给你嫂子家的彩礼,都是人家为你送来的订婚财礼,总共有十万元钱呢!现在都用光了,……”
“什么?你们已经给我订婚了?还收了财礼,为什么不让我知道?这也太过分了吧!我坚决不同意!就是打死我也不同意”蓝蓝儿气得眼泪直流。趴在桌子上大声哭了起来。
“乖蓝蓝儿,妈也不愿意硬是逼你,可是家里实在是没有办法呀!”蓝蓝妈用那颤巍巍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蓝蓝儿的头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两行老泪涌出了眼眶。
“这些天你就不要出门去了。”蓝蓝爹的口气变得温和了许多。“那后生家的人过几天就来咱家,把娶亲的日子订了……”
“我不同意!不同意!”蓝蓝儿一下跳了起来。“如果你们再这样逼我,到时候我就当着你们的面,死给你们看!”蓝蓝儿急了。
“蓝蓝儿!”老两口突然“扑通”一声,双双给女儿跪了下去,蓝蓝爹声泪具下的说:“好蓝蓝儿!达达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求过人,就是为你哥和你的婚事才不得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眼看着你哥快三十了,还没取下媳妇,这才昧着良心背着你接受了人家的财礼,咱家的这几间大瓦房也是用这个钱盖起来的。明知到你心里有一个秋田,达达知道,秋田虽然有一些残疾,但他是个有能耐、有骨气的好后生,现在也争下了一些钱,可我们怎么能黑着心让一个残疾人为你哥出钱取媳妇啊!咱就是亏也只能亏自己人呀!从小达达就没有舍得打过你一巴掌,最近为了割断你和秋田的来往,才狠着心打了你,看着你身上的伤,我们心里也疼啊!我和你妈只能晚上关上门偷偷的哭,……”
“娃呀!妈和你达达这一辈子就做了这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啊!”蓝蓝妈忍不住哭出了声。
“娃呀!你就应了吧!达达和你妈求你了。”两位饱经沧桑的长辈,向自己的女儿慢慢的磕下了头。
看着眼前的一切,听这爹妈苦苦的诉说,尤其是听到爹妈原本对秋田的看法是那么的好。不由得一股委屈从心头涌起,她好恨啊!可是她此时应该恨谁呢?自己却捋不出个头序来。她想恨哥哥,恨哥哥没有本事,在外打工总是被别人骗,赚回来的血汗钱连个媳妇也取不起。可是这能怪他吗?长期以来受到家里太传统的教育,哥哥从来也不敢越雷池半步,老实的像头牛,在外面哪有不受欺负的道理。她想恨爹妈,可是恨他们什么呢?自己从小就认为他们善良、忠厚、勤劳、刚直不阿的双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可是贫穷把他们彻底打垮了,为了儿子的婚事,不得不把自己心爱的女儿抵押了出去,他们脸上流的是泪,可心里流的是血啊!她只有恨自己,恨自己的命太苦,恨自己轻率的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恨自己不能帮助家里摆脱贫困的局面……。蓝蓝儿慢慢的面对爹妈跪了下去,搂着他们放声的大哭。
(四)
苟家镇坐落在大狼沟的沟底平原的中心,是周围三个县城的中心地带,也是通往省城的必由之路。原来有一条小河从镇的旁边流过,由于生态环境没有得到应有的保护,这条养育了人们千百年的河流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干涸了。目前这里已经被开垦成粮食和水果的种植基地,几个有胆识的投资商也在这里建立了农产品深加工企业,以往只有逢会、过集的时候才有的热闹情景,此时也有了很大变化,平日里的街道上也慢慢的热闹起来了。秋田的家就是这里的老住户,早年他家也算得是个书香门第,祖上也曾出了一个举人,爷爷是个有头脑、有文化的商人,后来被划为地主及不法商贩,被强迫在农业社里进行农业劳动改造。他达达那一代是被耽误了的那一代人,虽然文化水水没有喝多少,但为人正直、开朗、豁达,在镇上有着良好的声誉。由于秋田没能上大学,所以就帮秋田在镇上办起了一个“电子产品医院”的修理部,兼营一些电子成品。由于省级公路的全面贯通,这里的经济也有了长足的发展,人们的生活渐渐提高,所以秋田的这个“电子产品医院”越来越旺,短短的两年里,就由一间二十平米的小门面,变成了二层楼,拥有二百平米的修、销两旺的大门面了。
秋田坐在店面的一个角落里发呆,自己连续两次上蓝蓝儿家的门,都被她爹妈无情的挡在了外面,自己拿去的礼物也被扔了出来。这种羞辱是他从来都未曾遇到过的,心里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疼痛。尽管蓝蓝儿的态度非常坚决,他们曾经对着老槐树起过誓;蓝蓝儿非秋田不嫁,秋田非蓝蓝儿不娶。可眼前的这一道坎儿该怎么过啊!蓝蓝儿这几天怎么没有一点音讯的呢?
“嘀铃铃铃!”电话铃响了,秋田连忙抓起话筒,他感觉到这一定是蓝蓝儿的电话。
“喂!”果然是蓝蓝儿的电话,秋田一扫刚才满脸的晦气。
“秋田哥!我想见你。”电话里传来蓝蓝儿的声音。
“好的!好的!那你现在就过来,我等你。”秋田高兴的说。
“咱们还是老地方见吧!我有重要的事儿给你说。”
“好的!好的!咱们还是老时间、老地方见,不见不散!你现在在那里打电话……喂!喂!……”蓝蓝儿已经放下了电话。
秋田光顾得高兴了,全然没有感觉到蓝蓝儿过于平静的语气,与往常不一样。喜气洋洋的对着镜子拨弄了一下自己秀气的头发,并做了一个潇洒的甩发动作。
(五)
大狼沟的傍晚,残阳如血,归鸟啾啾,老槐树下并排坐着蓝蓝儿和秋田,那高大的老槐树就像一位慈祥的老人,敞开了胸怀,将他们拥在其中,静静的聆听着一对年轻人悲凄的诉说。微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老槐树也在悄悄的为他们的哀怨叹息。
蓝蓝儿坐在地上,两腿拳起,胳膊交叉搭在膝盖上,脸埋在胳膊里,低声的哭泣着。秋田坐在她的旁边,两眼呆滞的望着远方的沟壑。这个以往向来不知道忧愁的小伙子,此时脸上也写满了忧伤。
“唉!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告诉我呢?”秋田叹了口气说。
“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怎么告诉你啊!头两年的时候,我达达就是看到你家那时候也和我家一样穷,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才背着我拿了那个人家的钱的。”蓝蓝哭着说。
“还钱!我把房子和门面卖掉,少说也有二十万呢!……”秋田一把抓住蓝蓝儿的胳膊,焦急的说。
“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下个星期就来娶亲了……”蓝蓝儿又失声哭了起来。
“啊!?……”秋田不由得抽了一口凉气。
“秋田哥!”蓝蓝儿突然倒在秋田的怀里,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说:“秋田哥!咱们只有来世再做夫妻了……,我今天就把身子给了你,也不枉咱们相爱了一场……”蓝蓝儿捧着秋田的脸,嘴对着嘴,狂吻起来。
蓝蓝儿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秋田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双手搂着他那纤细的腰,任凭蓝蓝儿在自己的嘴上、脸上到处狂吻。脑子里一片空白,那女孩儿身上、头发上、嘴巴里的特有香气,直冲百会、太阳穴位,继而浑身的血脉就好像火山顶上喷薄而出的岩浆,烫红了他那刚才还是煞白的脸庞,烫红了他那温柔善良的双眼。他喘这粗气,使劲的把蓝蓝儿抱在胸前,两个人在草地上打滚,他们在热血沸腾的情感冲动下,把应有的理智忘到了九霄云外。他们在幸福的男欢女爱的这一刻,忘记了自我以外的一切。
(六)
十月十六日是农历的九月十四日,又是个星期天,用这里老一辈留下来的习俗说是“三星高照”的黄道吉日。也是蓝蓝儿出阁的良辰吉时,村里的几个姐妹早早的就把她梳妆打扮起来了。蓝蓝穿着一身雪白色的婚纱,那漂亮的脸蛋儿在婚纱的衬映下,显得格外的美丽动人。姐妹们惊呼:“蓝蓝儿简直就是仙女下凡,怕是那些明星们也比不过她呢!”……。蓝蓝儿静静的坐在那里,姐妹们的俏皮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整个就是个“冰美人”。自从那天在老槐树下把自己的身子给了秋田以后,她并没有能像她说得那样把心就撂下了,她的脑海里反而时时刻刻都有秋田的身影出现,越是想忘掉他,可就是越忘不掉,尽管她知道和秋田已经不可能了,自己是为了偿还爹妈欠下的那个债而要嫁给那个她并不爱的人了,但她对秋田的那一份情,那一份爱总也放不下来。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涌出了眼眶,滴在了雪白的婚纱上。
一阵鞭炮过后,喜气洋洋的新郎将身着婚纱的蓝蓝儿抱上了迎亲的小轿车上,在人们的欢笑声中徐徐的开出了村口。
从村口到宽敞的公路约有两里多路,是一条高低不平的土路,车队只能慢慢前行。蓝蓝儿坐在车里,随着颠簸的车身左右摇晃着,一脸的忧郁,两者眼睛不停的朝车外两边看。心跳的就像敲鼓一样,默默的念叨:“秋田啊!你再不来救我,我就彻底完了。”想到这里,蓝蓝儿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就在离公路还有十几米的地方,突然,接新娘子的小轿车的前面两个轮胎被同时扎破,“嗤!”的一声,便瘪了下去,无法动弹。此刻,蓝蓝儿猛的睁开眼睛,只见公路上停的一辆蓝色面包车里下来了四个彪形大汉,其中两人手拿大棒,直冲而来,前面的那个人打开车门,一把拽出新娘子蓝蓝儿,蓝蓝儿吓得大声尖叫,两个拿大棒的大汉虎视耽耽指着其他人,蓝蓝儿被两个劫持者架起来就往面包车跑去,蓝蓝儿挣扎着、叫着,大声呼救。其中一个劫持者小声对蓝蓝儿说:“继续喊救命,别停。是秋田让我们来接你的。”蓝蓝儿一听是秋田,虽然还在极力的喊救命,但脚底下却不由自主的跟着向面包车跑去。
迎亲和送亲的队伍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惊呆了,全都蒙了。“有人抢劫啦!赶快去追呀!”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队伍一下乱了营,前面的路被那辆趴窝的小轿车挡住了,其他车根本过不去,那么多的人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新娘子被绑架了。
辆面包车开足马力,扬长而去。
石破天惊,这件事不知道是谁捅到了媒体,一家在当地很有影响力的报纸以《劫持迎亲路上的新娘》为题,报道了这件事。一个毫不知名的小地方,瞬间变成了新闻的要点,多家媒体也闻风而至,一时间这里便热闹起来了。公安局的刑警们更是来来往往、进进出出,一片繁忙。一些好事儿的人总是探头探脑的,想抓到一些蛛丝马迹,然后在添油加醋,加以渲染,做为茶余饭后的闲聊题材。有人竟将这件事说成是;黑社会组织所为,是老大看上新娘的美丽,把她抢到山寨里当压寨夫人。还有人说是男的家里高官厚禄,贪污腐化,引起左罗式的英雄不满,将他作为重点教育对象,要打击他的嚣张气焰,所以在他最风光的时候动手,让他颜面扫地。……
这件被媒体称之为“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第一起拦路抢亲案”,也被地区领导列为大案要案来查。根据目击者描述;那天实施抢劫的蓝色面包车,很熟悉。好像到这里来过几次,和秋拐子到这里来坐的那辆车很像。经过刑警们的初步了解,认为;此案并不复杂,作案人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作案也不老练,破案不难。因为此案关系到县领导的家事,又牵扯到“劫持人质”是国家重点打击的要点,所以将这件事列为重案、要案。秋田很快就被纳入警方的视线。
(七)
大狼沟的蓝蓝家和苟家镇的秋田家,被这件事搅得希里哗啦的,两家的父母都不敢出门,怕的就是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好像做下了羞先人的事一样。连警察到家里来了解情况时,也被吓得浑身打颤。
“秋田什么时候离开家的?”刑警队长鲁永祥问。
“上个星期天的早上七点钟走的。”秋田的达达回答。
“走的时候说了什么?”
“前一天他把门面就盘出去了,说是要到南方去发展。”
“南方什么地方?”
“他没有说,我们以为他在感情上受了打击,成天闷闷不乐的,心想让他出去散散心也好,免得憋出病来,所以也没有敢问。”
“我们要看看他住的房间。”
“好好!我带你们去。”秋田爹连忙站起来说。
秋田的房间干净整齐,二十多平米的屋子,单书柜就占了整整一面墙,一看就知道这里的主人是一个崇尚知识的人,完全和一个拦路抢亲的恶性事件联系不起来。鲁永祥在书柜里翻了翻,又把写字台上的台历翻了翻,发现写字台面的中间有原来放置电脑的印痕,在写字台的后面又发现了网络端子插头。
“秋田是不是有一台电脑?”鲁永祥问秋田他爹。
“是的,在他临出门的前两天,有一辆车来把它拉走了。”
“是一辆什么车?”
“面包车。”
“什么颜色的?”
“蓝色的。”
“蓝色的?”鲁永祥立即警觉起来。“那辆车是谁的?”
“是秋田一个同学的,他在县里做土产生意。”秋田爹回答。
“能联系到他吗?”警察追问。
“具体在那里,我们也不知道,家里的电话本里有他的电话号码。”秋田爹把一个小日记本拿来,找到后,指给鲁永祥看。
鲁永祥把电话号码记了下来,笑了笑说:“我们这是例行公事,你看看这里记录的东西对不对,请你签个字。”
秋田爹拿过本子看了一遍说:“对对!”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鲁永祥合上本子说:“好了!我们就不打扰了,秋田如果回来就让他来找一下我们,或者给我们打个电话。”说着递给秋田爹了一张名片。为了稳定家里人的情绪,安慰秋田爹了几句话就走了。
(八)
秋田的那个同学被刑警们带到了县刑警办公室。他名叫王强,用现在年轻人说得话说是“死党”一级的哥儿们朋友,关系相当好。王强知道他们是为秋田和蓝蓝儿的事儿来得,所以根本就不害怕,坐在审讯椅子上头也不低,做出了非常沉着冷静的样子。
“姓名?”鲁永祥开始了讯问。
“姓王名强。”
“那辆蓝色的面包车是你的吗?”
“是的。”
“十月十六日上午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到大狼沟村去接秋田的媳妇去了。”
“砰!”另一个警察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说:“你这是拦路抢亲!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这是你们的概念,我却不这样认为。”王强毫不示弱。
鲁永祥阻止了那个拍桌子的人,笑了笑说:“呵呵!那你说说看,你们的行为是个什么行为?”
“我们是帮助一名将要被封建权势所奴役的女子逃出牢笼的,是对封建权势的挑战。”王强不紧不慢的回答。
“一派胡言!光天化日之下,埋设地钉、手持棍棒,扎怀婚礼小车,劫走将要举行婚礼的新娘。简直就是黑社会的行径,竟然还标榜自己是对封建权势的挑战,你们这是公然对国家法律的挑衅!”
“好大的帽子!那个副县长可能要给你们升官了吧!这么不遗余力的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真是厉害呀!”王强没有买那个警察的帐。
“王强!你也太嚣张了,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知道!这里是打击犯罪,惩治坏人,分明是非,侦查案犯的地方。”王强又是一个不紧不慢的回答。
“看你还是明白的嘛!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你们想听老实话吗?”王强镇定的说。
“当然。”
“那好,在我说老实话的时候,希望你们不要打断我。”
鲁永祥微微眯了一下眼,点了点头答应了王强的请求。
“其实秋田和蓝蓝儿才是一对情投意合的情侣,他们的爱情一开始就遭到各方面的阻拦。那个副县长家里的花花公子早就对蓝蓝儿垂涎三尺了,他们利用蓝蓝儿家的贫穷,没钱给她哥取媳妇,就背着蓝蓝儿给她家送来十万元的礼金,可怜那一双老实巴交的庄户老人,一辈子也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钱,就昧着良心答应了这门女儿坚决不同意的婚事。为了断绝秋田和蓝蓝儿的来往,就把蓝蓝儿关在家里不让出门,有好多次蓝蓝儿偷跑出来和秋田约会,都被她爹妈拉了回去,并狠心的把蓝蓝儿身上打得青一条、紫一条。秋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打成这个样子,心疼得直掉眼泪,两个人抱头痛哭,让我这个局外人看了也跟着掉眼泪。更可恨的是;他们背着蓝蓝儿把户口本拿去,利用关系和欺骗的手段,在民政部门开出了结婚证,企图把生米做成熟饭。两个有情人万般无奈,才决定逃婚。蓝蓝儿害怕父母到时候交不出女儿为难,所以他们才求我在迎亲路上把蓝蓝儿劫走。我知道你们是执法部门,坐到这里来是必然的,估计秋田和蓝蓝儿迟早也逃不出你们的手掌。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对这一对苦命的鸳鸯不要太狠了,如果强硬的拆散他们,天理难容啊!”王强声调有些悲哀的结束了说话,他咽了口吐沫,向审讯员要了一杯水。
鲁永祥听了王强的一席话,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同情,但他的心里却感到了非常的震惊。如果真的像王强说得那样,把一个劫持新娘的恶性案件,一下子变成了反抗封建钱权交易的逃婚,太意外了,这跟原来的案情分析完全相反,鲁永祥的眉毛不由得拧成了疙瘩。眼前的这个王强和在逃的秋田一样,经过调查,都是本本份份的农家子弟,没有任何劣迹的记载,又有一定的文化,……
“既然是这样,你们为什么不经过正常途径来解决问题,而要采取违法的手段呢?”
“嘿嘿!”王强冷笑了一声。“正常途径?蚍蜉撼树谈何易啊!不是小看你们,就凭你们小小的警察也未必能有什么作为的,更何况我们这些小小老百姓了。”
“尊严的法律不容诋毁,我们现在是法制社会,任何违反法律的行为都会被得到制裁的!任何企图以身试法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和可悲的下场!”审讯员提高了声音。
王强看了看审讯员,说:“对于我们来说,试不试法都一样,下场都会是可悲的,可怜的,可怕的。”
鲁永祥两眼直直的看着王强:“秋田真有福气,有你这样的一位两肋插刀的朋友。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不过,你还要在这里待些日子,再好好考虑一下,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说完,和另一个审讯员起身出了审讯室。
(九)
刑警队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鲁永祥和另外两个刑警在分析案情。“没想到这一起新娘子劫案的背后还会有这么一个悲凄的爱情故事啊!太富戏剧性了,一双糊涂的父母接受了一门糊涂的婚姻,导致糊涂的女儿和糊涂的小伙子做出了一件糊涂的抢婚故事,……”
“还有一个‘马文才’式的公子哥。”一个刑警接话说。
“这才是横在我们面前真正的难点哟!合理的不合法,合法的不合理。这公子哥也真是的,凭他的条件找什么样的找不来呀!非要去挖一个农村的女孩。”另一个刑警也插话说。
“行了,这都是没用的话,少说点儿吧!王强说得没错,咱们小警察能有什么作为呢?”鲁永祥狠狠的吸了一口烟说。
鲁永祥还要说什么,突然手机响了。“喂!是我,……好好!好的,我们马上行动。”鲁永祥收起手机说:“有人举报,在省城看见秋田和蓝蓝儿。他们在一家电脑公司里打工,领导命咱们立即出发,将他们抓捕归案。”
三个人迅速离开了办公室,开了一辆警车上路了。
下午太阳落山前,秋田和蓝蓝就被带了回来,警车还没有到县局,鲁永祥拿出了一副手铐说:“秋田,蓝蓝,希望你们能够理解,马上就要到了,我们是执行公务,现在把它戴上吧!”
经过突击审讯,案件真相大白,果然是一起逃婚事件。不过,由于蓝蓝和那个公子哥的确有“结婚证”为凭,所以,此案也是一件名副其实的“劫持新娘”案。尽管蓝蓝一再说自己并没有和那个男人去领过结婚证,是他们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获得的。经过调查,无人可以证明蓝蓝的说法。刑警们心里明白,这是一张编织好了的网,一张连他们都无可奈何的网。悲情无可挽回了。
结案了,蓝蓝作为被劫持的人质,让家里接回去了。秋田以劫持罪被提交法院。尽管鲁永祥在结案报告上措辞温和,尽量突出秋田坦白交待的如何如何的好,配合调查如何如何的好,但秋田仍然以劫持罪被判刑三年。
当这个消息传到蓝蓝的耳朵时,这个倔犟的姑娘放声号哭:“秋田呀!是我害了你呀!……,是我害了你呀!……”她插上了房门,不吃饭,不喝水,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把老两口急得团团转,一会儿敲门喊蓝蓝儿吃点儿饭,一会儿敲门让蓝蓝儿喝一点儿水。一直折腾到后半夜。两点的时候,蓝蓝儿的达达和妈又来敲门的时候,门开了。蓝蓝儿两眼红肿,满脸泪痕,秀发蓬松,慢慢的说:“你们有什么事?说吧!我听着。”
看见蓝蓝儿开了门,老两口居然不知说什么好了。还是当娘的心痛孩子,连忙说:“俺娃先洗个脸,把饭吃了再说。”
“饭我会吃的,有啥事,说吧!”蓝蓝儿平静的说。
蓝蓝儿爹想说什么,可长了几次嘴,都没有说出话来。突然他用长满老茧的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唉!”了一声就蹲到了地上,抱头哭了起来。蓝蓝问母亲:“妈!我达达他咋了?”
蓝蓝妈无可奈何的说:“人家又捎来话了,说是过几天还要来接你过去呢!咱家又不敢不答应,你达达怕你受委屈,所以他说不出来,只能扇自己了。”蓝蓝妈也掉下了心酸的眼泪。
“达达!”蓝蓝儿扶起老泪纵横的父亲,说:“达达!妈!为了报答你们二老的养育恩情,我想好了,我去,再也不为难你们了,去告诉他家,到时候就来接吧!我现在要去洗脸吃饭了。”
(十)
鲁永祥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幅大红的婚礼请柬,他拿起来看了看,自嘲的笑了笑,顺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纸篓。自从那件“劫持新娘”案后,鲁永祥的内心就像揣着一块腐烂的臭肉,日日夜夜的熏蒸着他的灵魂,折磨着他的躯体。明明意识到案件颠倒了真实,他却无能为力,拿不出一点儿证据来为这对情真意切的青年说话。现在那女子被迫要嫁进那个有权有钱的人家了,自己有什么脸面去面对那个孩子呢?尽管自己怕丢了饭碗,怕影响到自己的家人,没有敢向领导提出疑异,但今天的这顿婚宴是万万不能去的,他不想看到那些满口“金壁辉煌”,背地里却是“灰暗无比”的家伙,必竟自己的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咱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嘛!
门卫老头推门进来,说:“鲁队长!这有你一封信,是大狼沟寄来的。”大家一听到大狼沟这个词,都把惊诧的眼光抛了过来。鲁永祥一看就知道是蓝蓝儿的信,连忙拆开,原来是请他转交给秋田的一封信。看完信他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说:“不好!可能要出事了。”
“怎么了?”他的副手警官问。
“你看看。”鲁永祥把信递了过去。
秋田:你好!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到了一个清净而没有痛苦的地方去了,那里才是我可以容身的地方,“质本洁来还洁去”,我把我对你的爱和你对我的情也一起带走了。请你不要难过,我们的爱情经过了这一场暴风雨般的洗礼,使我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爱虽然伟大,但也非常脆弱,任何真正的爱情在强大的世俗观念面前,都是渺小的,无能为力的。“天仙配”的故事,不过是情深意重的人们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在强大的邪恶势力面前所发出的呻吟罢了。我也曾仰慕美丽的七仙女不爱仙家爱农家,畅想着将来我也能不畏权贵,不畏金钱所奴隶,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我也曾对这起牲口般的婚姻交易,进行了坚决的抗争。可是我的梦想终于在活生生的现实面前破灭了,我的反抗就像是咆哮的大海中的一叶小舟,丝毫也撼动不了狰狞的浪涛,完全失去了自我,失去了我做人的尊严。
秋田;我们相聚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很短,渡过了一段让我刻骨铭心的幸福时光,我们的爱日夜交融在一起,忘记了一切。但我们终究没有逃出他们的魔掌,你被投入牢狱,而我还要去做那个可恶的新娘。我的生命是爹妈给的,我就用我的生命去报答他们吧!亲爱的秋田;我们只有来生再做夫妻了。
你的蓝蓝儿2005·11·20·
鲁永祥从纸篓里拿出请柬,心里默默的说:“看来,今天的婚宴必须要去了,我不能眼看着一个鲜活的女子悲惨的结束生命,要跟她好好谈谈,劝她要好好善待自己,不要做傻事。”其实,鲁永祥心里也明白,他要做的未必就是善事。一个女子,不惜用不正当的手段来逃婚的婚事,她会有幸福吗?那个用十万元“买”女人的人,而且买来的是与一个男人私奔后再次抓回来的女人,他们能善待她吗?连自己都无法挣脱的这张无形的网,更何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呢!“不行!一定要去。既就是劝说无效也要去。”鲁永祥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匆匆的离开了办公室。
(十一)
婚宴已经开始了,鲁永祥刚走到门口就被几个熟人拉到了餐桌前,饭厅里一阵喧闹,大家都用钦佩的口吻为他唱起了赞歌;
“哈哈!我们的破案功臣怎么姗姗来迟啊!来来来!罚酒三杯!”一位眼睑突出的男人举起一瓶水晶西凤。
“对对对!罚酒三杯!罚酒三杯!”大家又是一阵子起哄。
鲁永祥平时遇到这些人喝酒倒也过得去,可是今天就觉得很是恶心,那位高喊罚酒的人,眼睑耷拉,满脸松弛了的肉皮,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位纵欲过渡的主,他就是民政局能开出结婚证的人。那些轮番上阵跑来敬酒的人,大多都是县里的实力型人物,别看官儿不大,但手中的权利却是一般人难以匹敌的。今天的婚宴,几乎囊括了县里的所有党政要人,就连个别地区级的领导也前来道贺,好大的排场啊!
鲁永祥因为心里有事儿,所以老是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眼睛在饭厅里来回扫描,别人端到面前的酒也没看到。
“大侦探,我们的福尔摩斯,你在找什么呢?怎么连我举到面前的酒都看不见啊!”一位敬酒者说。
“啊!对不起!对不起!”鲁永祥也端起酒杯,笑着问道:“哎!怎么没有看到新娘啊!”
“哈!想让新娘给你敬酒啦?”敬酒者笑嘻嘻的说:“今天不行了,听说新娘子今天身体欠佳,回新房休息去了。来来来!先把酒喝了!”
鲁永祥一仰脖子把酒喝了,继续问道:“这新房在那里呀?”
“在咱们县刚落成的‘紫藤花苑’小区里。”又是一名敬酒者把酒杯递了过来。
“不行!不行了!我不能再喝了!”鲁永祥连忙摇手说。
“怎么?他们的酒你都喝了,我敬你的酒你不喝,看不起人是不是?”这位敬酒者有点儿不依不饶。
“不是的!不是的!……好好好!我喝。”鲁永祥只好喝了。
“哈哈!刑警队长先生,你不但前途无量,酒场上也是一个英雄豪杰啊!海量!海量!”县里的一个秘书也凑了过来。“想了解新娘子的情况,找我呀!这件事是我一手操办的。兄弟斗胆也敬老兄一杯,以后还望老兄多多关照啊!”
“新房在几栋?几号门?几层?”鲁永祥急切的问道。
“人家又不是等你进洞房,你急什么!先喝了这杯酒,我就告诉你!”那秘书打着哈哈地说。
鲁永祥无奈,又是一个仰脖,把酒喝了。那秘书也不含糊,把酒喝完后,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瘫软下去,醉了。
此时的鲁永祥气儿不打一处来,骂了一声:“荤球!”抬腿就往饭厅外面走。
“哎!哎!大鲁!不够意思,来来来!咱们弟兄们还没有喝呢!”法院的一个法官疾步上前拦住了鲁永祥。硬拉着坐到了另一张酒桌前,凑过他的耳朵根说:“我知道你今天根本就不想来,要不然你不会姗姗来迟,酒才喝到一半,你抬腿就就想走了,肯定有什么事儿,来!告诉老哥,看老哥能不能帮你。”
“算了吧!咱们谁都帮不了,你还是帮那位公子哥吧!我问你,他们的结婚证是他俩自愿来领的吗?你调查了吗?”
那个法官愣了一下,低头叹了一口气说:“大鲁,咱们就别那么认真了吧!你我都拧不过大腿啊!这桩霸道的婚姻谁不是心知肚明呀!你不是也不敢说个不字吗?”
鲁永祥默默的低下了头,低声说:“是啊!惹不起啊!不过,这件事可能要酿大祸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蓝蓝儿的那封信,递给了那个法官。法官看完了信,也不由得紧张了,说:“不好!咱们赶走,到她家里看看,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两个人急匆匆出了饭店大门,打的直向紫藤花苑小区奔去。
他们刚走到那栋楼下,只见单元门口停了一辆救护车,楼里面大呼小叫的乱成了一锅粥。两个人顿时明白,他们来迟了,惨剧已经发生了。几个人用担架抬着身着婚纱的蓝蓝上了救护车,一阵“嘟哒!嘟哒!”的鸣叫,救护车开走了。一位客人告诉他们;婚礼结束,婚宴还没有开始的时候,蓝蓝就说她头疼的厉害,就回来休息了,临插上门前还说她要多睡一会,让大家不要打搅她,几个小时过去了,家里人去叫她,她不应。使劲儿拍门,里面也没有反应,大家才感到事情有点儿不妙,就撞开了门。只见她卷曲着身子睡在床上,口吐白沫,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瓶剧毒农药的空瓶子,才知道蓝蓝服毒自杀了。
(十二)
两年过去了,经过鲁永祥和那个法官的个人努力,秋田被提前释放了。他趴在大狼沟畔蓝蓝的坟上,放声痛哭。春天的风还带着阵阵寒意,吹起崖畔上的黄土,那一簇簇顽强盛开的蓝色小花在风中不停的抖动,抖动……
2007·6·初稿
本文已被编辑[梦天使]于2007-5-24 20:27:43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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