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我看见一只狗

轻率地横穿马路

雨后的夜空一片阴霾

街灯高而瘦

冷眼盯着柏油马路

马路是街灯的娱乐读物

每一年、每一天、每时每刻

都在更新它的内容

马路对面那只瘦而邋遢的狗

用力抖掉身上的雨水

迅捷地冲了过来

在它即将抵达的一刹那

一辆汽车撞上了它的屁股

它在空中滑行了很远

摔在一滩污水之中

水花四溅

一对青年男女躲避不及

污水溅上了他们的牛仔裤

和白色的连衣裙

连衣裙一声尖叫

牛仔裤狠狠地一脚

将那只狗踢的飞了起来

那只狗浑身缩成一团

重重摔在地上

“嘭”的一声闷响

几个剪着小平头穿着黑衣服的

小青年围了过去，叫嚷着

——打死它，吃狗肉

那只狗抬起头，嘴角滴着血

我看见它的眼神

充满了深邃的痛苦和仇恨

它感觉到危险迫近

触电似地腾身而起

仓皇地向城市的黑暗处奔去

在它的身后

留下它的一长串嗷叫

久久回荡在午夜的城市里

这一刻，我不知道它在想什么

因为这时候

我突然间想到了我自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