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的真快,一晃就到了秋天。
北方的秋天来的早,几场霜降再加上一阵雁鸣,不觉间秋就到了眼前。古人说的好:野菊他乡酒, 芦花满眼秋。芦苇是我们常人眼中的凡品,有水没水的地方都可以生长。好象是和秋风约好的一样,九月十月之时,风一吹,芦花就开放了。远远的望去,一团团,一簇簇,飘然若雪,于大片温暖、褐黄的摇动中,乳白色的芦花轻摇着,随风荡漾。在湛蓝的天空下,形成长长的、遥遥的一条黄白相间的缎带 ,柔软着极尽逍遥之能事。
没想到凡品之美,也能成就这悦人的景致。
走近了则能看到,原来碧绿的叶子已逐渐的变的萎黄。芦花立在苇杆的梢头,披散开来,随风摇曳,落下一身的沧桑。一些不知名的鸟儿时不时的会立在晃动着的苇杆上,“啾、啾”的鸣叫着,终久受不了这摇晃,冲着如镜的水面,唿哨一声,扑闪着翅膀,猛一下冲向高空,向远方急急的去了......
植物总会用自己的生命,记录着岁月的痕迹。从身体以内的质地,到身体以外的方向。无论短暂还是漫长,但总有一种印记会为世间留存着。
而芦花呢,散漫开来,它并不刻意去和季节纠缠。椭圆形的穗头,蓬松的张开,生出一种暖意的柔情,秋风阵阵,苇杆丛丛,芦花朵朵,一如那些饱经风霜的人,站在这广袤的原野上,任凭华发上凝结着冰霜雨雪。
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纵横交叠的芦杆,在苇丛间小心的穿行着,能看到许多都已经被踩踏的倒在地上。那历经春秋冬夏而一路走过来的芦苇就这样横七竖八的乱躺着。我猜想着当它们倒下的那一瞬间,心中一定充满了忧伤。
一阵阵的秋风从我的头顶拂着芦花吹过,发出“唰...唰...”的声响。停步,凝身静听那声响,就似有千万把的古筝在寂寥的长空下浅吟低唱。但并不凄楚,也不悲切,只是充满了一种旷世的沧桑感和苍凉感。
那纷纷扬扬的芦花和着这响声在漫天的飞舞着,茸茸的花象棉絮一样飞到我的身上,甚至钻到我的鼻孔里,酥酥的也痒痒的,有一种别样的温暖。
河里的水是清的,有洁白的云在水底缓缓的滑动。岁月无可逆转的沉淀下去、沉淀下去。沉淀在水面上那经久不变的歌谣里,也沉淀在那远逝的秋风中。
我想起了曾经读过的一部小说。抗日战争时期,也是在这样芦花飘飞的季节,在河北白洋淀边的一个小村庄,一位少女爱上了一名八路军战士。少女用芦花编织成暖暖的毛窝,送给小战士,是因为穿上它,脚就会暖和而不致于受冻。第二年春天,部队要上前线了,姑娘便和战士约好等战争一结束就秦晋之好。谁知这一去,就此没有了音讯。从前线回来的人们有着各种各样的说法,最多的就是说那位小战士已经战死在沙场......姑娘含着泪,默默的把所有的思念都埋在了心底。从此,每到芦花又飞的季节,人们都能看到姑娘用芦花编织一双毛窝,她在等,在等......一晃眼五十年过去了。一天,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将军来到了村庄上,在村前的那片芦花地边,两人终于又见面了,看着如今也已是如霜之人的她拿出精心编织的五十双毛窝,老将军捧着她的手唏嘘不已......
想到这里,我的眼不由得有些潮湿。故事是有些老了,但那透过芦花所传递出来的温情,又不能不让人为之动容。那丝丝的绒毛里似乎藏着暖和气,一沾上你,立时就融化开来,静静的温暖着我们。
夜月生辉,繁星满天之时,我常常去翻阅来自古老的《诗经》里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那样优雅、唯美的句章时,心头就升起一股浓烈的、美好的怀想。芦花,这人间凡品,从幽古的线装书中一直生息到了如今的世界!
本文已被编辑[舞袖霓裳]于2007-5-22 10:28:56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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