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伤春悲秋的诗话,我自然会想到“一片飞花减去春,风飘万点正愁人”、“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忘两不知”等句子。对于酒,有句话倒是这样讲的,说它是英雄的血,男儿的泪。不过,有说不尽的风流韵事,就有说不尽的酒文化。曹孟德酾酒临江,横槊赋诗,范仲淹酒入愁肠化着相似泪……曾羡慕李太白斗酒诗百篇的潇洒,也曾陶醉于东坡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的梦幻。
可羡慕归羡慕,陶醉归陶醉,就像掺了假的皮革,一旦拿到火上去烧,就当不得真了。这次小谢心血来潮突发一奇想,本着aa制的原则邀我到外面去拼酒。当然一行七人,五男两女。由于时间偏晚,再加上大伙都是锅里煮娃儿——熟人,大伙桌上的表现都一改以往矜持拘束之作风,气势如虹,转眼之间桌上饭菜落得过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可谓都露出了少有的本来面目。然而这毕竟是与我们的初衷相违背的,此次的目的是为了喝酒尽兴。终于,小谢见机发话了。“兄弟们,你们不要只顾着狼吞,难道学校食堂还不够你们吃吗?” 于是,大会才进入第二项。接下来的场面好比优秀文章的巧妙结构,可以用“开承转合”四个字来概括。酒刚入杯中,席间荡漾的是一片豪言壮语;酣之激烈,更是狂言疯语;酒劲发作后,或窃窃私语,或自言自语;壶尽杯空,无言也无语。唯有杯盘狼藉,唯有烂醉如泥。
话说无酒不成礼仪,可有了酒也不见得一定就有礼仪。上次小谢还抱怨自己在一场生日聚餐饮酒因同伙缺乏文化底蕴而感到甚为无聊,觉得上天就赋予他们的嘴一个单纯的功能,就是吃饭。这次,我们两个可谓广告班“双子星座”的文学青年在一起,理应而且事实也是使现场高[chao]迭起,吟尽了记忆库中所有于酒有关的诗篇。此人常常对武侠嗤之以鼻,唯独小李飞刀李寻欢得到了他的肯定。估计他不是崇拜李寻欢耍的那一套绝妙的飞刀技巧,而是喜欢上了“寻欢”二字。于是自号小谢飞刀的他,正由于女朋友不在南京的缘故,倒可以于恰当时机寻欢寻欢。这次聚餐可以说就为他提供了平台。两瓶啤酒下肚后,他就像糖精水里面放了辣椒,整个味儿都变了。此时醉眼惺忪的他,看着女生,且眨且闭得眼神要表达的意思就像和尚头上的黑痣——明显的得很。在场人无不感到惊叹。后来呢?后来他的寻欢进程到底怎样,细节我委实也不知道。只晓得最终他们是乌龙绞柱,至于是谁先下手这个问题,就像冬天北国白茫茫的大地一样,到底是雪披土地还是土地披雪?看是一个无需发问却又是一个永远也捉摸不透的问题。
班上的顾捷,在喝酒方面可谓久经沙场,而且屡战屡胜,其人比较消瘦,但是在这方面的才能一点也不因此而受到影响。不过对于我而言,也无曾有过醉酒的经历,程度最深也不过头昏眼花而已。所以一直以来,都不曾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多深。其间我清醒地知道,当大部分人已经处于自言自语之状时,唯有我和他还屹立如初,意识到今晚护花护草使者非我二人莫属。他的老乡,精神世界犹如飘摇在空中的一棵被十二级台风连根拔起的老树, 彻底地失去了依靠的对象,突然就趴在他身上号啕大哭,其状况真可谓余音袅袅,不绝于耳。见此凄惨状,朱老板把握拉到外面抽了一支烟,意思一方面在于缓减自己的醉意,再者就是对他们的缠绵悱恻之情做一个彻底的成全。真可谓世事难料,一支烟过后,当我们迈着飘然的步伐走进包厢时,他们已经再进行大会的第三项了,转眼间桌上又多了几个“谢谢引饮用”的盖子。而我在感叹铁人王进喜后继有人的同时,却因自己的身子一旦坐定便再也站不起来,仿佛有一个像法轮一样的东西把整个脑袋给圈住了,在那里不停地转。眼冒金星,桌布变成了雪白的棉纱,那盛酸菜鱼的盘子仿佛就是最令人舒适的枕头……
也不知过了久,隐逸听见顾捷催我回宿舍。朱老板此时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资本家,他一把揽着我,颇有恨不得将天下之横财度均为我之所有的风度。没走到洗手间,我就吐了,好比肚子里出现了反革命,之前的所有体制连老底都被挖掉。我突然想到了苏东坡的“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的诗句,同时心里也为这人生酒途中第一败笔感到深为羞愧。走在路上,我突然想到人们常说的“酒醉乱性”的道理。至此,才参透了这一借口的滑稽可荒唐。其实像借口这东西,我们可以于万物中俯仰即是,何必偏偏将这大任落到酒的头上呢?如果酒有思想,它肯定会恳求老天来一场六月飞雪来雪洗自己的冤屈。一个人如果真的醉了,首先想到的应该是周公,就算天要塌下来也关不了那么多。又怎么可能是去乱性呢?像这种无稽之谈是绝对不可想象的。
回到宿舍的那一段路程,犹如经历二万五千里长征,其间也有花间起舞,也有绕树三匝。最后他们把我扶上了床,侧身面朝墙壁不知睡了多少时刻,潜意识而本能地翻了个身。巧得很,就在那一瞬间我顿时感到整张床翻转了过来,身体被剁成了肉酱,有一种完全脱离地球引力的飘浮之感,神经还隐约传达出一种撕心裂肺的痛。灵魂的游丝猛然凝聚,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满头大汗,额上的汗珠就像一支的受命于危难之际的抗日舰队,开足马达后在浩浩荡荡迸涌。当时既害怕又难受,既恐慌又无奈,感受复杂的程度有如一团乱麻。而结果就是有一次的“倾囊而出”。
醒来之后的时间老人又添了一丝银丝,时间定格在二十九号八点半,上课铃已响过十分钟了。可我首先想的确不是上课,而是要将其盛况记录在案,以免将来在无聊之余可作为笑料一杯,抑或什么呢?
思维这东西得脾气很怪。静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往往浮想联翩;可是正当你试图收罗思想的一些碎片的时候,脑子仿佛就被格式化了,一片空白。写到此刻,时间定格在三十日凌晨两点四十六分 ,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室友们于酣睡发出的呼吸声,音高错落有致,节奏统一和谐,是一首纯天然的夜曲。这篇文章本来是早就应该写出来了,可是由于思维的作祟,现在才得以在斑驳的键盘上写就,这倒有点迟来的爱的感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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