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收拾大学时的书籍,一张微微泛黄的百元钞票从书页中蝴蝶般飘落下来,不禁使我又想起了十年前那刻骨铭心的一事。
那时候家里很穷,父母是从地里刨食供我上学的。我上了大学,家里的经济就显得更为拮据。可父母总是从牙缝里挤出钱来让我在学校吃好、学好。
儿行千里母担忧。二老总是把我惦记在心里,而年少轻狂的我却把对他们的思念放进了钱包里。每当兜里空空如也之时,才猛然意识到该回家看看了。
大学最后一个学期,由于班里的活动较多,我的开支也明显比平时大了许多。那些日子,我不断地往返于家和学校之间。每次回来,母亲都未卜先知我的来意,总是很关心的叮嘱一番,然后从她的梳头柜里拿出些钱来给我。渐渐地,我发现母亲给我的钱从百元的整钞到伍拾元,再到零零散散皱皱巴巴的角钞。有时我对那些破破烂烂的零钱感到很不情愿,记得有一次还为这给母亲吵了一架,负气回了学校。如今想来,母亲那日定是要流泪的,我真混!
一个周末,我又回家了。父亲还没回来,母亲一人在家。见到我她好像没有了先前的那份激动和热情,隐约有几丝尴尬和一抹忧愁挂在她爬满皱纹的脸上。母亲先倒了杯水给我,不等我开口,她便抚着我的头慈祥地问我还有钱吗?我很爽快地回答:没了,再给我一百吧。母亲没有说话只是冲我轻轻笑笑,牵强的微笑和她脸上的尴尬使面部肌肉显得很不自然。我看到母亲有些不对劲,便问:妈,家里没钱了?“不……不……有钱、有钱”母亲嗫嚅着。
那天我想当日返回学校,可母亲执意要我第二天再走。母亲的话很严肃,近乎命令,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我强拗不过,只好同意留下。我想,母亲或许是太想念我了,有意让我多陪陪她吧。
吃过午饭,母亲让我好好睡一觉。她到里屋拾掇了一阵,便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家门。
傍晚掌灯时分,母亲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手里还拎着许多好吃的。她顾不得掸掸土,擦把汗。便一头扎进了厨房。一阵锅碗瓢盆响过,香喷喷地饭菜摆了一桌。她催促我和父亲坐下一起吃饭,记得那顿晚餐很丰盛,全家人围坐在桌前有说有笑,特别是母亲,煞有兴致地陪父亲喝了几杯小酒,她有些疲惫而酡红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第二天早上,母亲塞给我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说她腿有点疼,叮嘱父亲把我送到车站。路上,我几次问父亲母亲的腿怎么了,父亲在我的再三追问下,不得不告诉我事情真象:今年的庄稼还没收,家里确实是没钱了,昨天下午母亲背着我们走了二十多里的山路,到镇上卖掉了她珍藏了20多年的那对陪嫁的金耳环。听到这些我的心碎了,任山野的风吹打我的脸颊,风干我的泪水,甚至我的血液。我想奔上山颠声嘶力竭的呼喊:我恨我的无知,我恨我的轻狂!我爱母亲的无私,我爱母亲的伟大!
回到学校,我将这张钞票,平整地放进高尔基《母亲》的书页间,作为我永不贬值的回忆。我知道,再多的金钱也无法买回母亲对我的爱,惟有好好学习,努力工作才是对老人家最好的报答。
本文已被编辑[无缘牵手]于2007-5-21 21:27:51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啸风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