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汉家三代单传。不知是祖屋风水时来运转,还是祖坟风水星移斗转的缘故,轮到刘老汉这一代连生了四个大胖小子。身感十分风光的刘老汉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刘老汉夫妇省吃俭用,任劳任怨,含辛茹苦把四个儿子拉扯大。流了多少辛勤的汗水,流过多少辛酸的泪水,也无法算计得清。老态龙钟的刘老汉劳作得背都驼了,刘家大娘只因孩子生得多,坐月子的时候也没能保重好身子,落下了一个风湿痛的病根。表面上看似全家子孙满堂,世人羡慕他们享有天伦之乐的幸福日子,可谁知他们的付出是何等的沉重。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们,他们付出的劳作是超出体能的好多倍,他们忧心牵挂、担惊受怕,真是操碎了两颗善良的心。不说他们两老年老体弱还要耕作不息,就说孩儿们的人生坎坷也让两老饱受了诸多无奈。
刘家老大座长,为了帮助爹娘承担起家庭的重负,刚刚成年的他就以幼嫩的肩膀挑起了辅佐重任。小学肄业就弃学当上了农民大伯,不说成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有几多辛苦,就是靠赚几个工分帮助爹娘养家糊口也是吃了上顿缺下顿。本来开朗豁达的他连性情都变得郁郁寡欢了。好不容易挨到“四人帮”垮台,分了山、包了田土,肚子总算能填饱,可那农业税、特产税、屠宰税、还有统筹提留还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后来国家政策好了,实施了工业支持农业、城市反辅农村的新政策。农业税、特产税、屠宰税全取消了,统筹提留也明令禁止了,减负后的肩膀虽然轻松了许多,但新的困惑又让刘老大犯上了难。面对两个上大学的儿女那高额的学杂费心里真是哑巴吃哒黄连说不出口,那可不是百数、千数,而是上万数的钞票啊!单靠地里产的谷子、圈里出栏的几头牲猪那能解决问题啊,简直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又不可能忍心让孩子们失去求学的机会,刘老大只好东挪西借、求三拜四以解急需,不堪重负的刘老大无不感慨万千,做农民真难啊!
刘家老二可比老大幸运得多,高中毕业招工进了供销社,端上了令人羡慕的铁饭碗。虽然不是技术含量高的工种,但必竟比在蓝天下修理地球强,还有个法定假期可以休息。虽然每月固定工资不多,但养家糊口还不是问题。他找了个同事做老婆,小两口虽然不是很富裕,也算得上是其乐融融。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刘老二的稳当日子也是好景不长。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的供销社体制上的毛病显露无遗,干部们忙着装自己的腰包,市场也被个体经营户挤占了。生意清淡,经营赤字,除了几间临街门面,已经是空壳子一个,无奈之下只能破产倒闭,卖断身份走人。刘老二夫妇拿着卖断身份的一万二千元钱,不知余下的路怎么走。回乡务农又分不到田地,申办退休又还不到法定年龄,去帮别人打工又不如年青人抢手,自己开店当老板又苦于少了本钱,只好摆个临时夜宵摊做起了夜宵生意。可那夜宵生意本来就赚头不大,交了税费后能进自己腰包的就所剩无几了。再加上街痞流子敲点竹杆,日子也就更加艰难。刘老二心烦之余又生感想,若知有今日,当初何必去当工人,还不如当个农民稳当啊!
刘老三有父母的关照、兄长的资助,加上自己的苦学,师范毕业后当上了小学教师。虽然是日复一日地与学生为伴,与粉笔、教案打交道,日子还算过得清闲,工资收入也还算稳定。就是长年生活在那穷山沟里,面对的是年复一年的教学工作,常与大山里的树木为邻,早晚只有虫叫、鸟鸣充耳,生活显得特别单调。尤其是找老婆难让他时常头痛,身边的女教师以结婚作为跳板一个个先后进了城。娶个农村姑娘又不心甘,就这样高不就、低不娶,眼看就要快四十的人了,至今尚未成亲。心里头存着一股莫明的烦恼。
随着国家计划生育政策的持续落实,小学生源日渐减少。政府对教育布局实施调整,撤并小学的日子就要临近。僧多粥少已成定局,这铁饭碗到底还能端多久,还要写上个大大的疑问号。刘老三心里十分茫然,确实没了底气,学了书、当了老师、端了铁饭碗又能怎样呢。
刘家弟兄最幸运的人就是刘老四了,他不仅是国家公务员,还在乡政府任了个一官半职。出门风风光光,吃喝不愁;工资稳定,奖金也不少。可那刘老四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一根筋转不过弯来。他不吹不拍、不走不送,当了近十年副乡长就是升不上去。心里憋着一肚子火,一股怨气不知往那里出。想到有的人工资基本不动,烟酒基本不买,厨房基本不点火,自家老婆基本不用。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别墅洋楼,穿的是高档明牌,坐的是高级小车。天天用的是名烟名酒,夜夜玩的是歌舞升平。扭曲的心态就是无法平静,一股酸溜溜的怨气就是无法放松。刘老四也常以古人的知足常乐,难得糊涂等千古格言来自我安慰;有时也用孔繁森、焦裕绿来对照检查;而事到临头就是憋不住那口气,服不了那个输。
俗话说的好,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刘老汉怨人生太苦,刘老大恨生不逢时,刘老二怨运势不佳,刘老三感慨人生易变,刘老四怨自己性情太直·其实人生是充满希望的,但人生的道路是坎坷不平的。人生苦短是人之生理特性,也许人生无奈也属人之常情。人生自有快乐在,人生也有无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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