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远山如黛,近海如画。
男人们依然喜欢大大咧咧光着黝黑的肩膀穿着大短裤庭前院后三五成群高声阔谈,女人们依然喜欢无视先贤礼节穿着轻便的睡衣拖着木屐走家串门,街头巷尾鸡鸭的粪便依然随地可见。呵呵,一晃四五年老家的民风依然如此古朴如此浪漫。
海洋气候就是怡人,虽说是六月艳阳天晚风迎面吹来照样清新清凉。五岁的儿子在前头张开双臂像只骄傲的小雄鹰一路忽左忽右的飞翔,一路时不时地放开喉咙来两句刀郎的“毛主[xi]啊毛主[xi],日夜都在想念你”。不由想笑,如今的网络歌曲可真深得人心,连孩子也跟着天真。
妈祖庙前蓦然撞见可意着实吓了一跳!闷热的天烫顶爆破式的红头发,还红背心红裙子红鞋子的浑身上下一团火!旁若无人紧紧搂着可意的应该是唐老鸭吧,这家伙一百年不变永远油光满脸肥肉横生满嘴黑牙。不对!搂着可意的男人应该是徐天才对——二零零二年深秋雪花漫天的那晚在杨柳江畔的教堂是我当的伴娘。那一夜可意还因为我的一袭洁白的晚装大发醋劲说我抢尽了她新娘的风光……
“过分,回娘家也不给个电话。”哇好痛,冷不丁挨了美人当胸一掌。
“刚到,事多。”我陪笑。
女人所以极其经典,就在于她的母性里带着人性中最直接的天然:尚未出嫁的时候姐妹们总习惯于嘻嘻哈哈形影不离,一旦各自成家立业了马上把全副身家生命搭在丈夫和孩子的身上,姐妹之间的疏远也就渐来渐淡。
“宝贝,来,抱抱。”老唐向儿子张开怀抱。
儿子躲进我的怀里,用孩子对待陌生人所特有的警惕的目光审视着对方。
“妈妈的好朋友来的,去,和叔叔比一比,看谁帅气。”我想没有更好的理由比大人的坦白更能使孩子释怀。
“徐天呢?”我直截了当地问。(趁着老唐和儿子闹开)
“在家。”可意毫不掩饰,“还在当他的破书匠。”
“离拉?”
“没。”
呵!朋友妻不可欺,这算哪门子的戏?徐天和唐老鸭可是当年文工团同穿一条裤子的难兄难弟!“徐天知道你俩的事吗?”我杞人忧天了。
“知道。又不是三天两天的事啦,都啥年代了没个情人准闷死。”可意超前的理论差点没把我吓死,“再说人家老唐现在好歹是几家海鲜店的老板,就徐天那点破薪水?酸。”
酸?一个酸字落进心里,忽然的感觉是此心真的酸透了底。夫妻本是同林鸟,靠的就是唇齿相依,感情都可以儿戏可以叛变,请问一个家庭乃以生存的根在哪里?
深夜的雨一直淅淅沥沥,坐在长窗下听雨,思绪也像窗外的雨丝一样的静谧。先生在电脑前一声不吭看他的股票行情,儿子在沙发里全神贯注玩伊的陀马游戏。家,应该就是这么构成的吧,宁静和谐平淡无奇。不知不觉的老想起可意老想叹息——
“妈咪,手机!”儿子大声喊起。
听雨入了迷,手机响了多久也没留意。
“家碧,家碧……”可意?!(深更半夜给电话?)
一时发愣,拿着电话犯傻,竟然忘了应声。
“我在你门口。”上帝!我又是一惊,今天迟早得让可意给吓死。
像只刚才从水里捞起的落汤鸡披头散发全身淋漓,门灯下铁青的脸没了白天的娇媚娇气,亲爱的你是怎么了,一副天塌下来的架势!
“徐天他不是男人!”可意哭在雨里。
男人——何等响当当的名字:意气豪气杀气霸气!“不是男人”罪名一旦成立无形是判处了男人死无葬身之地。
“趁我不在偷偷把女人带回家里鬼混,徐天他不是男人不是男人……”女人控诉男人的声调永远让全世界都听得见。
我呆了,有些乏力有些凄凉有些难堪,我是女人居然读不懂女人的伤感。母亲说:婚姻不过一盘棋。是谁动了棋盘的雷池?今夜又是谁把谁淘汰出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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