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也许那个时候的我们都是这样,大学开始也就意味着一段青涩感情的结束,因为我们当中的大多都不能如愿的考入同一所大学,或是同一个城市,这样分开两地的生活,难免会使本来就只是刚刚开始,本来就不很坚固的感情草草收尾了。也许那时的我们确实太年轻,还不懂得什么叫爱,不懂得珍惜曾经拥有的感情。总以为会有新的生活,会遇到新的人、会有新的开始,曾经的那些经历也只能成为一种渐渐遗忘的记忆。或许我们那时太现实,现实到我们对未来产生莫名的恐惧,我们担心这种遥远的相思能够撑多久。距离有时不是一种美,只能成为一种无能为力的痛苦,既然终究要分开,不如就这样结束,于是很多的少男少女含着眼泪在毕业的那一天说再见,还为彼此默默地祝福着。兰便是这众多人中的一个。
兰住在我的上铺,她是个性格要强的女孩儿,大学生活的开始,结束了他高中时代懵懂的感情。在怀着一份欣喜地同时,也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她在学校积极的参加各种活动,表现得异常活跃,还如愿的当上了班里的团支书,每天的生活快乐并忙碌着。但有时在夜晚,我却看到她独自坐在床上抱着膝盖若有所思,我想我能懂得她当时的感受,毕竟我们都是女生,都有过曾经美丽的记忆。
我想她也是个重感情的女孩,也许那段时间并不久远,在心里留下了并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记忆。有时我们会聊起高中时的一些事情,她也会说起那个男孩,那时的他们是快乐的,但她从不向我说起为什么他们最后还是分开,也许谁都有一种痛留在心灵深处,不愿意与人分享,哪怕是自己最最亲近最最信任的人。
二
大学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受惯了压抑的高中生活,到了大学这样自由的国度,突然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感觉好像整个人都解放了,49年的感觉也许就是这样把!我们好像可以有很多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看自己想看的书。记得那段时间宿舍里流行的事还真不少,有段时间大家流行看琼瑶,往往是借一本书大家传阅,以充分发挥它的作用,看完后各个哭的眼泪唰唰的。过一段时间又流行侦探小说,于是一个个的眼神都又变得诡异万分。我们向来都是集体行动,连逛街都是浩浩荡荡,每一天都快乐而充实。
我们每天在熄灯后几乎都要卧谈,刚开学的第一个星期,大家就轮流把自己的老底儿交待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们都对彼此的情感往事了解的一清二楚。快乐的继续幸福着,伤感的努力在寻求新的幸福。小女生的羞涩和萌动,对未来的憧憬,在我们这里蔓延着,我们不知道会不会生根发芽,会不会开出美丽的花,但有希望我们就无比的幸福和快乐。
兰的生活更是丰富,除了参加我们宿舍的活动,还要搞班上的活动,每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但晚上她还是会坐在床上沉思,就那么默默地坐着。每每这个时候,我们都会嘲笑她痴情,鼓动她寻找新的快乐。我们都一致认为以她的条件,屁股后头会有一堆追求者。她只是笑着把我们打开,然后伤感的来一句:“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就忘记的。”这个我们承认,其实我们每个人心里又何尝没有一种隐隐的痛呢。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她的眼神开始从自己的床上转移,她开始望着窗外发呆,但那眼神不是伤感,好像……好像有些异样,我从那里面看到了光彩,那光彩是什么呢?当然是爱情的幸福的光,不过现在说还为时过早,但兰的传奇的爱情故事从此就隆重登场了!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爆炸新闻一样,一时间在宿舍炸开了,兰好像开始移情别恋了!不过说真的,她的心情真的好了很多,本来就活泼的她更是像个快乐的小鸟一样到处飞舞着,到处都留下她快乐的身影和笑声。
原来,兰每天盯着的窗外有了一盏亮着的灯,当然并不是像书上写的文邹邹的那样,那盏灯给了她希望和温暖,让她冰冷的心开始一点点溶化等等之类的。而重要的是那盏灯下的人。那应该是个英俊温和而又体贴的小伙子。说他“应该是”是因为我们看不到他的正脸,每次看到的只是侧半边脸,更多的是背影。那栋房子是我们学校后面的一所民房,多是用来出租给学生,在校但要考研的,或是已经毕业留在本地的。我们当然不知道他是属于哪一种,不过也无关紧要。说他“温和体贴”是因为我们看到的他总是傍晚时分在那盏灯下炒菜做饭。因为那个房间对着我们窗户的是一个厨房,所以我们所能看到的只是每天他在灯下做饭的几分钟。一个会做饭,而且是做得一手好菜的男生,而且又肯每天亲自炒菜的男生真的是不多见的,于是,我们断定他一定是个勤劳温和体贴的人。我想也就是因为这吧,竟然让我们的兰灰暗的眼神有了生机,我们为她高兴。
为了兰的幸福考虑,我们要对该人做一个充分的了解,看他是否能过我们的关。于是每天傍晚我们也会爬在窗台上窥探着对面男生的房间,看他在厨房里忙碌,我们还饶有兴致的猜他今天做的是什么菜。当然也难免会想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不是学生,如果不是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他的年龄,他的喜好,最重要的是他是不是单身。不过兰说他应该是的,因为据她观察,这么久以来她只看到那屋子只住他一个人。周末时会听到他和一些朋友在一起说说笑笑,当然是男性朋友。但时间久了我们也就不再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观察对面的动静,只有兰,只有她还每天乐此不疲,这也许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兰于是心安理得的坐在那里观察那个房间,每天都是面露微笑,似乎在做什么美好的幻想。我们看到她这副模样,也只会笑她傻丫头,要么就怂恿她说:“你干吗这么折磨自己呢,既然看上人家了,瞅准时机就上吧,好男人可不是随时都会出现的哦,而且我们可都是新时代的女性了,也不用再扭扭捏捏的了,哈哈……”她这时就会从床上跳下来把我们扁一顿。她说,她不想打破这份平静,就这样远远的欣赏,这种感觉很好,不用担心他是不是想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完美,这样带点神秘的感觉很好,这样的他在心目中的形象就永远是完美的。或许她有她对的地方,虽然我们会在心里稍稍有些惋惜,但也不再总拿这事开玩笑,因为我们知道她是认真的。
三
有一天,兰的神情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我们想可能是因为那个人。后来问兰才知道,那个男生有三天没有出现了,那盏灯一直都黑着,说明他这些天一直不在。我们又重新开始关注那盏灯,那灯下的人。真的,一星期过去了,那盏灯依然没有亮过。我们想起来就会猜测着关于那个男生的事。他搬走了?还是有什么事外出了?还是他生病住院了?还是和别的什么人在一起?这些我们当然无从所知,因为我们根本不了解甚至可以说是不清楚那个人,因为我们连他的正脸都没见过,更不用说是和他说话,了解他的一些事情。他就像活在梦幻中的人,而兰每天都做着同一个朦胧的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我们也由刚开始的好奇变得不安。难道他真的搬走了,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搬走了?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更重要的是兰不能再继续她的梦。我们不愿看到她重新回到阴影中,我们好想帮她,但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兰曾经想过去那个地方找,但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如何到那里去。虽说那里和我们宿舍的直线距离不到五十米,但中间被学校的一道高高的围墙隔开。真要过去或许要半个小时或需要更长的时间。更要命的是她对那个人一无所知,甚至连他的长相都不很清楚,她要怎么找,那里有那么多栋房子,她又怎么知道他住的是哪一栋?就算是她侥幸找到了那里,她又怎么保证她会知道他的去向。假如他在,他又如何向他描述自己的来意,因为他更本就不知道每天有一个傻傻的女生在观察着自己,他知道了又会怎么想,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这么多的问题真的无法回答,于是她放弃了,她只能默默地等待,等待对面的那盏灯能重新亮起来。
时间也许可以让人忘记一些事情,帮人疗伤。兰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有时也会想起他,想他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事和什么人在一起,有时又觉得自己很可笑,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怎么会为一个未曾谋面的人牵肠挂肚?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些难过。那些天,我们小心的陪在她身边开导她,安慰她,终于她的脸上又出现了些久违的笑容。但她心里的牵挂和担心我们从她沉思的眼神中能读得到。
四
我们本以为这个应该是浪漫的爱情故事就这样草草得收尾了,其实也不能算收尾,因为原本也就没开始过。那只是一个女生心中朦胧的感觉,最终成为朦胧的惆怅而已。如果那种朦胧的感觉硬说是爱的话,那也只能是爱而已,而不是爱情,因为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而兰只是独自感伤。
可有时有些事情也许是上天注定的,在你不经意间闯入,又在不经意间离开,然后又在不经意间回来。我们都以为对面男生的房间的灯不会在亮起,我们都以为他真的是搬走了,可偏偏就在我们快要遗忘时它又再一次亮起,那盏熟悉的灯,那个熟悉的背影,那熟悉的动作,熟悉的感觉……
那是在一个月后的傍晚,我们发现时的激动和兴奋不比兰少,那一刻宿舍里好像放假一样的高兴,过后,我们四个脑袋围在窗台上张望着,像在看着什么稀世珍品,生怕那一刻他从眼前消失。我想那时兰的心情更是难以用兴奋言表吧。那股强压下去的朦胧的感觉似乎在这一刻爆发,一种难以控制的疯狂的念头充满了她的脑海,她突然郑重地对我们说:“姐妹们,我决定了,我想要打破这种距离,我不想再这样看着他在我的眼前消失,我不想让这一切成为我又一次的遗憾。希望你们支持我。”我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兰,突然宿舍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我们吵着:“这才像你的性格嘛,其实你早该决定了。就算不能拥有,至少自己曾经努力过,更何况也许会有美好的结果再等着呢,没尝试过怎么会知道结果?”
我们于是开始在一起商量怎么帮助兰开始一段特别的相遇,但她却总说::“谢谢你们啦,我想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吧,你们知道我的性格的,我可不是那种妞妞捏捏的人。”我们于是用崇拜的眼神望着她说:“好,我们相信你的实力,我们等着你的凯旋归来,加油!”
可是好几天过去了,也没见兰有什么动静,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想着什么。我们都替她着急了,她却只是笑笑,说让我们瞧着就是了。我们都在心里嘀咕着,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学的生活规律的有些机械,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每天同样的路,遇到同样的人,我也渐渐明白,为什么很多人在以上大一就开始忙着谈恋爱了,如果没有爱来弥补空闲的时间,日子还真的有些无聊。我不知道我的他会是谁,不知道他是否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开始一场浪漫的故事,像兰一样,即使孤单,但至少心里有一个人可以惦记。
五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上完自习回到宿舍,但推开宿舍门一看,我兴奋了,兰终于开始了了她的行动。她站在窗口在和着对面房间的男生喊着聊天!!!哇!真的是很浪漫,这么样的距离,这么样的两个人,这样的喊着和对方交流,彼此传达着讯息,我想这一画面足以让通讯公司气得晕倒,原来扯大嗓门对这彼此的房间呼喊也可以这么的浪漫!
看得出兰的表情很兴奋,他们谈的很开心。那场谈话之后,兰整个人都变了,我们还时常看到她一个人傻傻的笑,原来爱情真的是很伟大,它可以让一个人幸福的犹如在天堂。也就是从她那里知道那个男生叫涛,是我们的师兄,现在毕业了,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自己一个人在那边租房子,很会做菜,而且很喜欢做菜,他觉得那是一种艺术。突然觉得会做菜的男生是那么的难得,这样的男生一定是一个值得信任和依靠的人。不知为什么突然羡慕起兰来,佩服的勇气,也羡慕的幸福,有时我也会仰天远望,在漫无边际的天空中,渴望找到我的幸福。
以后的故事像想象中的一样顺利,兰在一天天的感受着爱情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近,或许他们之间只差就那么一点点,或许他还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去点透那一点点,这我们无从所知,我们知道的是,兰的眼里幸福的的色彩越来越鲜艳,笑声也越来越多,我们为他祝福的同时也都在羡慕着她的幸福。
他们的故事又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当我再一次踏进宿舍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不再在窗边呼喊,而是兰已经出现在对面的房间,她在挥着手向我们这边呼喊!我真的惊讶于他们的速度,又惊讶于兰的勇气和胆量,幸福还真的要靠自己去争取,否则他可能永远成为美丽的遗憾。
自那之后,他们的关系由朋友变为很好的朋友,再由很好的朋友变为甜甜秘密的情人。兰经常去那男生家里玩,也认识了他们的朋友,融入了他们的圈子。还有一点改变是,他们不再隔窗呼喊,而是在窗边望着对方煲电话粥,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啊。
六
故事到这里也该结束了,兰和涛向我们每个人想象的那样幸福的在一起了,虽然他们都没有向对方说什么永远之类的话,但他们一样感到幸福,其实幸福也许就是这样,无需用语言,那种感觉已经渗透到生命的每一个细胞了。
当然,还有一个小细节我需要说明,这是兰后来告诉我们的,是这故事背后的更为精彩故事。
涛自从搬到那间屋子之后,他是寂寞的,工作刚开始并不顺利,心情不很好,那时他喜欢站在窗边看着自己曾经读书的大学,回忆着当时的美好。也就是那时,他看到我们宿舍里说笑打闹开心的场景,他喜欢上了这种温馨的熟悉的幸福感觉,于是有意无意经常望向我们这边,当然那时的我们还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而且他是在里屋,我们这里是看不到他的,他还在那时注意到有一个女生经常坐在床上发呆,他觉得她带着点忧郁的感觉让人怜惜,于是他开始打听她的情况,知道了她的名字和专业,还等待着时机和她接近,但一直没有勇气开始第一句对话,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比较合适。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刻,他临时接到任务要出差,结果一去就是一个月。那段时间,他一直在暗暗的琢磨着这项计划,苦苦的等待着回来的时间,后来终于在一个月之后,他又回到了这里,又重新打开了那盏久违的灯。
就当他准备好计划时,没想到的事发生了,那个女生竟然主动地和他聊起来,而且还是隔窗呼喊,他当时为这突如其来的事情震惊了,那天他表现得有些局促,虽然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在意料之外的时间发生了,幸福来的太早,他竟然没有回过神来。但终于开始了,他觉得惊喜同时又对女孩儿有了新的认识,他突然觉得她时而忧郁,时而又快乐的像只小鸟,她时而羞怯,时而又勇敢得惊人,他怎么也没能想象到他们之间得第一句谈话竟是由那女孩开始的。她是那么的可爱,让他没有办法的喜欢上了她。更让他没有想到的事,原来女孩也在一直观察着他,还曾为他一个月的突然消失而感伤,原来感动女孩的瞬间竟然是他每日在厨房忙碌的那一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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